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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左传》人物事略07:楚熊通——王薨于行 -- 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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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左传》人物事略07:楚熊通——王薨于行

    楚熊通就是楚武王,“氏”楚,名熊通,熊通是他当上王以后改的名字。

    据《史记楚世家》,“楚”这个“氏”族,是从西周初期的熊绎开始的:“熊绎当周成王之时,举文﹑武勤劳之后嗣,而封熊绎于楚蛮,封以子男之田,姓芈氏,居丹阳。楚子熊绎与鲁公伯禽﹑衞康叔子牟﹑晋侯燮﹑齐太公子吕伋俱事成王。”

    又过了好多代:“熊绎生熊艾,熊艾生熊[黑旦],熊[黑旦]生熊胜”;“熊胜以弟熊杨为后。熊杨生熊渠”;“熊渠生子三人”;“后为熊毋康,毋康蚤死”;“熊渠卒,子熊挚红立”;“挚红卒,其弟弒而代立,曰熊延”;“熊延生熊勇”;“熊勇十年,卒,弟熊严为后”;“熊严卒,长子伯霜代立,是为熊霜”;“熊霜六年,卒,三弟争立”;“仲雪死;叔堪亡,避难于濮;而少弟季徇立,是为熊徇”;“二十二年,熊徇卒,子熊咢立”;“熊咢九年,卒,子熊仪立,是为若敖”;“二十七年,若敖卒,子熊坎立,是为霄敖”;“霄敖六年,卒,子熊眴立,是为蚡冒”;“蚡冒弟熊通弒蚡冒子而代立,是为楚武王”。(《楚世家》)。

    蚡冒就是楚厉王(熊眴),是楚武王(熊通)的哥哥。当时说法,“楚国之举,恒在少者”,“芈姓有乱,必季实立,楚之常也”,就是说楚国内部要是有什么乱子,最后一定是兄终弟及,小王子上位。楚武王的上位就符合这个规律,后来一些游牧族也常常遵从这个规律。现在的沙特似乎也遵从这条规律,已经弟及到最后一位兄弟了。

    到《左传》开篇那一年,已经是楚武王十九年,在这之前,“若敖酓义(熊仪)徙居鄀,至焚冒酓帅(蚡冒熊眴)自鄀徙居焚,至宵敖酓鹿(熊坎)自焚徙居宵,至武王自宵徙居大,焉始称王,祭祀致福。”(《楚居》)。

    从这里《楚居》的叙述可见,楚人在不断的迁徙,所谓“筚路蓝缕,以启山林”,我猜想,楚人其实是一个部族性质的武装流寇集团,倒可以和那位亚历山大大帝比比。

    而据上面的《楚世家》,这个集团曾经臣服于周王室,大概一度住在今汉中一带,西周衰亡,他们就沿汉水而下,进入了今荆襄地区。

    过了十二年,《左传》中才第一次提到“楚”,不是什么好话:“蔡侯、郑伯会于邓,始惧楚也。”(《桓二年传》(p 0090)(02020401))(018),那是在楚武王三十一年(公元前七一〇年,鲁桓公二年,周桓王十年)。也就是说,《左传》中叙及的只是楚武王最后那二十年的活动(楚武王在位共五十一年)。

    楚武王上位之后,自然也要东征西讨,后人曾有总结:“观丁父,鄀俘也,武王以为军率,是以克州、蓼,服随、唐,大启群蛮。”(《哀十七年传》(p 1708)(12170401))(109)。而在《左传》中,只记录了武王时期楚国的六轮军事行动:

    1.

    第一轮是自公元前七〇六年(鲁桓公六年,周桓王十四年,楚武王三十五年)开始的两年中楚武王对随国的两次军事行动,虽然击溃了随国的部队,但楚人培养随国奸臣的诡计阴差阳错失败了,没能彻底打垮随国。

    2.

    第二轮是在公元前七〇三年(鲁桓公九年,周桓王十七年,楚武王三十八年),由一次外交事件引发,楚国派出大夫鬭廉指挥与巴国的联军教训了鄧国,但鄧国是楚武王夫人鄧曼的娘家,楚国此次并没有趁机灭掉鄧国。

    3.

    两年后,公元前七〇一年(鲁桓公十一年,周桓王十九年,楚武王四十年),楚国派出莫敖屈瑕要和汉水以东的两家诸侯贰国、轸国会盟,但也在那一带的郧人却把部队开到蒲骚,联合了随国、绞国、州国、蓼国准备一起进攻楚军。不过屈瑕在鬭廉的辅佐下,利用郧人的错觉突袭了他们,战胜后进而完成了会盟。

    4.

    第四轮是在公元前七〇〇年(鲁桓公十二年,周桓王二十年,楚武王四十一年),楚武王亲自出动攻打绞国,他采纳了屈瑕的建议,用不带护卫的樵夫引诱绞人出城,打败了他们,强迫绞国接受了城下之盟。

    5.

    下一年,第五轮,楚国又由莫敖屈瑕领兵去进攻罗国,但屈瑕因前面两轮战胜,尤其是蒲骚那一仗打得漂亮,就骄傲了。而且罗人早在惦记着他们,联合了卢戎两面夹击,结果大败楚军,屈瑕自杀了。

    6.

    第六轮在公元前六九〇年(鲁庄公四年,周庄王七年,楚武王五十一年),是要再次进攻强大的随国。这一轮距上一轮九年,间隔时间这么久,可能是因为在上一轮战事中楚国“民”的损失重大,需要生聚教训。而且在此期间另有一些《左传》未载的或未详述的军事行动,如攻灭权国,但不太大。

    无论如何,这一战意义重大,所以需要年事已高的楚武王再度亲征。虽然出征前楚武王已经感到身体不适,但还是坚持出征,结果还没到随国,他就去世了。不过楚方的将领令尹鬭祁和莫敖屈重仍然指挥楚军继续开进,直逼随国城下,威逼随人向他们低头,还装模作样的约定了下次随人与楚武王盟会(见鬼)的地点,然后才撤军,等楚军撤回了汉水以西,这才发丧举哀。

    题外的话,楚国进攻随国出了这么多岔子,恐怕以后楚国再去进攻随国也会有某种心理障碍了吧。

    ————————————————————

    除了以上几轮军事行动之外,《左传》中反映楚武王还攻灭了权国,应该是在公元前六九四年(鲁桓公十八年,周庄王三年,楚武王四十七年),《左传》中又记述了后人曾提到“观丁父,鄀俘也,武王以为军率,是以克州、蓼,服随、唐,大启群蛮。”(《哀十七年传》(p 1708)(12170401))(109),其中使唐国屈服(服随、唐)的行动在这一时段的《左传》并未提及,也许是在《左传》开始前那十九年里发生的事。而且观丁父在这一时段的《左传》中毫无痕迹,可能他担任“军率”也是在《左传》作者开始注意到楚国之前。

    另外,《左传》中还曾提到“蔡侯、郑伯会于邓,始惧楚也。”(《桓二年传》(p 0090)(02020401))(018),那是在公元前七一〇年(鲁桓公二年,周桓王十年,楚武王三十一年)。而据《左传》记载,在蔡、郑两国“惧楚”之后四年,楚武王才去进攻了随国。从蔡、郑、邓(下图中东北方那个邓,西方那个是邓国)三地的位置看,再考虑上面六轮军事行动未涉及的“唐”的位置,很可能这之前楚武王已经率兵从“叶”及(或)“息”的方向进入过中原,以致直接惊动了蔡和郑那两个中原诸侯国。

    下面是楚武王征战的一些相关地点之天地图地形图标注,由此图或可概见武王时期楚人的活动范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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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武王是楚人这个武装“氏”族集团中第一个称王的族长,那是在楚武王三十五年(公元前七〇六年,鲁桓公六年,周桓王十四年):

    三十五年,楚伐随。随曰:“我无罪。”楚曰:“我蛮夷也。今诸侯皆为叛相侵,或相杀。我有敝甲,欲以观中国之政,请王室尊吾号。”随人为之周,请尊楚,王室不听,还报楚。三十七年,楚熊通怒曰:“吾先鬻熊,文王之师也,蚤终。成王举我先公,乃以子男田令居楚,蛮夷皆率服,而王不加位,我自尊耳。”乃自立为武王,与随人盟而去。于是始开濮地而有之。(《楚世家》)

    楚武王又是第一个设立了“县”的春秋诸侯,这个第一县就是“权”,《庄十八年传》:“楚武王克权,使鬭缗尹之”((p 0208)(03180501))(025)。

    称王设县,反映楚武王占据了广大的地域,而且采取了不同于周王朝分封制的、新的治理体制。

    而且楚武王的创新还不止于此,就在最后一次出征中,他没有像过去那样把所有的“民”都拉上去,而是简选了士兵出征,这就改变了战争的形态,让军队更加专业化了:

    四年春王三月,楚武王荆尸,授师孑焉,以伐随。(《庄四年传》(p 0163)(03040101))(018)

    这里我将“荆尸”译为“简师”,除了认为这是音近而讹产生的“通假字”之外(音近大概没什么疑问,楚人与中原人士当时口音上恐怕差异很大,应该更容易出现误听),也是因为这符合此一仗须求必胜,上次出征惨败多缘于部队不够整饬的背景,所以从情势上也比较合理。

    “荆尸”在《左传》中还出现过一次,那里所言“商、农、工、贾不败其业”也符合“简师”可能带来的效用,可见《《左传》中的成语10附:晋楚战邲2》,《宣十二年传》:

    荆尸而举,商、农、工、贾不败其业,而卒乘辑睦,事不奸矣。((p 0721)(07120201))

    那里石头布河友提出“荆尸”之“荆”就作“荆蛮”之“荆”解,是一个非常漂亮的想法。无论如何,“荆蛮”都是楚国历史中的一个重要因素。

    说到“荆蛮”,就不能不说“荆”这个名称。在《春秋经》中,“楚”最早是被称为“荆”的,我在《《左传》中的成语06附:息妫入楚2》中曾讨论过,我认为“荆”是地名,“楚”是楚人自称,楚人征服了“荆蛮”,占据了他们的地盘,所以中原诸侯最初称他们为“荆”,交道打多了以后才改口。

    “荆”大体上是今汉江以西的荆襄地区,以山区为主,又称荆山,就是上面地图中以“宵”和“卢戎”为中心的一带地方。《昭十三年传》中有:“楚之灭蔡也,灵王迁许、胡、沈、道、房、申于荆焉。”((p 1360)(10130501))(109)。高士奇《地名考略》云“楚迁权于那处,迁六小国于荆山”(《宣十二年传注》(p 0718)(07120101))是也。这一带也是所谓楚文化的中心地带。

    “荆山”(杨注:今湖北-南漳县西八十里之荆山。#楚-熊绎都于丹阳,即今湖北-秭归县东,荆山在其北。荆山又见昭四年《传》。),推测位置为:东经111.52,北纬31.96(主山寨)。《水经注漳水》:“漳水出临沮县东荆山,东南过蓼亭,又东过章乡南,荆山在景山东百余里,新城-沶乡县界。虽群峰竞举,而荆山独秀。”

    上面提到楚武王“大启群蛮”,就反映了楚人征服了荆蛮中的不少部落,以为己用,但未必作为军队的主力,《成十六年传》所云“蛮军而不陈”((p 0883)(08160505))(079)就反映这些“蛮”虽然可以带着壮声势,但战斗力可疑。因此,楚人还是只能依靠自家的那点人,没能真正扩大他们的统治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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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面是《春秋经》和《左传》中的相关段落及我的粗略翻译和一些补充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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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左传》人物事略07附:楚武心荡7/7

      《庄四年传》:

      四年春王三月,楚武王荆尸,授师孑焉,以伐随。将齊,入告夫人邓曼曰:“余心荡。”邓曼叹曰:“王禄尽矣。盈而荡,天之道也。先君其知之矣,故临武事,将发大命,而荡王心焉。若师徒无亏,王薨于行,国之福也。”王遂行,卒于樠木之下。令尹鬭祁、莫敖屈重除道、梁溠(zhā),营军临随,随人惧,行成。莫敖以王命入盟随侯,且请为会于汉汭,而还。济汉而后发丧。((p 0163)(03040101))(018)

      我的粗译:

      又过了九年,我们的庄公四年(公元前六九〇年,周庄王七年,楚武王五十一年),春王三月,楚武王简选部队出征,向出征部队发放了戟等兵器,准备进攻随国。

      在将要为出征在宗庙报告先君进行斋戒前,楚武王进入内宫告诉夫人邓曼说:“余心荡。(我的心“荡”得厉害。)”邓曼叹道:“王禄尽矣。盈而荡,天之道也。先君其知之矣,故临武事,将发大命,而荡王心焉。若师徒无亏,王薨于行,国之福也。(看来“王”的寿数到了,满了才会“荡”,这是上天的规矩。先君已经知道这个情况,所以在即将发布出兵命令之前,让“王”的心“荡”了起来。这回出征要是部队不受损失,只是“王”一个人去世,那就算我们这个“国”交了好运了。)”

      于是“王”(楚武王)出征了,还在途中,“王”就死在了“樠木之下”。随同出征的令尹鬭祁和莫敖屈重并未慌乱,仍然下令整修前方的道路、在溠水上架桥,把部队开到了随国城下扎营。随人害怕了,前来求和。莫敖假称奉了“王”的指令,进入随国与随侯举行了盟誓,并约定过些日子这位“王”还要在“汉汭”与随侯会面,然后才宣布撤军。

      等大军渡回了汉水西面,这才发丧举哀。

      一些补充:

      杨伯峻先生注“授师孑焉”曰:

      孑,戟也。戟为戈矛合体之武器,柄前安置刃以刺,旁有横刃可以勾啄,兼有勾与刺两种作用。以戟授与军队,则楚军此刻始参用戟也。

      《黄河流域的青铜文明》p237:“戟:一种合戈与矛两种兵器功能为一体的兵器,柲顶为矛,其下有戈,既可前刺,也可横击与钩杀。(朱凤瀚. 1995. 中国古代青铜器. 天津:南开大学出版社. 265)商代戟是戈矛分铸,西周时则多将戈矛合铸成一体。(杜迺松. 1980. 中国古代青铜器小辞典. 北京:文物出版社. 62)春秋战国时期,由于战争频繁,兵器消耗加大,使得西周盛行的戈矛合铸的戟不能适应战争的需要,而又改回分铸式。这样即使损坏了其中的一部分,可以用新的替换,而不用更换整件兵器,经济实用。……”

      下面是一件江西省博物馆藏商代青铜戟的图片,出自中华博物网《商 青铜勾戟》,上面没有矛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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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面是一件戈矛合铸的西周青铜戟的图片,出自《鉴赏讲堂之青铜兵器29》(图片来自故宫博物院研究员丁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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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面是两件河南博物院-楚国青铜艺术馆藏春秋-楚国青铜戈的图片,这种戈如在柲首加上矛头则变成了戟。这两张图片均出自《2013年8月郑州行之一--河南博物院楚国青铜艺术馆》

      下面是春秋“王孙诰”戈,1978年淅川县-下寺-楚国墓地M2出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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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面是春秋-楚王戈,1978年淅川县-下寺-楚国墓地M1出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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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伯峻先生注“令尹鬭祁、莫敖屈重除道、梁溠”曰:

      令尹,楚官名,相当后世之宰相,《楚世家》陈轸对昭阳之言曰,“今君已为令尹矣,此国冠之上”可证。顾栋高谓桓六年武王侵随,其时鬭伯比当国,主谋议,不著官称。十一年有莫敖为尊官,未有令尹,至庄四年令尹与莫敖并称,嗣后莫敖或设或不设,且或又设左司马与右司马。而令尹以次相授,至战国时犹仍其名。其官大都以公子或嗣君为之。除道犹开路。《战国策西周策》云“除道属之于河”,《韩非子说林下》“除道将内之”,《吕氏春秋去宥篇》“姦人除路”,高诱《注》云:“除犹开通也。”梁,桥也,此作动词用,修筑桥梁之意。

      “楚”——“大”推测位置为:东经112.53,北纬31.12(大、疆郢、大郢、福丘,钟祥县-冷水镇东汉水拐弯处,桓六至庄七,庄十八至庄二十)。

      “随”推测位置为:东经113.20,北纬31.75(安居镇及其北面的安居中学之间,中心范围在安居镇与北邻的杨家湾一带,经粗略踏查,遗址大约南起溳水北)。

      “樠木之下”(杨注:樠音门,又音瞒,又音朗,松心木也。《传》文未言卒于何地,或言今湖北省-钟祥县东一里有樠木山,亦名武陵,因楚武王卒于此而得名,见《大事表》及《清一统志》;或谓今湖北省-应城县南有樠池,楚武王卒于樠木即此,见《明一统志》,恐皆不可信。),楚武王卒处我估计其位置为:东经113.1,北纬31.8(“随”西不远,“涢”北)。

      “溠”(杨注:溠(zhā),音乍,亦曰扶恭河,亦曰洑恭河,源出随县西北鸡鸣山,南流注于涓(涢?)水。),“随”西“溠”、“涢”两河交汇处推测位置为:东经113.19,北纬31.74(安居镇西)。“”、“涢”两河交汇处推测位置为:东经113.36,北纬31.71(随州市-曾都区西南部)。“涢水”源头下之水库推测位置为:东经112.80,北纬31.63(双河镇南偏东)。“梁溠”处估计其位置为:东经113.2,北纬31.75(“随”西,安居镇西北)。

      《汉语大字典》溠zhā:水名。源出湖北省-随州市西北,古代东南流会水,又南流入涢水;后河道变迁,与水分别入涢水。《说文水部》:“溠,水在漢南,荆州浸也。”《左传庄公四年》:“令尹鬭祁、莫敖屈重除道、梁溠(zhā),营军临随。”杜预注:“溠水在義阳-厥县西,东南入郧水。”《水经注涢水》:“有溠水出(隋)县西北黄山南,迳西县西,又东南,水入焉。……下流合溠,溠水又南流,注于涢。”杨守敬疏:“今溠水出栲栳山,即黄山,在随州西北一百五十里,接唐县(镇)界……会贞按:今溠水东南流,於随州之西北三十里入涢水,与注违异。盖下流改道,古当於州西北折东与今浮缨河(水)合,东南入涢。”

      “汉汭”(杨注:汉即今之汉水。杜《注》谓汉汭即汉西,此时楚尚未有汉水,楚在汉水之西,随在汉水之东,孔颖达《疏》谓“莫敖既与随侯盟,且又请随侯与楚为会礼于汉水之汭,而后还楚。”(若会于汉西,则楚军已济汉矣,似与下文“济汉而后发丧”句意不调,恐不可信。疑汉汭当今钟祥北境汉水偎曲与他河会合处。水偎曲处曰汭。)),我估计其位置为:东经112.6,北纬31.2(钟祥北境汉水偎曲与他河会合处)。“济汉”之处我估计其位置为:东经112.6,北纬31.1(“大郢”东)。

      下面是楚武王薨于行相关地点天地图地形图标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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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楚国还有一次也实行了与此类似的瞒天过海之计:

      秋七月,楚子在城父,将救陈。卜战,不吉;卜退,不吉。王曰:“然则死也。再败楚师,不如死;弃盟、逃雠,亦不如死。死一也,其死雠乎!”命公子申为王,不可;则命公子结,亦不可;则命公子启,五辞而后许。将战,王有疾。庚寅,昭王攻大冥,卒于城父。子闾退,曰:“君王舍其子而让,群臣敢忘君乎?从君之命,顺也;立君之子,亦顺也。二顺不可失也。”与子西、子期谋,潛师,闭塗,逆越女之子章立之,而后还。(《哀六年传》(p 1634)(12060401))(110)

      ————————————————————

      楚武王南征北讨,最终死在战场上,按后世的说法,也可算是马革裹尸而还了。这是楚人这个武装集团的特征吧,后来的楚王如庄王也多是带着队伍打遍了天下的,“王薨于行”——死在战场上的楚王就还有一位,即上面的昭王。

      通宝推:脊梁硬,
    • 家园 《左传》人物事略07附:楚武心荡6/7

      《桓十二年传》:

      楚伐绞,军其南门。莫敖屈瑕曰:“绞小而轻,轻则寡谋。请无扞采樵者以诱之。”从之。绞人获三十人。明日,绞人争出,驱楚役徒于山中。楚人坐其北门,而覆诸山下。大败之。为城下之盟而还。((p 0134)(02120301))(018)

      伐绞之役,楚师分涉于彭。罗人欲伐之。使伯嘉谍之。三巡数之。((p 0135)(02120401))(018)

      《桓十三年传》:

      十三年春,楚-屈瑕伐罗,鬭伯比送之。还,谓其御曰:“莫敖必败。举趾高,心不固矣。”遂见楚子,曰:“必济师!”楚子辞焉。入告夫人邓曼。邓曼曰:“大夫其非众之谓,其谓君抚小民以信,训诸司以德,而威莫敖以刑也。莫敖狃于蒲骚之役,将自用也,必小罗。君若不镇抚,其不设备乎!夫固谓君训众而好镇抚之,召诸司而劝之以令德,见莫敖而告诸天之不假易也。不然,夫岂不知楚师之尽行也?”楚子使赖人追之,不及。((p 0136)(02130101))(018)

      莫敖使徇于师曰:“谏者有刑!”及鄢,乱次以济,遂无次。且不设备。及罗,罗与卢戎两军之,大败之。莫敖缢于荒谷。群帅囚于冶父以听刑。楚子曰:“孤之罪也。”皆免之。((p 0137)(02130102))(018)

      我的粗译:

      过了一年,我们的桓公十二年(公元前七〇〇年,周桓王二十年,楚武王四十一年),楚国进攻绞国,大军驻扎在绞国的南门。莫敖屈瑕建议说:“绞小而轻,轻则寡谋。请无扞采樵者以诱之。(绞国国小,办事随意,办事随意考虑问题就不会周全。我们可以不为采樵者派警卫,引诱他们出来。)”他的建议被采纳了。

      结果,第一天,楚方的采樵者就被绞人俘虏了三十人。

      到第二天,那些绞人争着出城抓捕楚方的采樵者,在山中追逐那些楚方的役徒。而楚人却早已在绞国的北门外等着他们,在山下设了埋伏,大败了绞人。

      最终,楚人强行与绞人结下了城下之盟,然后撤回楚国。

      在进攻绞国的战役中,楚军分出一支部队渡过彭水前往。罗人准备进攻这支部队,派出伯嘉侦察他们的动向,伯嘉三次点算了这支楚军的人数。

      到下一年,我们的桓公十三年(公元前六九九年,周桓王二十一年,楚武王四十二年),春天,楚国的屈瑕率兵进攻罗国,鬭伯比去送他。送完回来的路上,鬭伯比就对为他驾车的那个人说:“莫敖必败。举趾高,心不固矣。(莫敖这次肯定会打败仗。他走起路来脚抬得很高,说明他心中不够坚定。)”

      于是鬭伯比马上去见楚子(楚武王),提出说:“必济师!(一定要派出增援部队!)”但楚子拒绝了。

      楚子随后回到内宫,把这事告诉了夫人邓曼,邓曼马上提醒他:“大夫其非众之谓,其谓君抚小民以信,训诸司以德,而威莫敖以刑也。莫敖狃于蒲骚之役,将自用也,必小罗。君若不镇抚,其不设备乎!夫固谓君训众而好镇抚之,召诸司而劝之以令德,见莫敖而告诸天之不假易也。不然,夫岂不知楚师之尽行也?(刚才大夫说的并不是军队的多少,而是说主上要用“信”来安定“小民”,用“德”来指导“诸司”,用“刑”来督促“莫敖”。莫敖被蒲骚之役的经验限制,会听不进不同意见,也一定会轻视罗人。要没有主上的监督,恐怕会放松戒备!大夫他所说的就是要让主上加强对部队的指导以及监督,召集“诸司”以好的“德行”勉励他们,召见莫敖提醒他上天不会放纵错误。不然,那位大夫怎会不知道楚军已经全部出动了呢?)”

      楚子派了“赖人”去追赶出征的楚军,但没追上。

      那边,莫敖让人通告全军:“谏者有刑!(敢提意见的都会受罚!)”等到了“鄢水”边上渡河时,部队建制全被打乱了,而且还不设警戒。就这样到了“罗”,立刻被罗人与卢戎两面夹击,楚军大败。

      败退回来的路上,莫敖在荒谷上了吊。其他的将领把自己关进了“冶父”那里,准备接受惩罚。楚子(楚武王)知道这种情形之后说:“孤之罪也。(这都是“孤”的罪过。)”把他们都赦免了。

      一些补充:

      我感觉邓曼之言“大夫其非众之谓,其谓君抚小民以信,训诸司以德,而威莫敖以刑也”之中“抚小民以信,训诸司以德,而”一段似过于华丽,且于主题不协,恐非原有,有后人续貂之嫌,则原本当为“大夫其非众之谓,其谓君威莫敖以刑也”。

      杨伯峻先生注“楚人坐其北门,而覆诸山下”曰:

      坐其北门,犹昭公二十七年《传》所云“王使甲坐于道及其门”。坐即坐立之坐,意谓待。惠栋《补注》谓古有坐阵,孔广森《经学卮言》亦主之,洪亮吉《诂》谓坐当训止,杜预谓坐犹守也,皆求之过深。覆诸山下谓于山下设伏兵。楚既军于绞南门,绞之逐楚役徒而遇伏者必逃向北门,故楚军先坐于其北门以待之。

      杨伯峻先生注“为城下之盟而还”曰:

      宣十五年《传》述宋-华元之言曰:“敝邑易子而食,析骸以爨。虽然,城下之盟,有以国毙,不能从也。”由此足见城下之盟为奇耻大辱。

      我在前面的帖子中对“城下之盟”有详细些的讨论,如有兴趣请移步《《左传》中的成语04》

      杨伯峻先生注“莫敖狃于蒲骚之役”曰:

      狃音纽,习也。蒲骚之役在十一年。特举蒲骚之役者,莫敖本欲请济师,以鬭廉之言而止,卒以少胜多。

      关于“楚子使赖人追之”,陈伟先生认为此赖人可能是指所谓利趾之人,似比较圆通:

      杜注“赖人”云:“赖,国,在义阳随县。赖人仕于楚者。”这个“赖人”是不是赖国之人,恐难断定。因为先秦典籍所说的“某人”,有的是指某国、某地之人,有的则是指某种司掌职守。两者在字面上或者相同,需依文意加以区别。如《左传》桓公十年有虞国,而襄公四年“虞人”则指山泽之官;《左传》文公十六年的“鱼人”(鱼邑之人),又与《周礼天官》(卷1)“人”(渔政官)在字面上相通。桓公十三年的“赖人”,缺乏足以明意的语言环境,属于另一种意义的可能性因而无法排除。《周礼秋官》(卷34)云:“司厉,下士二人,史一人,徒十有二人。”郑注云:“犯政为恶曰厉。厉士主盗贼之兵器及其奴者。”赖(厉)人或即司厉之属。当时楚师尽行,因而以属于准军事人员的司厉之人应急。又与赖(厉)利字音近义通,兼有快捷之意。《荀子礼论》(卷13)“步骤驰骋厉鹜不外是”,杨倞注曰:“厉鹜,疾鹜也。”《吕氏春秋简选》(卷8)“利趾者三千人”,利趾犹言健步。赖(厉)人也许是指利趾之人,在紧迫时充当信使。即使《左传》桓公十三年的赖人确为赖国之人,由于缺乏相关证据,这个赖国是否如杜预所云在随县厉乡,也不便断定。(陈伟 《楚“东国”地理研究》 (p 032))

      “绞”推测位置为:东经111.10,北纬32.81(丹江口市-习家店镇-下绞遗址)。

      “彭”(杨注:彭水,后名筑水,今名南河。源出于湖北省-房县西南。),据彭鲁《湖北最古老的河在房县》:“马栏河即古筑水,《汉书.地理志》:筑水出汉中房陵,东入沔。又名彭水。彭水来源于彭国。彭国为商西周国,初在今甘肃庆阳县境,后移今湖北房县西南。《左传.桓公十二年》:“楚师分涉于彭”即此。”“马栏河在房县东部。为南河两源之一。因流经马栏村得名。上段分段名马尾河、军店河。源出房县西北部小羊子山西麓,南流至化龙堰折向东,经军店、城关镇、青峰,至珠藏洞南入南河,属山溪性常流河。全长105千米。河宽50-100米,流域面积2310平方千米。河床多卵石,河谷呈v型。”。马栏村推测位置为:东经110.84,北纬32.03。马栏河与南河交汇处推测位置为:东经111.09,北纬31.99。

      “罗”(杨注:罗,熊姓国。今湖北省-宜城县西二十里之罗川城乃罗国初封之故城。其后楚徙之于湖北省旧枝江县(县治今已迁马家店镇),《后汉志》所谓“枝江侯国本罗国”是也。今湖南省-平江县南三十里有罗城,又是罗国自枝江所徙处。至湘阴县东六十里之罗城,乃其接界处。),推测位置为:东经112.17,北纬31.75(罗家营)。

      “楚”——“大”推测位置为:东经112.53,北纬31.12(大、疆郢、大郢、福丘,钟祥县-冷水镇东汉水拐弯处,桓六至庄七,庄十八至庄二十)。

      “蒲骚”推测位置为:东经113.48,北纬31.01(河坡塆对岸)。

      “赖”(杨注:赖,国名,今湖北省-随县东北有厉山店,当即其地。或以为在河南省-商城县南,恐不可信。杜《注》谓赖人乃赖国之人仕于楚者。#赖即桓二年《传》之赖国,今湖北-随县东北之厉山店。),推测位置为:东经113.30,北纬31.86(厉山店)。

      “鄢”(杨注:鄢,水名,源出湖北省-保康县西南,今名蛮河,流经南漳、宜城两县入于汉水。楚师济渡处当在今宜城县南三十里处。洪亮吉《左传诂》谓杜预本“以济”下脱“淇水”二字,又谓鄢为地名,皆不可信。详梁履绳《补释》。#鄢今湖北-宜城县南,桓十三年《传》“及鄢”,即此。#杜《注》:“夏,汉别名。顺流为沿。顺汉水南至鄢。”服虔云:“鄢,楚别都。”在今湖北-宜城县西南九里。鄢水北岸。),推测位置为:东经112.31,北纬31.65(宜城东南楚皇城遗址)。“乱次以济”处估计其位置为:东经112.3,北纬31.57(“鄢”、“若”之间渡蛮河处)。

      “卢戎”——“庐”(杨注:卢戎(卢或作庐),南蛮国。据《国语周语中》“卢由荆妫”知为妫姓。据顾栋高《大事表,今湖北省-南漳县东北五十里有中庐镇,当即其地,其后为楚所灭,为庐邑,文公十六年《传》所谓自庐以往是也。#杜《注》:“戢棃,庐大夫;叔麇,其佐。”#庐见十四年《传》并《注》。楚由郢出师伐庸,必经庐,由郢至庐,尚自携粮,自庐出发以后,则开当地之仓廪散与将士食之。),推测位置为:东经112.01,北纬31.84(叶家土城)。

      “荒谷”(杨注:荒谷在今湖北省-江陵县西。),我估计其位置为:东经112.4,北纬31.4(从“罗”撤回“大郢”的路上)。

      “冶父”(杨注:冶父在今江陵县南。),我估计其位置为:东经112.5,北纬31.2(“大郢”北面附近)。

      下面是楚、罗之战相关地点天地图地形图标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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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左传》人物事略07附:楚武心荡5/7

      《桓十一年传》:

      楚-屈瑕将盟贰、轸。郧人军于蒲骚,将与随、绞、州、蓼伐楚师。莫敖患之。鬭廉曰:“郧人军其郊,必不诫。且日虞四邑之至也。君次于郊郢,以禦四邑;我以锐师宵加于郧,郧有虞心而恃其城,莫有斗志。若败郧师,四邑必离。”莫敖曰:“盍请济师于王?”对曰:“师克在和,不在众。商、周之不敌,君之所闻也。成军以出,又何济焉?”莫敖曰:“卜之?”对曰:“卜以决疑。不疑,何卜?”遂败郧师于蒲骚,卒盟而还。((p 0130)(02110201))(018)

      我的粗译:

      两年后,我们的桓公十一年(公元前七〇一年,周桓王十九年,楚武王四十年),楚国的莫敖屈瑕准备与贰国和轸国举行盟誓,郧人却把部队开到蒲骚,准备让随国、绞国、州国、蓼国和他们一起进攻楚军。

      莫敖很担心,楚国的大夫鬭廉就告诉他:“郧人军其郊,必不诫。且日虞四邑之至也。君次于郊郢,以禦四邑;我以锐师宵加于郧,郧有虞心而恃其城,莫有斗志。若败郧师,四邑必离。(郧人驻扎在他们自己的“郊”,而且他们心里总想着那四个城邑的部队会来,一定不会充分警戒。请主上把部队开往郊郢,防备那四个城邑的部队,我带一部分精锐部队趁夜晚突袭郧国的部队,郧人本来就想着那四个城邑的部队会来,又仗着靠近自家的城邑,警惕性不会太高。只要我们打败郧国的部队,那四个城邑也就搞不出啥名堂了。)”

      莫敖问:“盍请济师于王?(我们是不是应该向“王”请求再多派些部队来?)”

      回答:“师克在和,不在众。商、周之不敌,君之所闻也。成军以出,又何济焉?(军队能够打胜仗,首先在于“和”,而不在于“众”,当初“商”和“周”力量的不对称,主上是知道的。而且我们已经出动了完整的一个“军”,还需要增加什么呢?)”

      莫敖再问:“卜之?(占卜一下吧?)”

      回答:“卜以决疑。不疑,何卜?(占卜是因为无法决断,现在已经有了决断,为什么要占卜?)”

      于是他们在蒲骚打败了郧国的部队,完成了与贰国和轸国的盟誓,然后撤回了楚国。

      一些补充:

      这里楚人把四“国”称为“四邑”,固然反映当时所谓“国”就是“邑”,但“国”与“邑”还是有区别的,独立的是“国”,没有自身完整家族结构的是“邑”,楚人恐怕是想着这四“国”都应该是自己下属的“邑”。

      杨伯峻先生注“莫敖患之”曰:

      莫敖,楚国官名,即司马。《淮南子修务训》有“莫嚣大心”,莫嚣即莫敖。十二年《传》即作“莫敖屈瑕”,官名与姓名连言。此时之莫敖,盖相当大司马之官,但以后楚又另设大司马、右司马、左司马,莫敖则位降至左司马之下,于襄十五年《传》可以证之。

      “楚”——“大”推测位置为:东经112.53,北纬31.12(大、疆郢、大郢、福丘,钟祥县-冷水镇东汉水拐弯处,桓六至庄七,庄十八至庄二十)。

      “贰”(杨注:贰、轸两国名。《春秋传说汇纂》以为贰在今湖北省-应山县境,轸在今应城县西。两国其后皆为楚灭。),推测位置为:东经113.58,北纬31.83(今余店镇-界河的程家庄)。

      “轸”(杨注:贰、轸两国名。《春秋传说汇纂》以为贰在今湖北省-应山县境,轸在今应城县西。两国其后皆为楚灭。),推测位置为:东经113.38,北纬30.91(应城市-杨岭镇西陶家湖遗址)。

      “郧”(杨注:郧音云,国名,杜《注》谓“在江夏-云杜县东南”,则当在今湖北省-京山县西北,然据《括地志》及《元和郡县志》则当在今安陆县,恐今安陆县一带均古郧国。程大中《在山堂集》有《郧子国考》。#郧今湖北-京山县-安陆县一带,详桓十一年《传》“郧人军于蒲骚”《注》。至《云梦县志》谓云梦县有楚王城,为昭王奔郧时所筑,未审确否。),推测位置为:东经113.75,北纬31.01(楚王城东南边约100米处(今交管所位置))。

      下面是云梦县楚王城遗址的一些图片,出自《云梦县楚王城古城遗址基本情况》

      云梦县楚王城遗址现状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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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蒲骚”(杨注:蒲骚,郧国地名,在今湖北省-应城县西北三十五里。#其城,蒲骚城。蒲骚为郧国小邑,亦有城保,详《香草校书》。),推测位置为:东经113.48,北纬31.01(河坡塆对岸)。

      “随”推测位置为:东经113.20,北纬31.75(安居镇及其北面的安居中学之间,中心范围在安居镇与北邻的杨家湾一带,经粗略踏查,遗址大约南起溳水北)。

      “绞”(杨注:绞,国名,在今湖北省-郧阳地区-郧县西北。古器有交君子鼎(《贞松堂》三三)、交君子壶(《善斋礼器》三五一)、交君子盙(《贞松堂》六二八),不知是此绞国器不。),推测位置为:东经111.10,北纬32.81(丹江口市-习家店镇-下绞遗址)。

      “州”推测位置为:东经113.60,北纬29.93(州国?——小城濠,汉-州陵县?——大城濠;洪湖-小城濠、大城濠遗址,黄蓬山村东,大城濠城西墙南段紧连小城濠城东墙北段,小城濠:长方形城,360╳300,10.8万平方米;东周:楚。大城濠:长方形城,500╳290,14万平方米;战国末期至汉)。

      “蓼”(杨注:蓼,音了,国名,亦作“廖”,古为飂国,详高士奇《春秋地名考略》,在今河南省-唐河县南稍西八十里。#杜《注》:“飂,古国也。叔安,其君名。”飂音了,《汉书地理志》作“廖”,在今河南-唐河县南八十里。亦即蓼,见桓十一年《传》并《注》。),推测位置为:东经112.77,北纬32.42(蓼山东南)。

      “郊郢”(杨注:郊郢,当即今湖北省-钟祥县-郢州故城。),推测位置为:东经112.58,北纬31.17(钟祥-郢中镇)。

      下面是楚、郧之战相关地点天地图地形图标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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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这段话值得商榷

      楚熊通就是楚武王,“氏”楚,名熊通,熊通是他当上王以后改的名字。

      据《史记楚世家》,“楚”这个“氏”族,是从西周初期的熊绎开始的:“熊绎当周成王之时,举文﹑武勤劳之后嗣,而封熊绎于楚蛮,封以子男之田,姓芈氏,居丹阳。楚子熊绎与鲁公伯禽﹑衞康叔子牟﹑晋侯燮﹑齐太公子吕伋俱事成王。”

      楚王族芈姓,但氏可不是“楚”而应当是“熊”。从《史记楚世家》记载的楚王世系看,基本上所有楚王名字里都带“熊”。

      古人有以国或以封地为氏的。但秦和楚应当是例外,秦国赢姓赵氏。楚国芈姓熊氏。

      • 家园 花!谢谢回复。

        我在前面的回复里已经举了例子,《昭十三年传》:“弃疾即位,名曰熊居。”((p 1348)(10130204))(108)此人是楚平王,原来的名一直是弃疾,此时当上王以后改叫熊居。因此这些带熊字的名都是那些王作为王专用的。另外,尊者上位后改名可以有,后世的显例是雍正,当时也许还有赵鞅(志父)。

        当然我赞成您所说的有些诸侯的国名(记载中所称的国名),例如田齐的齐可能不一定是“氏”,但在“楚”这个国名上,我认为应当是“氏”,是当年西周初年所封赐的。“秦”我觉得也是周人所封赐的。如果他们当年曾有“赵”这个“氏”,也不妨碍他们后来又有了“秦”这个“氏”,就“氏”的性质而言,是可以同时有多个“氏”的,《左传》中也有不少例子。另外,即使后来的赵家——赵国以“赵”为“氏”,我觉得在某种意义上也可以算是新赐的“氏”,因为“氏”在我看来严格地说只属于族长,而且赵家后来得“氏”的时候这个传承已中断多年,他们也显然不是应当继承原来“赵”那个“氏”的人。

        以上想法供您参考。

        • 家园 熊是楚王专用的氏

          楚平王当王之前的名是弃疾,芈姓,当王之后的名是居,熊氏。楚国几大贵族基本都是芈姓,实际上跟楚王本就是一家,但他们就只能氏屈,景,昭。感觉这个跟日本皇族的情况类似,源家、平家实际上跟天皇是一家,但只有天皇有“无姓”的特权。

        • 家园 熊应当是楚王室的氏

          古代父子都在名字里带同样一个字一般是不行的,这里有个避讳的问题。(除非是特定宗教特指词汇例如"之",例如王羲之和王献之。当然日本人就不讲这套了。反而是父子一般有个字相同。)。如楚国王室几十代人都带“熊”字,只能用这是王室的氏来解释。

          根据《史记 楚世家》的记载

          熊严十年,卒。有子四人,长子伯霜,中子仲雪,次子叔堪,熊严卒,长子伯霜代立,是为熊霜

          熊霜元年,周宣王初立。熊霜六年,卒,三弟争立。仲雪死;叔堪亡,避难於濮;而少弟季徇立,是为熊徇

          从这里可以看出,熊严四子的名字依次为“霜,雪,堪,徇”。但这里没有改名的问题。盖“伯、仲、叔、季”是排行。所以大哥就叫熊霜、小弟就叫熊徇。熊是王室子弟没有被分封出去前的氏。

          《史记 楚世家》也给了下面几个例子:

          熊徇十六年,郑桓公初封於郑。二十二年,熊徇卒,子熊咢立。熊咢九年,卒,子熊仪立,是为若敖。

          若敖二十年,周幽王为犬戎所弑,周东徙,而秦襄公始列为诸侯。

          二十七年,若敖卒,子熊坎立,是为霄敖。霄敖六年,卒,子熊眴立,是为蚡冒。蚡冒十三年,晋始乱,以曲沃之故。蚡冒十七年,卒。蚡冒弟熊通弑蚡冒子而代立,是为楚武王。

          若敖,霄敖,蚡冒都是其号而不是其本名。其本名反而是熊仪、熊坎、熊眴(这几人的顺序和名字在楚简上不同)。这进一步证明,楚王室的氏是熊。

          • 家园 楚子,芈氏,熊姓。
            • 家园 非也,芈是姓

              《史记 楚世家》一开始就说的很明白:

              吴回生陆终。陆终生子六人,坼剖而产焉。其长一曰昆吾;二曰参胡;三曰彭祖;四曰会人;五曰曹姓;六曰季连,芈姓,楚其后也。

              另外,古代女从姓,男从氏。楚国嫁出去的公主都是以芈为姓的。

          • 家园 花!

            我觉得当时的避讳制度与后来未必一致,何况是楚国。而且改名之事是很明显的,是从弃疾改名熊居而非改名居,我觉得这个证据的效力还是比较强的。

        • 家园 俺也补充一下

          我以为《通志·氏族略》偶有疏谬,大致是可信的。

          《通志·氏族略》将秦氏归于“以国为氏”:“嬴,姓也,秦,氏也。……何谓以国为姓乎?凡此十三氏,并赵为十四氏,其为氏不同,而姓则同嬴也。”

          这十三氏是哪十三氏呢,“太史公曰秦之先为嬴姓,其后分封以国为姓,有徐氏、郯氏、莒氏、钟离氏、运奄氏、菟裘氏、将梁氏、黄氏、江氏、修鱼氏、白冥氏、蜚廉氏、秦氏。”“徐、郯、莒、黄、江,国也,以国为氏者。钟离,楚邑,菟裘,鲁邑也,以邑为氏者。蜚廉,人名也,以名为氏者。”

          十三氏同“秦以其先造父封赵城为赵氏”的赵氏为嬴姓十四氏。

          秦人嬴姓,将自己的后人分封为十三氏,而赵氏为自己的氏。注意的是秦王是赢姓赵氏,而分封的秦氏是赢姓秦氏,皆宗秦。区别于赵国世系,他们是赢姓赵氏,宗赵。

          这里还提一下古代姓氏中,姓为宗统,氏为分派。姓只可唯一,而氏可以由国号、封邑、官职等分封而变。如始皇未登基则为赵政,登基后为秦王政,称帝则为始皇帝政。以国为氏,秦楚并不例外。

          • 家园 花!

            我不赞成《通志·氏族略》的地方就包括用后世的世家宗法制度来理解当时的情形,包括“姓为宗统,氏为分派”这一类有意无意把“姓”与“氏”混淆的提法。在我看来,“姓”在当时没有统的意义,好比姜姓,有戎有华,统不到一起,而“氏”在当时也不包括所有同“姓”的人分派,或者毋宁说“氏”只包括嫡系一线,这是和后世的宗法制度大不相同的地方。

    • 家园 《左传》人物事略07附:楚武心荡4/7

      《桓九年传》:

      巴子使韩服告于楚,请与鄧(邓)为好。楚子使道朔将巴客以聘于鄧,鄧南鄙鄾人攻而夺之币,杀道朔及巴行人。楚子使薳章让于鄧。鄧人弗受。((p 0124)(02090201))(018)

      夏,楚使鬭廉帅师及巴师围鄾。鄧-养甥、聃甥帅师救鄾。三逐巴师,不克。鬭廉衡陈其师于巴师之中,以战,而北。鄧人逐之,背巴师;而夹攻之。鄧师大败,鄾人宵溃。((p 0125)(02090202))(018)

      我的粗译:

      下一年,我们的桓公九年(公元前七〇三年,周桓王十七年,楚武王三十八年),巴子派韩服通报楚国,准备和鄧国通好。于是楚国派了道朔陪同巴国的使臣访问鄧国。但是鄧国南鄙的鄾人攻击了他们,抢走了他们携带的礼品,杀死了道朔和巴国的行人。楚子(楚武王)派楚国的大夫薳章谴责鄧国,但鄧人认为不是他们的责任。

      这年夏天,楚国派出了鬭廉率领部队联合巴国部队包围了“鄾”,鄧国的养甥和聃甥率领部队救援“鄾”,他们的部队三次对巴国部队形成追击的态势,但都没能击溃巴国部队。

      随后,楚军将领鬭廉把自家的部队安排在巴国部队阵形的中部,再一次与鄧国的部队开战,战斗中,阵形中央的楚军伪装不敌,向后退却,鄧人追了上去,追击过程中就把阵形两边的巴国部队甩在了身后,这时,原地未动的巴国部队忽然从后面对鄧人发动进攻,楚军也转身夹攻他们,鄧军大败。鄾人也在这天晚上溃散了。

      一些补充:

      我觉得,这一次楚国和巴国的联合行动并不简单,虽然春秋时代不乏这样的联合行动,甚至这样的联合出动可说是惯例,但两军之间可以这样密切配合,施展阴谋诡计,共同打这样一场实实在在的战斗,我印象中只此一例,当然这也与此战中双方是同仇敌忾有关,而此前楚人与巴人关系之密切,亦于此可见一斑。不过到了下一代楚文王即位不久,楚国和巴国的关系就破裂了,再也未见这样配合密切的联合行动。

      杨伯峻先生注“鄧师大败,鄾人宵溃”曰:

      《路史国名纪戊注》引《竹书纪年》云:“[周]桓王十七年(当曲沃武公十三年),楚及巴伐鄧。”载年与《传》合。

      “巴”(杨注:巴,国名,据昭十三年《传》“楚共王与巴姬埋璧”之文,则姬姓。旧说四川省-重庆市有江州故城,即古巴国。然以《传》文考之,巴必与鄧相近。庄十八年《传》又云“巴人叛楚,而伐那处”,文十六年《传》又云“秦人、巴人从楚师,遂灭庸”,是巴国当在楚之西北。春秋之世,巴国可能在今湖北省-襄樊市附近,迁入夔门,则战国时事。说参童书业《古巴国考》、顾颉刚《史林杂识牧誓八国》。#巴人取那处之后,又进而攻楚都之城门。其时楚文王已迁都于郢,郢在今湖北省-江陵县北之纪南城,那处即在其北。巴国当在襄阳附近。#巴,疑即巴人之巴,或云今四川-重庆市。),我估计其位置为:东经111.2,北纬30.5(长阳县一带)。

      “楚”——“大”推测位置为:东经112.53,北纬31.12(大、疆郢、大郢、福丘,钟祥县-冷水镇东汉水拐弯处,桓六至庄七,庄十八至庄二十)。

      “邓”——“鄧”推测位置为:东经112.10,北纬32.08(襄樊-团山镇-邓城村南)。

      “鄾”(杨注:鄾音憂,顾栋高《大事表》以为国名。据《方舆纪要》,鄾城在今湖北省-襄阳旧城东北十二里。哀十八年《传》“巴人伐楚围鄾”之鄾,即此鄾,其时鄧早为楚所灭,故鄾亦入于楚。),推测位置为:东经112.17,北纬32.08(襄阳市-张湾镇-老西湾村)。

      “养”(杨注:养甥、聃甥皆鄧大夫。#《年表》作“邓甥曰,楚可取”云云,则太史公以三甥之甥乃亲戚之称,杜《注》云“皆邓甥仕于舅氏也”,盖本此。#襄十三年《传》称养由基为养叔,则其人姓养名由基字叔可知。昭三十年《传》云“楚子使监马尹大心逆吴公子,使居养”,则楚有养邑,由基或以邑为氏。养由基善射,见成十六年《传》。《战国策西周策》云:“楚有养由基者,善射,去柳叶者百步而射之,百发百中。”#杜《注》:“养氏,子旗之党,养由基之后。”#杜《注》:“二子奔楚,楚使逆之于竟也。养即所封之邑。”养当在今河南-沈丘县今治南沈丘城之东,临安徽-界首县界。),推测位置为:东经115.38,北纬33.01(临泉-杨桥镇-费街)。

      “聃”(杨注:养甥、聃甥皆鄧大夫。#《年表》作“邓甥曰,楚可取”云云,则太史公以三甥之甥乃亲戚之称,杜《注》云“皆邓甥仕于舅氏也”,盖本此。#聃音南,《管蔡世家》云:“武王既崩,成王少,周公旦专王室。封季载于冉。”冉即聃。文十四年《传》周有聃启,或即其后。顾栋高《大事表》五则以为季载国于那处,即庄公十八年《传》“迁权于那处”之那处,今湖北省-荆门县东南之那口。然汪远孙《国语发正二》、梁玉绳《汉书人表考三》、姚范《援鹑堂笔记》十二均谓文昭十六,季载最少,不应远封荆楚。江永《考实》据《国语周语中》谓聃之亡由于郑姬,郑有聃伯,以为当在开封境,或是也。沈家本《史记琐言》、朱绪曾《开有益斋读书续志》俱谓聃之亡在鲁桓、庄之时。#杜《注》:“尹氏,周卿士;聃启,周大夫。”万氏《氏族略》云:“聃启,疑聃季之后。”#杜《注》:“聃季,周公弟,司空。”《史记管蔡世家》作冉季载,并云“冉季载最少”。《正义》云:“冉亦作冄,音奴甘反。冄,国名;季载,人名也。”),季载所封,“老丘”,推测位置为:东经114.59,北纬34.83(今开封-杜良乡-国都里村)。或有另一“聃”与“那处”为一地。

      “那处”(杨注:以权国原来之臣民迁之于那处,犹周迁殷“顽民”(于洛邑相似)。那处,楚地,今湖北省-荆门县东南有那口城,当即其地。#巴人取那处之后,又进而攻楚都之城门。其时楚文王已迁都于郢,郢在今湖北省-江陵县北之纪南城,那处即在其北。巴国当在襄阳附近。#聃音南,《管蔡世家》云:“武王既崩,成王少,周公旦专王室。封季载于冉。”冉即聃。文十四年《传》周有聃启,或即其后。顾栋高《大事表》五则以为季载国于那处,即庄公十八年《传》“迁权于那处”之那处,今湖北省-荆门县东南之那口。然汪远孙《国语发正二》、梁玉绳《汉书人表考三》、姚范《援鹑堂笔记》十二均谓文昭十六,季载最少,不应远封荆楚。江永《考实》据《国语周语中》谓聃之亡由于郑姬,郑有聃伯,以为当在开封境,或是也。沈家本《史记琐言》、朱绪曾《开有益斋读书续志》俱谓聃之亡在鲁桓、庄之时。),推测位置为:东经112.55,北纬30.88(当阳东南,在今马良镇境内,古内方山-权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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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巴师相当职业呀,鄧军的表现就有些怪了

        “三逐巴师,不克”

        三次被追着打,居然都没有崩溃,一般的军队都做不到呀。而且这还不是跟魏延在对付孟获似得欲擒故纵诱敌深入,就是正面拼不过不得不退却,难道是邓军太面?

        也有可能,毕竟两军对圆排开了阵式打,居然在追击过程中被人合围了,指挥作战的也太饭桶了,哪怕说巴师埋伏在山后也行呀!这个场面实在太玄幻了,就是穿越文都不敢这么写,对真实性表示怀疑

        或者巴师人数比较少,所以鄧军正面总是能够逼迫他们撤退,最后一次鄧军干脆忽略了旁边跑得慢人又少的巴师,没想到反而被巴师背后一刀。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更可以看出巴师的组织训练水平非常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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