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请以真实述英雄——读《池步洲：书生笔下十万兵》有感 -- 1001n
家园 【原创】请以真实述英雄——读《池步洲：书生笔下十万兵》有感 拜读了一直在看老兄转来的黄笃文《池步洲：书生笔下十万兵》链接出处一文后，颇多感慨，也一并写下来吧。
文中说（红字为《池》中文字，蓝字为池先生回忆录中文字）：
经历了最初几个月的漫无头绪后，池步洲终于发现，日军的密电码，以英文为最多，而且大多以双字母组合出现，可以判定，不是用两个字母表示一个汉字，就是表示一个日文字母；根据日语的汉字读音和日军密电中的数字就是中国部队番号、兵员数目、枪支弹药数量，并结合密码中的许多隐语，如“西风紧”表示与美国关系紧张，“北方晴”表示与苏联关系缓和，“东南有雨”表示中国战场吃紧……顺藤摸瓜，终于破译出一份份日本大本营发出的密电。这等于拿到了日本大本营的密电码本子！
这一段，作者明显是参考了池先生的自述写成的。但是，池先生回忆得相当严谨，这位作者却实在有点想当然，并且过于自由发挥了——就这么一段话，已经暴露出作者实际对当时的日本密码情况是毫无所知。
“池步洲终于发现，日军的密电码，以英文为最多，而且大多以双字母组合出现，可以判定，不是用两个字母表示一个汉字，就是表示一个日文字母”这一段话，是从池先生以下原文中摘抄而来，我也找到并附在下面：
在汉口军委会密电研究组时期，我记得所侦收的日本密电报，多是由日文假名（字母）或数字（与中文密码电报相同）组成。只是从报头上的英文ＴＯＫＹＯ（即东京二字的罗马字拼音），判断它是日方密电报，后来才知它是日本军用密电报。当然，也有用英文字母组成的，后来才知它是日本外交密电报。显然，英文是世界通用文字，日本使领馆遍设全球，收发电报自以使用英文字母为便。
很清楚，池先生所拿到的电报，分为两种：一种是以TOKYO开头的数字密码电报，是军用密电；一种是英文字母电报，是外交密电。那么，“池步洲终于发现，日军的密电码，以英文为最多，而且大多以双字母组合出现，可以判定，不是用两个字母表示一个汉字，就是表示一个日文字母”这句话首先就错了——不是日军的密电码，而是日本外交密电码。池先生说的很清楚，可惜作者不懂，想当然地就把密电归成了军方密电——这可完全是两码事啊。
这里也顺便说一句：为什么日军的密电码除去报头是TOKYO几个字母外，都是由数字构成；而外交电报则由英文字母构成。实际上，日军电报的这个特性，说明它是一种密本制密码，也即以数字码组代替所有字符的一种替代加密格式。而外交电报为什么以英文为主？池先生猜测是“显然，英文是世界通用文字，日本使领馆遍设全球，收发电报自以使用英文字母为便”。这样的猜测，也确实有一定道理，但是，也如下文所暴露出的，池先生似乎显然并不清楚，在日本外交密码中，至少有一种是他所不知道的。
这种外交密码就是日本最高级别外交密码——紫密。其它外交密码先不说它，至少紫密就是一种密码机生成的密码。密码机体制造就的密码有个显著特征，就是密文由字母构成——当然也不是一定不可以改为数字，但是实践中似乎没见过这样的例子——外交密文由英文字母构成，也就比较容易理解了。
数字密码，字母密码，按池先生的叙述来说，也就成为了日本军用密码和外交密码的分界线。事实是不是这样，待我详查当年资料以后再说。但是无论如何，本文作者过于发挥了，他已经认定，池先生破译的是军用密码，且看后文：
根据日语的汉字读音和日军密电中的数字就是中国部队番号、兵员数目、枪支弹药数量，……
这话倒也不是作者随意说的，而是援引池先生的原文并改动的结果。池先生的原文是：
“１”、“９”、“０”等三个数字就此确定下来了，进一步怎么办呢？当时我头脑中设想几份英文日密多半是有关于中国军情的谍报，其中可能包括部队番号，军、师、团长姓名，兵力人数、枪枝弹药数量之类的情报。
作者似乎并不知道部队指挥官姓名也是重要情报，故此略去了，这倒不是什么大问题。之后，继续综合池先生的论述，
并结合密码中的许多隐语，如“西风紧”表示与美国关系紧张，“北方晴”表示与苏联关系缓和，“东南有雨”表示中国战场吃紧……
这些池先生都说的很清楚了，就不再摘引。问题出在下一句：
顺藤摸瓜，终于破译出一份份日本大本营发出的密电。这等于拿到了日本大本营的密电码本子！
日本大本营，是日军作战的最高统帅指挥机关。破译外交密码，如何就“等于拿到了日本大本营的密电码本子”？这已经不是援引有些失实的问题，而根本就是在信口雌黄了！
人家池先生的原文明明是：
于是，利用我所想出的各种方法，加上我自己日文的基础，对每天继续侦收来的同类（亦即同一密码本）日密，以已知咬出未知，终于大功告成，不仅译出那几份带数字的日密，前后所侦收到手的几百份日密也都迎刃而解了。这意味着当时日本外务省所编纂使用的密码本“交”给我了。
日本大本营，日本外务省，三字之差，何止天壤之别！
不知道作者在写这些慷慨激昂的文字的时候有没有想到：如果池先生真的“等于拿到了日本大本营的密电码本子”，在中国军队占据如此强大情报优势的前提下，我们当年的抗战还会如此伤亡惨重、处处失利么？也就是说，即便我们知道日本鬼子要干什么，依然不可能击败敌人？
——原谅我不客气地说一句：这简直就是对当年抛头颅、洒热血的抗日壮士们的最大侮辱！
嘴上跑跑火车容易，但是乱跑以前，最好还是多查几遍原文——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吧？毕竟，人家池先生的原文赫然写着：
一九三八年十二月初正当密电研究组迁驻重庆，依然无所成就（事实上于抗战期间，没有破译过日本陆军密电报，详见后文）……
当然，日本军用密码分为陆军、海军密码，没有破译出陆军密码，不代表没有破译出海军密码——但是纵观全文，池先生多次提到，他破译的只是外交密电；从他获得的成果也不难分析出，他破译的确都是应该由外交部门发出的电报。
人家根本没说自己破过军用电报，作者又何苦锦上添花地给池先生增加功劳？动笔之前，他就不想想，这样固然是抬高了池先生，可对那些战死疆场的抗日军人，又是何等的不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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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回忆录上看，池先生态度确实非常诚恳，他并没有说自己破译了袭击珍珠港的命令全文，没有说自己破译出了日苏互不侵犯条约的全文，没有说自己破译了日军密电……在一个大家普遍缺乏密码常识、很容易把密码破译想得神乎其神并轻易接受一切传说的社会里，池先生的高尚人格，实在令人非常非常地钦仰。
相形之下，这位文章作者就实在有点过于主观了。池先生没有说、不会说的话，他可以帮人家说——我也知道，作者是一片好心——但是，过头的吹捧只会带来太多的漏洞，让真正的国家英雄的形象蒙羞。此外，有时候文风似乎又有点轻浮，比如
蒋介石看后，倒吸一口凉气。4天后，震惊世界的珍珠港事件发生。
且不说蒋介石多么期盼美国参战，对这样的“好消息”应该振奋才对——关键是，作者莫非看见蒋介石抽凉气了？生动固然是生动了，可是，唉。。。以此行文方式，难道不更可以进一步“生动”一下，变成“蒋介石看后，眉头拧在了一起倒抽了一口凉气，尔后用一口浓重的宁波话慢慢地吐出五个字：美国有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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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分两头。尽管该文作者在一些地方立论过于轻率，但他的文章还是比较清晰地勾勒出了池先生坎坷的一生，也让大家在怀念池先生的功绩时，对池先生又多了一份敬重。
总体而言，错的就是错的，对的就是对的；毕竟，黄先生的文章还是一篇很难得的纪念池步洲先生的作品。从这个角度讲，《池》文依然有它的价值。
如果该文作者黄笃文先生能够依据历史真实，认真修正自己文中的错误和不严谨的地方，或许整体效果会更好。
为了历史，也为了我们的后人，请以真实述英雄！
本帖一共被 3 帖 引用 (帖内工具实现)家园 hiahiahia 蒋介石看后，倒吸一口凉气。4天后，震惊世界的珍珠港事件发生。
报告文学，报告文学。哈哈哈哈。
最近偶们这里在放《密电风云》。现在拍电视的都学会不用原名了。里面的主角叫秦汉杰。军统重庆站站长是共产党。
家园 说实话也对当时国军、军统等的破译密码的成就持保留态度 特别是现在仍然缺乏更多的史料来证实以前。 在战争的艺术有一篇文章关于“抗战期间不为人知的中英电讯侦译合作”，大家可以看一下，，里面把英国人贬的一无是处不算，包括偷袭珍珠港等等都是一清二楚，未免有点太夸张了吧？
有人可能要问，难道外国人做不到的中国人也做不到？，不能低估中国人的水平云云。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问题关键在于，当时中国有多少人力物力去从事密码战？科技水平怎么样？把敌人想象成弱智是没有意思的。
相比之下，二战中的盟军一方为了对付ENIGMA的投入可能都难以统计：从第一流的数学家到大量普通专门进行索引工作的妇女，设计出来的‘炸弹’装置还得生产、维护，成本也是相当可观的。美国为了破译日本的海军、陆军、外交情况也是类似。即使这样，也并不能保证破译所有的敌人电报。
举一个基本事实，同样是对付日本，事实上除了中途岛战役利用日本的麻痹大意破译并比较详细的了解日本进攻计划以外，其他重要战役例如马里亚纳海战，莱特湾海战，后来的冲绳战役对日本的作战计划都是一无所知。难道美国人不想破译么，是不能啊。
而当时的中国有这样的实力么？说实话是难以相信。1001n兄的系列文章已经写的很清楚了。二战中的密码相比一站是巨大的进步，对付密码机（enigma 或紫密），指望一个人拍脑门看出来实在是有些荒谬，即使他确实是天才。
另外，谁都知道各国的密码体系都是分级的，你完全可能破译敌人的初级密码，甚至是直接看出来，但这种级别的密码能含有多少有价值的情报？
家园 【击节送花】1兄过苛了...... 记者的文字实在是要以抓紧观众眼球为重的,以惊人内幕,八卦消息,耸人听闻,夸大其词来达到其效果,在兄之密码研究中,记者之文章只可作为旁证.
如破译山本出巡之电为真实的话,加之池老并未破译海军密电,这应归咎于日方保密工作的失误,即未用最高级别密码送此绝密电文.
老夫疑问在于,兄之密码破译文章介绍的密码之编成,技术性极强,但观池老回忆录,似乎并未体会出这种难度,好象只是做了一个别拼字游戏.当然,可能日本(军)密码水平可能还停留在一战之前的水平.
无意以贬低日方来否定池老的功勋,就事论事,如当时日方亦采取ENIGMA密码机,可能事情就会是两样了.
家园 呵呵，最看不得写历史的人信口胡说 尽管谁也不知道我们今天所看见的历史，究竟被过去写作的人搀了多少水——但我还是觉得，既然决定写史，就一定要严谨一点，起码是个职业精神吧。
老兄分析说，山本行踪泄露的那份电报，应该是日本方面自己保密工作失误。这一点我很赞同。
黄先生文中提到，当时发了两份电报，一份是海军的，一份发回日本，用的是外交密码。果真如此，池先生破译了后一份电报，还是有可能的——这样的电报不用高级加密，也只能认为是日本人自己的工作失误。不过，这样一种说法过去没有查见过，也待我专门查查资料再说吧。
老兄说，池先生的破译似乎比较简单。这话确实有一定道理，在“真的只有五类密码吗？”一文中，我已经做了介绍，那就是池先生破解的应该是单表加密的密文。
单表加密，在整个密码体系中，应该说是最有规律可循也最容易被破获的一种。池先生能从一个完全的密码行外人，以仔细观察而得出加密规律，也多少可以体会这种密码的极端不可靠了。
而转轮密码机生成的密码，根基是多表替代，即打完一个或几个字母后，字母相互替换的对应关系都要完全改变，并且只要输入字符不停，对应关系也就一直变个不停。面对这样的密文，眼力再好的人也不可能“看”出有什么规律，没别的，只能请出数学这种工具。
当然，如果他用一定的方法对照多份密文，同时多表数量有限（比如十几张以内），用一定的办法是可以手工破解的。只是，多表替代狠就狠在这里，要么不用，一上转轮组，那换字表就不是十几张，少说得也得上万张……以池先生一人之力，这绝对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老兄又估计，日军的密码水平可能还停留在一战时代。呵呵，这个……恐怕不是这样的。如文中所提到的紫密，其基本原理与德国ENIGMA是一样的，都是用转轮改变换字表，如果说ENIGMA很难对付的话，那么紫密也一样。
作为一个反例，英国人一直以破译了M4型海军型ENIGMA以及LORENZ为傲，而相对的，美国人也一直以破译了紫密为傲。是说他们只破译了这几种密码么？当然远远不是——只是因为，这几种密码恰恰是最棘手最不好对付的；能够破译它们，才是最有面子的。
因此，即便日本用上了ENIGMA——其实在我的密码传奇三：15【纯技术终结篇】里已经提到，日本海军是得到了500台ENIGMA - T的，呵呵——即便如此，也一样不会改变结局，因为，他们自己的紫密实际上并不比ENIGMA差。
这又从反面说明，同样一份明文经过不同密码体系加密并发送，会带来什么样的灾难性后果——它直接威胁的，正是所有参与播发这一明文的密码体系本身。山本是死了，但是参与播发山本行踪的密码体系，从此都被密码分析人员“留了影”，也即有了可以互相对照的明文——这种损失，怕是什么也弥补不了。
以上这些，绝无贬低池先生功绩的意思。池先生很不容易，能在对密码一窍不通的前提下，下意识地使用频率分析的方法，进而一破百破，触类旁通地击破了大量日本密报，其功至伟，非常值得敬佩。
我写此文，只是反对过高的、不适当的、明显违背历史和有悖常识的拔高——所谓“过犹不及”，正是如此。
家园 【原创】真的只有五类密码吗？——读《一片丹心破日密》有疑 另外，还有一个技术性的问题，不是由黄先生文章引起的，算是额外一篇吧。在《池步洲：书生笔下十万兵》一文中有如下文字：
1941年12月3日，池步洲截获了一份由日本外务省致驻美大使野村的特级密电：…………
池先生的回忆录，《一片丹心破日密》中的原文是：
至于日本驻美大使馆所用的密码本，自然也有通用与专用两种。我所破译出的日本偷袭珍珠港密电报的密码本则是该大使馆的专用本。
从当时的历史背景来讲，作者把这样的电报归于特级密电，应该是不过分的。但是，这就又有一个新问题了。。。池先生自己说，
（日本外交密码中）最低层次的是以ＬＡ二字起首的所谓ＬＡ码，我们有时简称“拉码”。…………这种ＬＡ码密电文很短，内容简单，多系通知派遣某某为“传书使”（即传递书信使者之意）于某月某日出发，一般是携带书面情报回国或出国。此类密电报很多，每天约占总数之四份之一左右（后来我们怀疑每天传书使何以如此之多，是否另有花样存乎其中？初步获得一些线索，似乎是英语的密码本，但没有作出结论）。
正如池先生所言，日本外交密码是分级别的，不同的场合，不同的馆所，不同的内容，使用不同种类、不同级别的密码。LA码（这是池先生自己所起的代号，同样级别的密码种类很多，因此很难查出究竟是什么密码）是最低级的，用于人事调动往来，这是符合历史事实的——最低级的日本外交密码，的确是干这个用的。
关键的问题是，开战以前，通知驻美使馆即将开战的电文，无论如何应该用最高级密码加密，这的确是常识——而历史又告诉我们，二战前夕乃至开战之后的相当长一段时间里，东京与驻外使馆的最高级密电联系，都是用所谓“紫密”密码加密的。至于紫密是什么，下文我们再说。
问题跟着就来了：如果这时候、这种内容的电报都不用紫密加密，那还有什么更重要的电报才能用最高级的紫密加密呢？
细看原文，似乎又有所理解——池先生破译的，并不是东京交野村大使向美国提出的最后通牒电文——这一点池先生没有宣称自己破译过——而是破译的侧面情报电文，即：
㈠立即烧毁各种密码电报本，只留普通密码本。同时烧毁一切机密文件。
㈡尽可能通知有关存款人转存于中立国家银行。
㈢帝国政府决定照御前会议采取断然措施。
虽然这样的电文显然未必有最后通牒的级别高，但是也是相当相当敏感的指示了；而它竟然用一般水准的密码加密，确实令人匪夷所思。能够证明池先生破译的不是紫密的，还有以下证据——按池先生的叙述，他曾经记录了自己对五种外交密码的破译：
日本外交密电码的类型，在抗战期间，已尽于上述的五种。第一、二种的密电文保持原来的文字次序，亦即构成我们当时所习称“文字状态”。后三者则属于用不同方法使之失去“文字状态”的密电文，难度自然远过于前二种。这五种日本外交密电码并非同时出现，前二者在先，后三者大约在一九四一年以后才陆续出现。我在一九三九年三月首先破译的是第二种，亦即当时难度最高的一种，并非最容易的ＬＡ码。
我整理了一下，池先生归纳了这五类加密手段，具体机制如下：
1、第一种是简单的替代密码，基本是双码替代单字的体制；
2、第二种也是替代密码，但有点多义码的意思；
3、第三种是在第一种密码，也就是双码替代单字体制下，再复合双码组的位置互换；
4、第四种也很类似，是在双码替代单字体制下，乱位插入干扰码；
5、第五种差别也不大，是在双码替代单字体制下，以双码组为最小单位，进行多个码组的位置互换。
池先生进一步介绍了破译的思路，其中说，
ガ是主格助词，每一句凡有主语者就必有它追随其后。ヲ是宾格助词，每一句凡有宾语者，它必紧跟骥尾。这两者出现的频率特高。每隔十字八字（指电文的双字组）就见它俩先后出现，往往可以目测手指，这是ガ，那是ヲ，十中八九。
这段文字说明什么问题？
——很清楚，池先生面对的这五种电文都是单表加密得到的，也就是说，换字表都是唯一的。对付这样的加密，最经典最有效的办法就是频率分析，即通过对高频字母/词汇的频率高低排队，相应地还原破解。
例如，多次出现AT……UB这样的组合，则可以估计AT代表ガ，UB代表ヲ——池先生大意如此，我在这里也暂时用不特别严谨的双码为单位，进行描述；实际上单码也是一样的——也因此，才能目测手指，推断这是句子的尾和首。可以看出，他用的正是频率分析的方法——虽然作为一个半路出家又自学成才的高手，池先生未必知道这种方法叫“频率分析”。
但是，如果替代ガ和ヲ的双码一直在变，又会如何？换言之，在同一密文中，先是以AT……UB指代ガ……ヲ，第二次则以YM……IK指代ガ……ヲ，再下次是以RV……ZT指代ガ……ヲ，如此形式，还能“目测手指”么？——显然是不可能的。
同样地，还是在同一文中，如果第一次以AT……UB指代ガ……ヲ，第二次再出现AT……UB指代的却是其它意思，第三次的AT……UB意思又发生了变化，……再用“目测手指”的办法去分析，岂非完全是走错了路？
以上现象，在单表加密体系中，是绝无可能出现的；而在多表替代体系中，却又是稀松平常的——这一点，正是转轮密码机加密的最重要的特征！
上文说过的紫密，其实就是美国人给日本一种密码机及其生成密文所起的代号；在日本，它的名字则是二五九七式欧文印字机。紫密是一种非常典型的转轮密码机，最基本的原理与德国ENIGMA密码机是相同的。回溯池先生所说的五种电文，显然没有一种符合紫密电文的特征；池先生又说
日本外交密电码的类型，在抗战期间，已尽于上述的五种。
这，恐怕是有点以偏概全了。。
没有破译甚至显然是没有接触过紫密这种最高级的日本外交密码，却又屡屡破开日本顶级外交电报，——如此的矛盾，弄的1001n真是非常非常的头大，完全想不通这是怎么一回事。。。比如池先生所说，破译的日本大使与苏联联系的电报：
⑴日本派特使松冈洋右到苏联签订互不侵犯条约的全过程，我们从破译的密电中了解得一清二楚。
从内容回推，它的确该是日本外交方面最绝密的电文了，可居然又不用最高级的紫密加密……为什么呢？百思不得其解啊。。难道，又是从侧面推断出来的？确实不能排除这个可能，但是，个人觉得池先生举的那么多的例子，难道都是侧面分析出来的？。。的确很不好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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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先生已经过世，很让人遗憾——最重要的历史见证人永远地缺席以后，很多当年的细节就必将变成千古之谜，恐怕再没有能见天日的那一刻了。那么，究竟池先生是否截获过紫密电文，是否知道这也是日本外交密电而非其他密电，进而是否尝试破译过…………等等这样的问题，大约不再会有答案了。
但无论怎么说，池先生当年不过是一位书生，也并未接受过密码分析的训练；却能在中华民族最危难的时刻挺身而出，用自己的智慧揭破魔鬼的语言，进而为抗战作出了永世难以磨灭的贡献。如此壮举，如此事迹，的确值得我们这些后人永远铭记在心。
他，的确是我们的民族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