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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族《蚩尤神话》与涿鹿之战(上)

吴晓东 （中国社会科学院民族文学研究所）撰

节录自《民族文学研究》1998年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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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苗族西部方言区，流传着许多“格蚩尤

老”的传说，“格蚩尤老”（苗语音译“格蚩

”为爷爷、老人的意思，“尤老”是英雄有意

思，合起来可译为英雄爷爷、英雄祖先）是否

就是蚩尤，尚有争论。流传于贵州关岭布依族

苗族自治州的一带的《蚩尤神话》[1]（按，

搜集整理者将“格蚩尤老”直接译为“蚩尤”

）与汉文古籍中关于蚩尤与黄帝的涿鹿之战颇

多吻哈之处，不无史学上的参考价值。本文拟

从人物、战争起因，图腾等诸多细节进行对比

和探讨。

一、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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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蚩尤神话》主要讲述格蚩尤老（下文也

译为蚩尤）与黄龙公、赤龙公多次交战，蚩尤

最后被败，苗族渡过黄河[2]（苗语称浑水河）

南迁。主要人物为格蚩尤老、黄龙公和赤龙公

，次要人物还有黄龙公的妹妹垂耳妖婆、协助

黄、赤二人的雷公之子雷老五以及格蚩尤老的

师父等人，与汉文古籍关于涿鹿之战的记载基

本一致。《山海经大荒北经》云：“蚩尤作

兵伐黄帝，黄帝使应龙攻之冀州之野。应龙畜

水。蚩尤请风伯雨师，纵大风雨。黄帝乃下天

女曰魃，雨止，遂杀蚩尤”。此为蚩尤与黄帝

战争之主要情节，人物有蚩尤、黄帝、应龙、

风伯和女魃。其中蚩尤七风伯是一边的，黄帝

、应龙及女魃是另一边的。从人物名称上看，

格蚩尤老与蚩尤能够对应，黄龙公与黄帝也能

对应。应龙这一形象，在《蚩尤神话》已演变

为雷公之子雷老五。在《山海经》中，应龙是

主雨的神，而雷公在各民族中也都是主管降雨

的，因此，在《蚩尤神话》中，应龙演化为雷

公，是极易理解的。

这里最需要说明的就是炎帝（或称赤帝）

了。关于炎帝，历史上有三种不同的说法，一

种认为炎帝就是蚩尤，涿鹿之战就是阪泉之战

，理由是涿鹿与阪泉实为一地。第二种说法是

蚩尤为炎帝的后裔，黄帝先在阪泉打败炎帝：

“轩辕……教熊、拎、貔、貅、、虎，以与炎

帝战于阪泉之野，三战，然后得其志。”[3]

然后蚩尤为炎帝报仇，与黄帝又战于涿鹿。宋

罗泌《路史后纪四》“蚩尤传”曰：“蚩尤

姜姓，炎帝之裔也。”“黄帝乃征师诸侯，与

蚩尤战于涿鹿之，遂禽杀蚩尤。”[4]这样，

涿鹿之战成了阪泉之战的沿续。第三种说法是

黄帝与炎帝为两兄弟，他们联合打败了蚩尤。

《国语晋语篇》云：“昔少曲氏娶于有湘氏

，生黄普、炎帝，黄帝以姬水成，炎帝以姜水

成，成而异德，故黄普为姬，炎帝为姜，二帝

用师以相济者，异德之故也。”这里说炎黄二

人本为兄弟，因为人各有志，两人打起来，有

了阪泉之战。但他们毕竟是兄弟，到了关键时

候就会联合起来共同对外：“九黎族驱逐炎帝

族，直到涿鹿，后来炎帝族联合黄帝族与九黎

在涿鹿械斗，蚩尤请风伯雨师作大风雨，黄帝

也请天女魃下来相助。”[5]

那么，炎帝与黄帝、蚩尤到底是什么关系

呢？按《蚩尤神话》的说法，更倾向于后一种

，黄龙公与赤龙公联手将格蚩尤老打败。炎黄

二人不一定是亲兄弟，但他们最后走到了一起

，奠定了华夏族的基础。其实，在炎黄时代，

民族的区别尚未十分明显，只是一些不同的部

落而已，从人种上说，当时中原一带的人是同

类，其语言也不会有大的差别。

笔者认为蚩尤为炎帝后裔之说也有一定的

可信度，据苗族学者燕宝的考证，苗族史诗传

说中的祖先姜炎（姜央）即炎帝，炎帝也姓姜

。从图腾上来说，炎帝的图腾为牛，蚩尤的图

腾也为牛，二者都为姜姓。炎帝之所以来后与

黄帝联手攻打蚩尤，那是因为黄帝在阪泉之战

收服了炎帝之故。

二、战争起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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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涿鹿之战，《山海经》中没有提起其

起因，直接说“蚩尤作兵伐黄帝”。到了《史

记》，司马迁站在炎黄的立场，说战争是“蚩

尤作乱，不用帝命”所致，“于是黄帝仍征师

诸侯，与蚩尤战于涿鹿之野，遂禽杀蚩尤。”

蚩尤成了一位作乱的罪人。《蚩尤神话》却视

蚩尤为民族英雄，而且处处都说是为了防卫，

没有一丝一毫的“作乱”。故事是以蚩尤为苗

民降妖的，阿吾十八寨的苗民几乎被垂耳妖婆

?斯饬耍?蚩尤学艺回来，见到这般情景，便设

法杀死了垂耳妖婆，没想到这迫使他走上了与

黄龙公的妹，是赤龙公的老婆，战争由此爆发

了。这一起因明显是虚构，不能视为信史。

涿鹿之战是历史上一场着名的战争，但着

名的战争未必一定需要充足的起因，在原始社

会时期，各部落间的征战时常发生，无非是抢

劫物品，抢占地盘等原因。因此在较古老的汉

文献并没有提及这场战争的起因，而后来的人

们从自己的立场出发，分别对双方进行褒贬，

杜撰出一些符合自己利益的说法来。苗族《蚩

尤神话》的起因占很大的篇幅，详细地描述了

蚩尤怎样使死去的乡亲们起死回生。这很可能

原来是一篇独立的传说故事，后人将之附在涿

鹿之战传说的前面，作为战争的起因。

三、双方之图腾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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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所周知，华夏族以龙为图腾，接传统的

观点，龙由蛇演变而来，黄帝的图腾也正是蛇

。《山海经海外西经》云：“轩辕之国，在

此穷山之际，其不寿者入百岁，在女子国北。

人面蛇身，尾交首上。”又云：“穷山在其北

，不敢西射，畏轩辕之丘。在轩辕国北，其丘

方，四蛇相绕。”轩辕为黄帝号，轩辕之国当

为黄帝子孙组成的国家或部落，可见，黄帝族

以蛇为图腾，随着时间的推移，这原生态的蛇

图腾，演化成了综合型的友图腾。

蚩尤部落以牛为图腾，这也是十分明显的

，《述异记》云：“蚩尤氏人身牛蹄，四目六

手，耳髻如剑戟，头有角，与轩辕斗，以角抵

人，人不能向。”这种战争场面明显是蚩尤部

落装扮成图腾形象进行作战的写照。这后面演

变成了一种蚩尤戏，《述异记》又说：“今冀

州有乐名‘蚩尤’戏，其民两两三三，头戴牛

角而相[]，汉造角予戏，盖遗制也。”

炎黄时代，图腾文化还十分浓厚，各图腾

部落都喜把自己打扮成图腾的模样，作为本部

落的标志。古籍对这一现象的记载，极易演变

成为神话，《蚩尤神话》在这方面的痕迹仍十

分明显，所描述的人物形象，多与古籍中记载

的图腾物十分吻合。炎黄是龙的形象，而蚩尤

则是牛的形象。

《蚩尤神话》称蚩尤与黄龙公、赤龙公的

那一场战争为“打龙之战”，直接指明对方为

龙，黄、赤（炎）二人也直接称为“龙公”。

他们是群龙之首，他们所指挥的皆是龙兵龙将

。试看《蚩尤神话》中的这段描写：

黄龙公兵将被蚩尤打败了，很不甘心，经

过一段时间准备，又兴兵逆黄河而上再次进犯

阿吾八十一寨。鸟益鸟果[6]又飞来报信：“

龙又来了。”蚩尤发布命令，全体苗民严阵以

待。

与此相应，《蚩尤神话》将蚩尤一方描写

成牛的形象，试看这几段描写：

蚩尤明白这次敌人的力量强大，要认真对

待。他把阿吾八十一寨的全体青壮年苗民武装

起来，人人配上铜武器，头号戴牛角帽，身披

牛皮；把牛群也武装起来，将铜武器拴在牛角

一，作好准备，迎战来敌。

牛头的利剑将龙兵龙将开肠破肚，人倒肠

流。

九帅（指蚩尤手下的九个军事首领）的铜

宝剑破落在水中后，仍以头上的牛角帽与龙人

和雷老五奋战。

这与《述异记》中“人身牛蹄，四目六手

，耳髻如剑戟，头有角，与轩辕斗，以角抵人

”的描述是多么惊人的相似。

当图腾观念产生之后，人们便会根据图腾

来猜想始祖的形象。由于实行图腾同体化，人

人都打扮成图腾模样，但这种打扮实际上只能

做到半人半兽的程度，于是原始人便按自己的

模样来拟想始祖，自己的模样既然是半人半兽

，当然始祖也是半人半兽了。这样由全兽型的

图腾蜕变为半人半兽型的始祖，可称为“兽的

拟人化”。[7]

蚩尤在古籍中就是半人半兽的形象，处于

次生型图腾标志神话的阶段。此神话流传至今

，已有所变异。《蚩尤神话》中蚩尤的形象已

由古籍的“壮头有角”，“人身牛蹄”演变为

“头戴牛角帽，身披牛衣”的实实在在的人，

他的神性只体现在他具有呼风唤雨、起死回生

之术。

另外，蚩尤驱使牛群作战，“把牛群也武

装起来，将铜武器拴在牛角上。”明显是图腾

形象由半人半兽型演变为再生型所致，绝不是

真实的作战方式。《史记》中记载黄帝“教熊

、拎、貔、貅、虎，以与炎帝战于阪泉之野”

也是这一现象的佐证。另外，《山海经》中也

有关于黄帝直接指使龙进行作战的记载，即《

大荒北经》中的“蚩尤作兵伐黄帝，黄帝使应

龙攻之冀州之野。应龙畜水，蚩尤请风伯雨师

，纵大风雨”。黄帝以龙作战，也是因其图腾

所致，黄帝的形象也经历了一个由半蛇（龙）

半人的阶段发展到能驱龙作战的阶段。在《山

海经》中，这种再生型的形象比比皆是，如《

海外西经》中的蓐收就是“乘两龙”的神，《

大荒南经》中的不廷胡余就是“践两赤龙”的

神。

四、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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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本》曰：“蚩尤作乱五兵：戈、矛、

戟、酋矛、夷矛。”蚩尤的形象也是铜头铁额

，黄帝因此几次战败。中国历史上是否为蚩尤

的部落首先使用金属，远没有结论，只是有一

些相关的传说而已。《蚩尤神话》继承了这些

传说的观点，并以一种共有的民族心态，对苗

民首选使用铜器的说法大加渲染：

蚩尤带领苗民上山挖铜矿，冶炼铸造生产

工具和武器。苗民们用铜工具生产，用铜武器

防卫敌人侵犯。

黄龙公一边因未用铜武器，几次败北，龙

兵龙将们害怕与蚩尤作战，说：“他的铜武器

精良，我们用的竹木兵器抵挡不过他。我们想

到蚩尤的兵器，腿就软了。”《蚩尤神话》将

战争一开始蚩尤一方的胜利归结为铜武器的使

用，同时也将后来蚩尤的失败归结为黄龙公也

使用了铜武器。

[1] 收集于《蚩尤的传说》，贵州民族出版社

，1992年。

[2] 苗语称捏杠或务穷稀务穷沙，意为浑浊的

河，此处译为黄河。

[3]《史记五帝本纪》。

[4]《史记五帝本纪》。

[5] 范文澜：《中国通史简编》第89页，人民

出版社，1965年。

[6] 苗语一种鸟名，神鸟。

[7] 闻一多：《从人首蛇身像谈到龙与图腾》

，《人文科学报》第2期，1942年。

[8] 原书在故事开始时称阿吾十八寨，后又改

称阿吾八十一寨，恐有误。

[9] 张岳奇：《“蚩尤”能否引作苗族族源》

，载《民族研究》1984年第4期。

[10] 苗语音译，传说苗族古时的一座城池。

苗族《蚩尤神话》与涿鹿之战(下)

吴晓东 （中国社会科学院民族文学研究所）撰

节录自《民族文学研究》1998年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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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水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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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已海经》，还是现今苗族地区流传

的《蚩尤神话》，都有关于水攻的描述。上文已

引用过黄帝令应龙以水攻战蚩尤于冀州之野的描

写。在《山海经》中，黄帝与蚩尤的水攻战都是

通过他人来实现的，黄帝驱应龙，蚩尤请风伯雨

师。到了《蚩尤神话》，这种呼风唤雨的本领已

转到了两位主人公的身上，二者得到了进一步的

神化。《蚩》中这样写道：

瓢泼大雨从天而降，洪水涌向阿吾八十一寨

，黄龙兵乘洪水前来。蚩尤目睹洪水涌进苗兵阵

地，毫不慌忙，沈着应战。

黄龙公的兵将走到哪里，雷雨大作，河水泛

滥，田土被淹。

汹涌的洪水不断涌来，淹没了阿吾八十一寨

，苗兵及男女老呼苗民都被洪水淹没。九帅七十

二将踩水与黄、赤龙公及其兵将博斗，蚩尤踩水

与雷老五厮杀。

由于图腾文化氛围的淡化，导致了《蚩尤神

话》中人物形象的真实化，由半人半兽演化到一

般的人。相反，在呼风唤雨功能上，《蚩尤神话

》中却得到了进一步的神化，这是传说故事的演

变规律之一，越接近历史，故事越真实，越远离

历史，故事越容易神化。从这一点来看，《蚩尤

神话》亦当为涿鹿之战传说的变异。

六、“九”及其倍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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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多苗族学者都主张将苗族历史追溯到古之

三苗、九黎。这里先不对此进行评论，只是感到

“苗、黎”之前的数字具有一定的规律性，值得

重视。古籍中还记载蚩尤有八十一兄弟，如《龙

鱼河图》云：“黄帝摄政，有蚩尤兄弟八十一人

。”《汉学堂从书》中的《龙鱼河图》略有不同

，说：“黄帝之初，有蚩尤兄弟七十二人，铜头

铁额，食沙石。”无论是七十二，还是八十一，

它们都是三和九的倍数。有些学者提出这都不是

实数，实指多数而已。无论怎样，值得注意的是

这种喜采用三、九及其倍数的习惯在《蚩尤神话

》中也得到了充分的体现。首先是蚩尤所住的寨

子被称为阿吾十八寨或阿吾八十一寨。[1]这都

是三、九的倍数，如果这些数字是出于一种继承

的关系，我们是否可以理解八十一寨为八十一个

氏族，每个氏族的首领，合起来是否就是蚩尤的

“八十一个兄弟”？另外，《蚩尤神话》中明确

指出蚩尤有九帅七十二将，书中这样写道：

蚩尤指令九帅七十二将带领雄兵扎营于阿吾

八十一寨周围，自己居中指挥。……九帅七十二

将领着友兵与来敌展开厮杀。不一会儿，龙兵龙

将尸横遍野，狼狈败逃。

这里的九帅，是否为九黎之首？《汉学堂丛

书》与《龙鱼河图》的出人，是还可这样理解，

即当时蚩尤为八十一个氏族之首，而这八十一氏

族又组成九个部落，蚩尤统率的是九个部落酋长

加七十二个氏族族长。称其有八十一兄弟，是指

全部，若说有七十一兄弟，则是除去了九帅（九

黎），单指七十二将领（氏族族长）。有的学者

认为九黎乃指九个人，不是九个族或部落，[2]

因为《国语楚语》曰：“少??之衰也，九黎乱

德。“注曰：”九黎，黎民九人，蚩尤之徒也。

“若这一说法成立，那么这九黎则极可能是《蚩

尤神话》中的九帅了。

无论这些三、九及其倍数是实指抑或虚指，

关键在于应有其形成的现实基础，更值得注意的

是，这种数字在古籍与民间传说两者之间得到了

时空上的完美对应。

七、平原、黄河及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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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已海经》中，黄帝与蚩尤的那场战争发

生在“冀州之野”，在《史记》中更为具体，为

“涿鹿之野”，即今河北省之涿鹿县。虽然关于

具体地理位置学者们时常会提出一些异议，但总

不出于中原，这一点是肯定的。《蚩尤神话》流

传于贵州关岭地区，这一带为多山区，然而传说

中的地点却与北方极为一致，传说中有平原、黄

河及海洋出现。传说一开始便讲：

“在远古时候，骨十八寨苗民居住在黄河边上

的平原里，蚩尤就诞生在这里的苗民中，苗民们

称自己的寨子为阿吾十八寨。称黄河边上的平原

为蚩尤坝。

认为苗族远古时代曾居住在大平原上的民间

传说还有很多，如流传于可乐恒底一带的《苗族

迁徒歌》也唱道：

直力城啊直力城，[3]

平又平来宽又宽，

大坝子一望无边，

人们年终进城一游一周。

欣赏城仙好风光，

房屋成排起在平原上。

苗族传说除了追溯自己曾住在大平原上之外

，更引人注目的是三个方言区的苗族古歌都提到

一条大浑水河，并且强调这条浑水河两边是大平

原。因此有的学者认为这条浑水河应为黄河，并

在某些书或文章中直译为黄河。《蚩尤神话》是

这样提到这条浑水河（黄河）的：

蚩尤和他的两位长兄在除掉垂耳妖婆时，把

她的三个妖娃娃装进葫芦丢进黄河冲进下游。在

离大海不远的黄河岸边，有位靠打鱼为生的白发

老渔翁在捞鱼。他听到黄河上有人的喊声，抬头

望去不见人，只见一只黄葫芦向他漂来。

如此生动的水边生活的描述，尽然出自生活

在山林之中的苗人，怎能不使人相信这是一种集

体记忆的沈淀。另外《蚩尤神话》也详细描述了

蚩尤战死后苗民南迁时渡过浑水河的情景：

余生苗民按老生翁指点，放弃了蚩尤坝，告

别了可爱的阿吾八十一寨故土，来到黄河岸边，

黄河水面很宽，浑浊得很，不知深浅，走在前面

的人被黄河激流冲走了。他们用老生翁送的五叶

竹拐杖打水，现出了一大道，于是顺利通过了黄

河。

如果早期的苗民不是居住在黄河（浑水河）

岸边，那么三大方言区的迁徒歌也就不会如此巧

合地叙述那次大迁徒的渡河情景了。

另外，《蚩尤神话》还多处提及海洋，十分

值得注意，因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山地民族，是不

会有海的观念及相应的词汇的。

八、迁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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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族是一个经历过无数次迁徙的民族，这一

点从其迁徒史诗可以得到证实。然而，最具历史

性的，当为九黎战败后的那次大迁徒，《礼记

衣疏引甫郑注》说：“有苗，九黎之后。颛

顼代少昊，诛九黎，分流其子孙，为居于西裔者

三苗。“上文已提及战败后横渡浑水河（黄河）

时的情景，这里更想提及的是苗族”分流“的历

史，寻此，《蚩尤神话》是这样解释的：

这就是罩雾山，大家走到山脚下，商议行走

路线时出现不同意见：有的主张由山右走，有的

主张由山左走，有的主张爬山越过去。意见不一

，只好分三路走。……往左往右走的两股苗民都

不知去处，从此没有他们的下落。

九黎在涿鹿之战后被分流的历史记载较多，

大多认为它发展成了后来的有苗、三苗。《蚩尤

神话》的这段描述，显然将历史简单化和具体化

了，但它毕竟与“分流”的历史最吻合的。

由是观之，苗族西部方言地区流传的诸多关

于“格蚩尤老”的传说，虽从“格蚩尤老”这一

名称尚难以确定其就是蚩尤的传说，但通过《蚩

尤神话》中多方面细节与古籍中关于蚩尤的记载

，我们倾向于认为这些“格蚩尤老”的传说当为

蚩尤的传说，而且《蚩尤神话》当为涿鹿之战历

史传说的演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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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原书在故事开始时称阿吾十八寨，后又改称

阿吾八十一寨，恐有误。

[2] 张岳奇：《“蚩尤”能否引作苗族族源》，

载《民族研究》1984年第4期。

[3] 苗语音译，传说苗族古时的一座城池。

这个情节象不象《旧约.出埃及记》里面摩西带领犹太人在逃往途中用手杖分开红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