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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大选手记二十五】超级代表和佛密争议

（第二段已作出更正）

不出所料，在希拉里取得超级星期二第二的胜利后，超级代表问题以及佛罗里达州和密歇根州的问题成为了焦点中的焦点。目前的形势很复杂，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就是如果单凭民选代表，无论希拉里还是奥巴马都不能得到足够的票数，必须由超级代表决定。超级代表票和密佛两州代表问题看上去似乎是两个问题，但是实质上却关系紧密。

本届的民主党初选从一开始就埋下了很大的隐患。因为佛罗里达州和密歇根州决定提前投票，在去年8月和12月，党中央决定剥夺这两州代表的资格，而这两个州的代表票（包括普通代表和超级代表）367票被排除在外，占总代表票数（4415）的8.3%。因为这样，在去年8月底出台的初选规则中规定了候选人必须至少取得2025个代表才可以取得提名。可是本次初选的激烈程度出乎意料，到目前为止选战双方代表票数只相差100票左右，占目前决出代表数（约2900票）的3.5%左右。因此佛密两州被剥夺的代表票就显得生死攸关了。

从道理上来说，这两个州的选民有行使自己投票权的民主权利。从现实上说来，密州和佛州都是摇摆州，民主党也决定不能开罪这两个州的选民。这两个州的州长也备受选民压力，于是佛州和密州的州长向民主党中央一齐发炮。希拉里固然欢迎，奥巴马也不好明着反对，他说他们的代表可以投票，但是票数就按50：50分配。这个想法真是当这两州选民是傻瓜，选民顿时嘘声一片。党主席Dean也从坚决不认开始软了下来。声明说去年8月通过的民主党全国委员会的决议已有说明：如果这两州的代表想参与党大会，那么他们可以重选。于是重选就不可避免了。现在关键问题就在钱上，到底谁出钱，出多少。州长说重选的钱州里不会出，因为这是民主党自己的错误，没有理由让州的纳税人负起重新选举的费用。佛州重选的费用高达1500万。但是Dean说党中央只可以出80万。这个钱大概只能组织一个小规模的党团会议。无论希拉里还是州长都不干。所以这个问题还在僵持阶段，估计到4月份才能有个定数，重选如果真的举行，大概要推到6月份了。

但是即便是加上密佛两州的票数，双方也有很大可能都不能在普通代表上凑够2025票的票数，因为超级代表票实在太多了，有高达约800票。而超级代表按照理论可以随时改变立场，实际上他们也是这么做的，比如一向自称为克林顿夫妇好朋友的黑人佐治亚参议员Lewis就转呔支持奥巴马，一时间弄得希拉里阵营风声鹤唳。所以没有到最后投票的一刻，谁也不知道这些超级代表最后会支持谁。因此，如果没有一方主动退出，那么在8月党代会上决一胜负就几乎无可避免了。

超级代表的起源是一个很有趣的故事。在1968年之前，民主党的总统候选人的提名几乎就是大老说了算。1968年民主党人麦格云（McGovern）主持了一个关于改革提名过程的会议，从此大老挑选总统候选人提名成为了历史，候选人主要由各州竞选产生，而各州的选举也开始从党团会议大规模地转向了更加民主的普选形式。有趣的是，麦格云成为了这个新制度的第一个受益人，他在1972年成功地赢得了初选，成为了民主党总统候选人。然而就是这个麦戈文，成就了民主党历史上最惨痛的一次总统选举失利，他居然以17：520大败于共和党候选人尼克松，仅仅取胜了民主党老巢华盛顿特区和麻省。麦格云的这套规则在选后不出意料地遭到猛烈抨击，只顾民粹，不顾党利益。在1982年，亨特（Jim Hunt）提出了超级代表的概念，这才解决了党利益和民主矛盾。

从超级代表产生的理论基础来说，超级代表是对民主选举的平衡。其存在意义主要有三点。这些在当时参与制定超级代表制的菲拉罗（Geraldine Ferraro）的文章中很好地总结了（见2月25日她在纽约时报的文章）。首先由于初选中投票率极低，所以投票结果并不能真正反映民主党的利益。其次，由于很多州采用开放式的选举，选民中有许多共和党人和民主党人，所以选民的意向并不是能代表民主党的利益（这就是我一直说的无间效应）。最后，由于开放式的选举，候选人在竞选时必须要迎合部分党外人士的意愿，所以也不能代表民主党的利益（这就是我说的稀释效应，见我以前的博客）。所以，他坚持，超级代表应该以党的利益出发，去领导而不是服从民意。

因此从“立法原意”来看，超级代表该如何投票就很清楚了。他们应该以党的利益为主，而并非一味地根据选民的意愿投票。不过，这点说来容易，但是在本届的竞选中就却远非如此简单。毕竟在超级代表制产生以来的26年间，从来没有超级代表违背选民意愿的情况发生。在绝大部分年份，仅仅是民选代表就已经能够决定候选人，而超级代表发挥作用的一次，就是在1984年的初选中，民主党的竞争也是叮当马头，哈特和蒙代尔都无法在民意代表上取得足够的票数，而蒙代尔就在民意上稍微领先。最后超级代表选择了民意领先的蒙代尔出战。最后蒙代尔对决里根，取得了比麦格云还要差的战绩，以13：525票破纪录的悬殊比分惨败于总统里根。理论上说来，如果这次希拉里能胜利，可能是第一次超级代表“违背民意”。所以，要抵御奥巴马的民意压力，也必须在理论上有一番根据。

我来分析总结一下超级代表投票的理据。

首先，如果按照规则，根据Howard Dean说的“rule is rule”，那么民主党选举办法中明确规定，超级代表有权按照自己的意愿投票，而不需遵从任何规定的原则。如果主席认为自己rule is rule的说法是有效的，那么就应该制止奥巴马利用舆论和民意干扰超级代表的自由投票权力。

其次，假如超级代表投票应该遵从一些原则，那么这个原则也应该是要以党利益为原则。因为在上面我们已经知道了超级代表成立的立法原意。这个党利益，实际就是指被提名人在总统选举中的胜算，就是美国人说的electability。那么奥巴马和希拉里在总统选举中谁胜算更大呢？我们可以从两个方面分析一下，首先是数据上，其次是大选时的议题。

我们可以从数据上具体分析一下。我根据从uselectionatlas网站上查到数据，整理如下（附表1）。统计一下，在奥巴马获胜的26个州中，民主党州有11个，票数总计是82票；而共和党州有12个，总计票数有73票；摇摆州为密苏里，路易斯安那和威斯康星3个，票数为30票。而反观希拉里获胜的16个州中，民主党州有5个，总票数为117票；共和党州只有2个，票数为41票；摇摆州为9个，总票数为105票。

Obama 党性 2004年票数 Clinton 党性 2004年票数

Iowa D 7 NH DRD 4

SC R 8 Michigan DDD' 17

alabama R 9 Nevada RRD 5

alaska R 3 FL RRD 27

colorado R 7 arizona RRD 10

connecticut D 7 akansas RRD 6

dalaware D 3 CA D 55

georgia R 15 MA D 12

idaho R 4 NJ D 15

Illinois D 21 NM RDD 5

kansas R 6 NY D 31

minnesota D 9 OK R 7

missouri RRD 11 Tennessee RRD 11

ND R 3 Ohio RRD 20

Utah R 5 Texas R 34

Loisiana RRD 9 RI D 4

Nebraska R 5

washington D 11

maine D 4

DC D 3

maryland D 10

VA R 13

hawaii D 4

wisconsin DDD' 10

VT D 3

Wyoming R 3

注：D代表民主党州，R代表共和党州，摇摆州以最近三届的结果标定（比如DDR代表2004，2000年民主党胜，1996年共和党胜）

假设，在大选中共和党一定能赢取共和党州，民主党一定能赢取民主党州，而初选在摇摆州获胜的民主党候选人能在大选中获胜摇摆州的话。那么截止目前为止，在大选中，奥巴马能获得的票数是：82+117+30=229票，而希拉里能获得：82+117+105=304票，大大高于奥巴马的票数。即便不算密歇根和佛罗里达州，希拉里也能获得260票，也高于奥巴马。这个说明希拉里的在大选中的胜算远远高于奥巴马。

从另一个角度看，可以估计，大选时主要的议题围绕3个方面：经济，国家安全和负面新闻。在随后的大选过程中，基本会是issue driven的，也就是说随时会有一些新的事态去影响选举，比如最近就有美国经济衰退（经济），纽约时代广场爆炸和耶路撒冷枪击（国家安全和外交），还有种种的丑闻。这些议题随时会影响选举的进程。

无论在经济问题上的经验，还是国家安全的经验还是负面新闻的抗性还是上来说，希拉里都要优于奥巴马。经济上自不必说，国家安全方面凌晨3点钟的广告就弄得奥巴马很被动，而奥巴马在共和党的小小的负面攻击之下，形象已经不稳，而希拉里已经抗打击了十几年的负面新闻，近乎刀枪不入了。而这三个议题，估计就是大选时麦凯恩主攻的方向了。可以预期，所以综合看来在大选时的胜算，希拉里无疑是优胜的一方。

当然奥巴马还有最后一张牌，就是民意，说超级代表要遵从民意投票，而不能按照自己意愿投。本来，这个说法是绝对错误的，因为这根本违背了超级代表的初衷，但是既然奥巴马提出民主这张牌了，我就好好具体分析一下啊，我要证明，即便按照民意，奥巴马也讨不了便宜。

首先，在我手记23上已经说过了，民主党的初选非常不民主，党团会议就是最不民主的一种选举方式，它投票率极低，投票人群有利于奥巴马，而投票时还有群众压力，所以根本不能反映出真正的民意。比如在得克萨斯，近300万人参加的普选中希拉里赢了，而只有5万多人参加的党团会议却输了。而在华盛顿州中，约3万人参加的党团会议选举中奥巴马以37个百分点战胜希拉里，而约70万人参加的普选中却仅仅以5个百分点取胜。奥巴马在所有14个美国本土的党团会议中，赢了13个，只有内华达输给了希拉里。这个结果显然不能反映真正的民意。

其次，在手记23上也说了，民主党初选中和联邦制结合的比例代表制也是一种不民主的制度，大州的民众的意愿被大大忽略了。比如德州10万人才决定一个代表，而夏威夷两万人就决定9个代表。这显然也不是真正的民意。大选中如果用相对民主的胜者全赢的法则，那么希拉里的民选代表票数就已经超过奥巴马了。

第三，如果我们看民主党州的票数，因为相对于共和党州和摇摆州，民主党州的票数更加能反映民主党的利益。按照现有的代表数，奥巴马是702票，希拉里是662票。奥巴马领先。但是如果我们考虑到摇摆州，它们有约一半的民主党的票，那么奥巴马在这些州中取得的票数是226票，而希拉里的票数是264票，大家都减半计算，再加入民主党州票数中，那么奥巴马有815票，希拉里有794票。大家相差只有20票，如果把密歇根州和佛罗里达州算入，那么希拉里所得到的民主党的民意就已经超出奥巴马了。

第四，我们看大家的普选票(就是选民一人一票累计计算，不是民选代表票）。根据uselectionatlas的统计结果，到目前为止，算上佛州和密州，希拉里得到的普选票是13,736,418张，而奥巴马是13,533,142张，这样算起来，希拉里反而是获得民意更多的一方；如果不算佛密两州，希拉里目前则落后40万票左右。但无论如何，相距都只在1个百分点上下。

最后，奥巴马所说的超级代表按照自己州的结果选择支持的对象，也是自打嘴巴的行为。众所周知，麻省三巨头：州长Patrick，参议员Ted Kennedy和John Kerry都是奥巴马的死硬派支持者，但是他们州的选民却投了希拉里一票。那么请问这三位先生应该如何投票呢？

综上所述，即便按照民意，奥巴马虽然在代表票上还比希拉里占优，从各种方面看来，大家的民意支持最多只算平分秋色，有的方面希拉里甚至还稍微比奥巴马领先。在这种微小的差距显然不能算是有什么决定性意义的。所以奥巴马的民意牌其实不过一只纸老虎。看似来势汹汹，其实经不起推敲。

奥巴马在2月份11连胜的时候，争取到很多超级代表的支持，而在上星期二选举之前，奥巴马阵营甚至放出消息，有50个超级代表将在周三表态支持他。但是在星期二希拉里奇迹般的胜利后，只有9名新超级代表支持奥巴马，但是有4名新超级代表支持希拉里。希拉里在2月份的超级代表上的颓势终于暂时得到缓解。目前还领先39名。一个好消息是密州和佛州的重选几乎不可避免。不管结果如何，这两州的超级代表肯定能出席党代会。而这两州的超级代表中已经有15个是明确支持希拉里的，支持奥巴马的只有5个。所以在算上这两个州后，希拉里的超级代表数还领先49名。当然这些统计都是估计性的和暂时性的，超级代表随时可以改变自己的意愿。目前还有346名超级代表没有表态，希拉里要想超过奥巴马，还得努一把力。

希拉里目前的优势在于，由于势头已经转到自己一方，所以在传媒上已经打破了2月份众口一词的超级代表的“民意”论，“大选胜算”和“党的利益”占据越来越多的篇幅。而即便是“民意”，也不是奥巴马一边倒了。所以超级代表承受的压力相对2月份要小很多。希拉里有望在4月22号宾州选举前通过超级代表拉近和奥巴马的差距。这样在宾州选举后就可以占据主动了。

• 【索引文】2008美国大选初选手记 by 蜗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