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给文艺作品中的英王陈玉成排名 -- numzero
**这种半文半史的东西该搁哪个版最头疼了,从性质上说该归文化版,可是从内容上说似乎又该归青史版,因为爱文不爱史的一定没兴趣,爱史不爱文的人却可能随手翻翻甚至发表些意见,所以我决定。。。。。。贴青史吧。雪个一定要原谅我!!!!!
序
北京时间2004年6月4日是太平天国英王陈玉成在河南延津就义142周年纪念日,特以此系列为之祭。
本系列对25部文艺作品中塑造的陈玉成形象进行了排名和简评。这25部作品是:
汪有华《西征悲剧》
寒山《1856.11.20》《角力》
刘征泰《英王陈玉成》
马光复《五千年演义--晚清血泪》
顾汶光《天国恨》(第一卷)《知遇》
罗俊义 王小方《太平风云》
魏文华《太平天国全史演义》
彭道诚《裂变--太平天国》(台湾)
孙因《血染大渡河》
黄小配《洪秀全演义》
孙步康《天国骁将陈玉成》
无线45集电视连续剧《太平天国》(香港)
庐山《忠王李秀成》
王云高《地狱门口的上帝》
唐浩明《曾国藩》
单田芳《百年风云》
我未成名《天下布武》
遇兰婷《霜剑寒箫》
李晴《血雨黯天京》
王庆林《太平天国》
吴文庆《忠王李秀成》
张笑天《太平天国》
许指严《石达开日记》
以上作品囊括80年以后绝大多数涉及陈玉成的文艺作品(包括网上创作),至于政治宣传性太强烈或是完全没有艺术性的历史普及读物,以及实在淡如白开水既离史千里又缺乏文艺性的张京民王一心等人的《太平天国》,就不多说了。此外我自己的作品也不列入。(冠冕堂皇的理由是不客观,私下的理由是排出来太丢人)
一 绝顶人物
提名空缺
转引一篇随笔代替评论。
等待英王 By 寒山
楚云飞的《金戈恨》当中,忘不掉的是韦俊。我从来没有见过别人用这样的笔写这个人。云飞本意并不是要做惊人之语,我也并不认为那就是完全逼真的韦俊。但我看到了耻辱背后的无奈和“人”的困境。历史残酷,演义虚妄,而在这两者之间,我希望看到写家对人物不滥情的真诚的悲悯之心。英王的形象,至今模糊。我们会在文革的小册子里看到一个无所不能的superman,这不过是一种照妖镜式的笔法;在有的小说里看到一个头脑简单举动野蛮的男配角,有了他情节会热闹一些;2000年夏天我们还看过一个忙不过来的情圣――也许我这个人不知好歹,但我还是感觉不到任何对英王内心世界的关注。
在历史小说中,我们到底能期待些什麽。这是一个问题,人人都有自己的答案。至于我,想借这样的歌词做答:
“心驰神往之人,若在眼前重生;好比海洋深处,捞获到了奇珍。”
这麽说未免太装神弄鬼,但我相信好的文字一定会有这样起死回生的力量,重现那些逝去已久的面容。我等待着一个有着种种缺点的真实的英王,一颗坚强可爱的心。我希望看到他平生种种磨难,看到他剽悍不屈的战斗,我也希望看到在他光明灵魂中偶尔一掠而过的阴暗。我更希望看到一个英雄的时代。
贝克特写了个剧本《等待戈多》,讲的是暮色中人们翘首期待一个叫做戈多的人,但他却迟迟不来。这个场景挺逗,有时候我觉得我也是这样,我在等待英王。在《天国恨》里,我等到了一个小孩子;在《清史演义》里,我等到了一个妖精;在《英王陈玉成》里,我等到了一个傻瓜;在张笑天的书里――我不想当着大伙骂街,所以也就什麽也不说了。我等待良久,他却迟迟不来。
附:标准
常言说得好,排名未动,标准先行 (什么什么?没听过这种话?那就算我说的好啦)
这里谈的是文艺作品中的人物形象,不是历史小说中的人物形象,所以,就算像《洪秀全演义》那样离史千里也无所谓,重要是作品本身描摹出的人物的境界与魅力。而且评的不是文字水平,是人物境界。再强调一次,我们这里谈的是历史人物的文艺形象!
当然,作品的表达能力还重要的,因为再好的设想与人物定位,没有能力予以充分展现,人物魅力也无从谈起。比如《李自成》中慧梅的爱情悲剧曾经打动过无数读者的心,而张笑天《太平天国》里三次“刑场上的婚礼”(有一次未成)就只能笑柄流传。又如同样是借鉴《三国演义》,《曾国藩》写曾国藩在祁门唱空城计就比张笑天《太平天国》里石益阳在湖口战役中搞火攻计高明上不知多少倍。有些创作者对自己和作品没有信心,只好动辄把一些重要人名拉出来凑数,像很多作品都在定都天京以前起就不断把陈玉成李秀成搬出来招惹是非,而金庸那样大气的作品却可以让任盈盈,赵敏这些人物书近一半甚至过半才姗姗亮相。。。。。。
就人物设定本身的高下而言,境界之区别在于有争议处。例如写石达开的作品,关键在于如何处理天京事变,带兵远征和大渡河之败,写李秀成的作品,关键在如何处理苏福省的大兴土木与敛财,对安庆保卫战的态度以及被俘后的表现。与石达开李秀成相比,陈玉成在人品方面在文艺作品中受到的非难小得多,甚至趋近于零,但并不代表对他没有争议----这个争议,主要是智慧方面。与石达开李秀成自民国以来就被各种文艺作品推崇为出类拔萃的谋略家相比,陈玉成却常常被写得勇猛有余而韬略不足。但是,一个出色的人物,其“智仁勇”是不可分论的。有智无仁是奸人之谋,有智无勇是纸上谈兵,倒过来,智慧也绝不是可有可无的,否则,便失于妇人之仁,匹夫之勇了。所以,一部文艺作品中的陈玉成高下如何,在极大程度上取决于对陈玉成的智慧的定位。具体的说,又可分为三个方面:
(1)军事用兵的谋略
(2)政治的思考 包括对上对下,对同僚对军民乃至对敌人的态度,也包括对于信仰的思考,简单说来就是是否思考过,或一直思考者为什么而战的问题?是目标高于手段,还是常常为了打仗而打仗,将战争的宗旨置诸脑后,甚至根本不曾考虑过?当然,由于阅历与知识的差别,每个人思考的角度都不同,结论会不同,对待结论的方式也可能不同。有的人是始终为着明确的理想而战,有的人是知其不可而为之,尽人事而听天命,有的放弃了信仰,苟延残喘,有的则从没考虑过为何而战。。。。。。窃以为最重要的不是结论的高下对错,而是有没有思考这个动作。
(3)处事的作风 是否能够坚持原则的前提线知所权变,做事是否认真考虑后果,是否有能力对自己的行为负责?
陈玉成毕竟是历史人物,所以除了以上两方面外,还有一方面值得留意的,就是是否表现出了这一历史人物的特色?----当然这一标准只适于以表现正史为任务的历史小说,不针对演义戏说性质的作品。文艺作品中陈玉成形象的高下,主要应该取决于上述三个方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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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上乘人物
1 汪有华《西征悲剧》
动笔之前先感叹一句,对真正的好作品,我总觉得可说者寥寥。在下自愧没有金圣叹之才,评论越出色的作品越下笔乏力。
英王陈玉成是建国以来一直被着力赞扬的人物,不过这些赞扬大抵是把他作为革命模范伟大领袖旗手式的人物来歌颂,要么就是为了反衬别人的不革命,仿佛他就是一面“风月宝鉴”,用他一照就可以另一切反革命现原形,而被赞誉为智谋过人的他的实际智商给人的感觉总是近乎一个傻B。(以上出自某网友语)
史传尚且惨不忍睹,何况给予无产阶级革命写手们以无限发挥想象的空间的文学作品呢?在那么多的歌颂陈玉成的作品里,他有点性格象个有头脑的人的实在不多。仍然借用某网友的话说,他就像一台有有怪辟的学者在实验室里研究的超能物种,他要强大,他要漂亮,他忠诚,他要有智慧。。。。。凡是模范该有的他都有,只是忘了安给他一颗心。
我认为可以称得起上上人物的陈玉成形象实在寥寥无几,而其中最出色莫过汪有华的作品《西征悲剧》。
有人说陈玉成用兵自1858年底的二郎河战役后就后开始走下坡路了,这话并不公允,但英王在1860年后不再有如前的辉煌战绩确系事实。造成这一现象的根本原因之一,当是清方和太平天国方在整体战略上的认识落差。湘军自“宝庆会战”结束后,便坚定不移地把安庆确立为下一个志在必得的目标,把重注下在皖北战场,就连京师的危急都不能动摇其决心。而太平天国在1860年攻破江南大营以后的战略重心已经无可挽回地东移了。因此,双方在皖北战场投入的人力物力根本在一个层次上,不是陈玉成一个人所能改变的。
正因如此,这部名为《西征悲剧》的小说能够选中英王一生中向来不被看好的第二次西征为题材,能够从中发掘出人物的性格光彩,尤其难得。
用一句简短的话来概括此书中的英王,那就是智仁勇兼备,尤其是大大弥补了以往文艺作品中对英王谋略表现的严重不足,从战场上的运筹帷幄到战场外的角智角力,从对全局的深谋远虑到对突发事件的应急处置,从对敌人的了解到为战友的考虑。。。。。。而这一切又集中体现于祁门战役前后的一段高潮情节----为了共商攻打祁门曾国藩老巢之大计,英王秘密前往战略要地羊栈岭欲与忠王会面,却因忠王已然撤兵而陷于敌方主力的重大威胁下。危急时刻英王沉着冷静,先袭三国赵云故智施空城计摆脱了近在眼前的敌人,又以临敌应变的机智和一番仁义之心不动声色地化解了对手的杀手锏----驻扎在他身后的太平军古贤隆部的叛变危机,更进而赢得古贤隆的由衷感佩,立下英王在一日绝不降清的誓言(降服古贤隆这一情节似乎借鉴了顾汶光小说《天国恨》中翼王石达开在湖口降服古贤隆的情节,但运用得非常巧妙,前因后果与上下文一气呵成,毫无生搬硬套之感) 最后又以出人意料的决断使因为他的缺阵而陷入苦战被打乱阵脚的部队摆脱敌军的追击,安然撤退。
另一点值得称道的是,小说中的陈玉成不图侥幸。虽然他曾经对忠王参加安庆保卫战寄予厚望,并为争取这一可能性成为现实而不惜以身犯险,九死一生,但一旦他认清现实后,就迅速抛却了不切实际的幻想,不再寄希望于虚无飘渺的希望,不用侥幸的可能来自我宽慰。敢于正视残酷的现实,正是智者的表现。
《西征悲剧》对太平天国后期西线军事的刻划,在我看来在同题材作品中是无出其右的,甚至是有些曲高和寡的----不同于以大众化视角切入,以大量的浅显解释施于读者面前的《英王陈玉成》,《西征悲剧》对战略战术的表现,是“半专业”的,不具备一定的历史和军事知识,是很难读懂的。但在对那段历史有一定的了解看来,这种程度的发挥实在比《英王陈玉成》那种大众化通俗化的演绎方式精彩多了,当然对人物智谋的体现也有境界层次上的差异。
《西征悲剧》中的陈玉成并不总是“绝对正确”的。比如有一个情节,写在苏州某些宵小之辈为了挑拨英忠二人关系,半夜把英王骗进忠王新宠尤贞人的房间,又故意“撞破”,想引英王“回避”(就是躲起来)然后再把忠王引过来,显他心里有鬼。看到这里想,换作忠王或者翼王处在相似的环境下会怎样?
可以肯定的是,无论英,忠,翼任何一位,都不会如某些人所愿地躲起来,仿佛见不得人的鼠辈。假如英忠二王易位而处,我想忠王会首先稳住那个闯进来的家伙,和在确保不惊动人的前提下而设法迅速脱身,离开是非之地。其次是表面立场,恩威并用,使其不敢在事后造谣生势。至于尤九娘,不过是他人手里的工具,只要她的主人不敢乱说话,她自然也不会多嘴。总之,是在稳住局面的情况下逐渐化被动为主动,做到全身而退,不留后患。这大约就是罗尔纲说的忠王柔中带刚的性格。
换了是翼王呢?很可能当场把事挑开,把当事人找来当面说个清楚,虽然冒些被搬弄是非的风险,但主动对质可见光明磊落,容易取得信任,乃至把整个诡计的荒谬性昭示于人。即使万一还不能澄清是非,那也不会继续纠缠,对方愿怎样想,听便。翼王的作风是坦坦荡荡,但只跟能讲理的人讲理。(譬如李元度劝降,洋洋洒洒写了4000多字,他的回复,只以大笔书一难字作答)
然而想想二者都不是英王的作风,与无耻鼠辈虚与委蛇而不动声色,或者口若悬河地与和辨是非黑白,似乎都不是像他。
结果在作者笔下,英王气得狠狠甩了那小人一个耳光,扬长而去。
读到此处不禁拍案叫绝!
翼王和忠王都有政治家的风范,懂得在政治中必要的转圜与周全。而英王----我绝没有说他不懂政治的意思----但他的确不算政治家,而是一个更单纯的军人。(优秀的军人是必须懂些政治的,但懂政治的军人与既是军人又是政治家是不同的)所以,他的反应也是一个军人在人格受到侮辱时的直率单纯的作风。
不留一句解释扬长而去,多少有些轻率,结果也确实为小人所乘。然而我想在那一刻英王想到的是,“知我者信我”,如果忠王信得过自己,那不必解释,如果他信这些小人而不信自己,又何必稀罕这种需要解释才能维持的信赖?
读了这样的情节,英王那宁折不弯的个性,那干净利落的军人作风,顿时鲜明起来。这是仅仅靠怒斥叛徒,凛然骂敌,甚至怒骂美女蛇一类“大义凛然”的情节所不能起到的效果。
《西征悲剧》中的陈玉成也并不总是“尊重领袖”的。当洪秀全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为怕他因为在安庆的家属遇难而不肯全力救援,强迫他深爱的人到已是危城的安庆去“稳定民心”时,他也曾不顾一切地表示反对。此时的陈玉成是有七情六欲,他不是“伟大领袖”教导下的螺丝钉,也不是能以“大局”为名在眼看着所爱的人走入危境还鼓励她“为XXXX牺牲是光荣的”的无血无泪之辈。
《西征悲剧》是有想象力的,不过除了笔墨有限的“爱情”的部份以外,其他情节大多不是凭空捏造的,比如写陈玉成的外表俊美,谈吐文雅,爱读书人这些太平军将领中并不常见的特点,都是于史有据的,例如前文提到的羊栈岭脱险一节,如果对照一下史实, 忠王李秀成入羊栈岭为12月1日,退出为12月3日,曾国藩随后派兵进驻羊栈岭10里外庐村,陈玉成部则自12月5日至10日均在香铺街一带与湘军激战,而12月28日,刘官芳,古贤隆,赖文鸿分三路攻羊栈岭及桐岭。由此看间,1860年12月上旬是整个安庆保卫战期间英王与忠王二部相距最近的时期,而古贤隆在此期也必在皖南,因此,《西征悲剧》精心选择这一时机构建情节正属于是“因史发挥”,而非如当今许多历史小说那样毫不负责地信口雌黄。
本来《西征悲剧》中的陈玉成是有望入“绝顶人物”列的,遗憾的是这部小说总给人种“一花独放不是春”的感觉,尤其是陈玉成对手方面如曾国藩鲍超被写得有些逊色(当然比某些抗日影片中的鬼子还是强多了)。那是一个名将辈出的年代,而且那场战争的一大特色就是没有常胜将军,无论是多么出色的名将,无论是石达开陈玉成李秀成还是罗泽南塔齐布鲍超,都有败得惨不忍睹的时候,战争的胜负不是某一二个人,某一两场战役可以完全决定的,这也正显示了抗衡中的势均力敌,双方高级将领素质有高下的分别但无质的差异。所以陈玉成每次都能准确无误地猜中敌人的死穴并不能突出他的高明,反而让人觉得他的对手无能,胜了不值夸耀,败了却很蹊跷。于是作者只好把责任推给陈玉成的战友们或者叛徒,殊不知红花也要绿叶衬,光陈玉成一个人智谋过人,手下的人每次都需要他指点玄机,并不能有效衬托陈玉成的“高明”。相比之下,顾汶光小说《天国恨》写石达开的形象之所以特别鲜明乃至可为绝顶人物,胜就胜“对手”和“绿叶”的刻划,两个重要对手张国梁和曾国藩的智慧胆略都被以大量篇幅浓墨重彩加以渲染,尤其是曾国藩,早在金田起义以前作者就已经在铺陈他的胆识和才华了,至于石达开身边的谋士,仅张遂谋一个人就比《西征悲剧》中英王那些参谋加起来都顶用,在这样的双重衬托下效果自然好得多。
此外《西征悲剧》作者本身在军事方面的造诣也限制了作品和人物的境界不能更上层楼,仍以“羊栈岭”一节为例,陈玉成回到部队后即组织了撤退,途中还不甘心,想施用“回马枪”进行反击,只因为伤亡太大才作罢。这个情节也许是为了找机会向读者介绍一个鼎鼎大名的“三十检点回马枪”,也许是为了表现陈玉成时刻留意和把握着战机,但却很不合理。“回马枪”是有计划退却中的反击,或者用于追击敌军暴露出明显弱点之时,香铺街会战规模虽然有限,但太平军被动应敌,损失很大,更重要的是,明显由于指挥者坚持错误的方针而造成大量无畏损失,对士气的打击大。敌军又没有暴露出明显弱点,此时组织再一次的会战是自寻死路。。“在失败的会战中,军队的力量受到了破坏,而精神力量受到的破坏比物质力量受到的破坏更大,在新的有利情况出现以前进行第二次会战,必将招致彻底的失败,甚至全军覆没。在军事上,这是一条公理。”(克劳塞维茨《战争论》) ---- 其实这部小说的综合水平只算一般,不尽如人意之处很多,人物脸谱化,虽然是80年代末的作品,叛徒都有反骨等特点依然突出只是主角形象可圈可点。
综上所述,《西征悲剧》中的陈玉成形象,为上上人物。
2 寒山《1856年11月20日》《角力》
《角力》和《1856年11月20日》写陈玉成的篇幅并不长,闪烁在他身上的熠熠光茫却怎样都无法掩饰。
志气
古语说:“有志不在年高,无志空活百岁”,拿破仑说:“不想当元帅的士兵不是好士兵”,《角力》中,成为罗大纲侍卫才不久的陈玉成说:“我将来一定比你还了得!”
他说到了,也做到了。短短数年间,他不但成了元帅,而且是最高级别的,比当年的罗大纲还要高。当初的侍卫长,见到他时要行礼致敬。
胸襟
有个故事,说朱元璋当皇帝后,很怕人家提起自己潦倒的过去,于是规定了许多“雅”的或“避讳”的叫法,比如管庙叫什么,管和尚叫什么,管吃饭叫什么,力求其雅,并且避免使人联想起他的从前,后来弄出笑话来。
更出名点的,可能是元曲《高祖还乡》,嘻笑之间讽刺了刘邦成帝业后在老乡面前大摆“真龙”派头的情形。
这两个故事,讥讽的都是某些人有名有利之后的一些心态,这种心态,简单说就是看不开,虚荣心加自卑心理作祟。
陈玉成显赫之后,并未因此自觉高贵,不屑与“凡人”为伍:《角力》中,他大方地和谭绍光当众角力,比输了,“大笑道:“比了两回,输了两回。谭绍光,你真羞煞我了!””
一场游戏的胜负,固然不足为怀,但不为“面子”上的虚荣萦怀,甚至不讳言昔日“糗事”,将此种种付诸谈笑,这份大度与胸襟,即在英雄之中,亦殊难得。
但寒山写陈玉成的胸襟并不止于此。
情义
《1856年11月20日》中,我们看到陈玉成在叔叔的人头被送到翼王帐中的时候闯进军帐,失声痛哭。对故人的情深义重,由是可见。但唯因其与陈承??感情深厚,则是否会因陈承??之死迁怒翼王?本篇中没有答案----答案可在《角力》中寻。
“角力”输给了谭绍光,问他要什么彩物,谭绍光选中了他随身佩的那把匕首----注意,是随身佩带的!这是一柄“白牛角柄的匕首,金玉绮罗之中,越显得格格不入”。陈玉成闻言先是“一愣”,片刻之后才“慢慢解下来递给他”,说“光哥,你要收好”,“说时脸色竟十分凝重。”
原来当日陈玉成以五百人奇袭武昌城,翼王为表嘉奖和鼓励,特以随身匕首解赠。这就是陈玉成坚持随身佩着这把外观上和自己一身冕冠王服极不相称的匕首,而且解下匕首,转赠他人时格外郑重的原因。
事隔六年,翼王远征不返也已有三年,昔日初露峥嵘的小将此刻已成为太平军前敌最高军事统帅,然而这一切都不能改变陈玉成对这把匕首的珍视----他所珍视的,在朴朴征途中常携身边的,是一段故人的情义。
《1856年11月20日》写了陈玉成对陈承??的情义,《角力》写了陈玉成对翼王的情义,而二者对照起来,则更见陈玉成的胸襟。
坦荡
陈玉成解匕交给谭绍光,是重然诺,不愿食言而肥。但他没有刻意掩饰自己对这把匕首的珍爱。谭绍光应该是清楚地看到了他“忍痛割爱”的心情,才坚持不肯收下。而陈玉成,也没有惺惺作态地故作大方,他确实有点舍不得这匕首,如果可能,也不忍用这份情义去做大方。而且,他相信战友能够体谅自己的心情,所以当谭绍光第二次拒绝收下后,他也就坦然地说,“请你暂为我保管此物。它--随--我--出--生--入--死,想来也能保佑于你。待来年四克武昌之日,物归原主。我另有馈赠。”
这份坦荡其实在陈玉成闯帐痛哭时就已有体现了----为了一个对自己有恩有义的人而痛哭,他自念问心无愧,不去理会旁人做何感想,正是这份坦荡使石达开认定他是个可以信赖的人,相反,“他今天要连哭也不哭,我倒要看不起他,倒要防着他了!”
胆识
闯进翼王军帐,当众为一个“逆贼”痛哭,既显示了陈玉成是性情中人,又显示了他的“有胆”---- 不怕落讥议,落忌恨。因为这二点,翼王也禁不住赞他是“好样儿!”
但话说回来,陈玉成是抱着“抬棺上阵”的心情进帐一哭的吗?小说《霜剑寒箫》写陈玉成故意违背天朝礼仪,穿着一身孝服进帐痛哭,摆出一副哭完了等着挨刀子的架式,并且挑明了对叔叔被杀一事非常不平。不仅如此,石达开邀他一同上路,他却公然回绝了。
我认为,这样的描写,是把二个人,特别是把陈玉成给写低了。他抚尸痛哭,是人之常情,但帐里的人都是他的战友,而一个战士的勇敢,是应该显露给敌人看,不是给战友看的。一方面,他的做法是把私人恩怨公开化,把矛盾扩大化,对于安抚天京事变后动荡不安的人心,有百害而无一利。另一方面,他的做法如同双刃剑,既使同情他的人对翼王产生不满,又使拥戴翼王的人对他产生疑忌,国难当头,将相不和到了其中一方公开挑衅,甚至拒绝同行的地步,还谈什么团结?如果石达开见到洪秀全后也当众哭一场,深切缅怀自己的遇难亲人,籍此向众人显示自己对洪秀全的不满,这朝政还能要么?天京事变中失去亲人的何止陈玉成或石达开,只有他一个不怕死么?别的不说,在场翼殿将领中有几个没有丧亲之痛,人人出来表现一番,这局面还能收拾么?---- 有胆而无识,只顾一时意气而全然不管大局,此之谓也。
《1856年11月20日》却不是。石达开问陈玉成“有何不平”时,如果陈玉成有心挑衅,大可以借机有所表示,但他“只是流泪”。从他那不带丝毫戒心和敌意的举止看,他并不认为翼王会因此对他不利----至少,不认为有很大可能。否则,即便“不怕死”,也不会没有戒心和敌意。
“没有戒心”的另一种说法,就是信任。小说中陈玉成在走进军帐的时候,心思是很单纯的,他“只是流泪”,他只想见亲人最后一面,而没有针对任何人的意思,也没有防范任何人的表现。这种单纯和无备,便是对翼王为人的一种潜意识中的信任。而也正是这种单纯和无备,反过来加深了翼王对他的信任----因为一个存了害人之心的人,是不会不防备别人的。
和《霜剑寒箫》中写这一故事时将帅之间各怀鬼胎,勾心斗角相比,《1856年11月20日》中的陈玉成和石达开彼此都深知着对方,境界高了不止一个层次。
将相和,国乃兴,事实就是如此。这部小说中闯进军帐的陈玉成不只有胆,而且有识。
知礼
和《霜剑寒箫》中陈玉成故意违背天朝礼制,而且为了表示抗议公然藐视国法,不肯接旨谢恩的的意气用事不同,《1856年11月20日》中的陈玉成即使在失声痛哭之前,也没有忘记应有的礼数。“礼”,虽然是外在表现,但一旦被确立,就是一种公约,一种秩序。秩序也许有不合理之处,必要之时也可变通甚至改变,但它无疑是极重要的。一个没有秩序的社会是非常可怕的。因此,守“礼”既是尊重别人,也是尊重自己的表现。
勇敢
陈玉成的勇敢,小说中没有正面涉及,却在他面对至亲流下男儿泪时,笔锋一转,写到“众人都知道他平日极倔强,今年丹阳一战受重伤,血流如注,当时旁人都怕他死了,他却不以为意”,凭这一句简短的“众人”之思,已不难想象陈玉成作战时过人的英勇。
智谋
英王提出玩角力游戏,并非一时兴起,而是另有深意的。这层深意,连阅历远多,成府颇深的李秀成都没能全然识透,直到他说到“待来年四克武昌之日,物归原主。我另有馈赠”时,突然步向忠王,请其为之见证,这才点破了要害。
借“角力”作题目,以情动之,以势趋之,让忠王当众同意二次西征“围魏救赵”的计划,不能轻易反悔,这是英王的深思熟虑。但这就像打仗一样,在双方角力过程中能否将局面引向自己意中的方向,却要看统帅的智谋,包括战术上的灵活跟随机应变。
谭绍光看中的彩物竟然是翼王赠送的匕首,这是出乎陈玉成意料之外,有点促不及防的。但他随即机智地抓住这个话头,谈起西征往事,令众人听得热血沸腾,就连不全听得懂的呤俐见到他那不能自已的神色,也“暗想,他一定在说一次了不起的胜利”。很显然,陈玉成是要借当日的种种惨烈与辉煌鼓舞起众人再造辉煌的斗志,也许他察觉到了人们在温柔乡里渐渐滋生的贪图安逸,畏惧打硬仗的心理,想借此激发人们战斗的豪情。。。。。。总之,他巧妙地就题发挥,水到渠成地引导出了适于提出“四克武昌”一事的气氛和时机,不能不说是过人的机智。
《1856年11月20日》和《角力》中的陈玉成,有志气,有胸襟,知自重,行事坦荡,重情重义,有胆有识,有勇有谋,当是上上人物。惜乎作者吝惜于一点笔墨,井不肯多写几笔英王在战场上的大智大勇,否则,必是绝顶人物无疑。
3 刘征泰《英王陈玉成》
观遍天下游遍州
人心怎比水长流
只因猜忌难相处
英雄一去不回头
风吹雨 浪打舟
硝烟滚滚雷电走
壮怀烈 丹心留
英王一去不回头
这两段很通俗的词儿,也许因为最后一句很像,我总是把它们一起记的。它们分别写的是我最钦佩的二位太平天国顶天立地的英雄人物最后离开天京时的情形,前一首如同一个问号,仿佛在悲愤无奈的追问,后一首却似一个叹号,抒发出长歌当哭的慨叹----有时候,对着这二首词,不禁想,他们去得早,未得亲见甚或亲闻城头易帜,山河变色那一幕,是否也算一种幸运?
后一首出自《英王陈玉成》,写陈玉成为救安庆回京请旨搬兵后乘船离开天京。此处写的实际是英王娘眼中所见----这本小说写英王与妻子洪三娘(奇怪,她是洪秀全的亲戚吗?不是的话怎么没按规矩应该改姓童?)的爱情,属于典型的无产阶级革命情感,譬如写陈玉成穿洪三娘给他打了N个补丁的旧衣裳之类。唯有两段描写略显不凡,一是陈玉成启程西征前夜二人见面(这也是他们最后一次相聚),那一日刚好是中秋,他们披着月色,像过去许多次分别时一样,并肩到长江边上漫步,在奔腾的江声中,感受那振奋,激昂的情绪,抛开个人的离情别绪,激起无限的豪情----此等胸襟境界,确有不凡。(当然也不无怀疑,那时候天京处在重围中,敌人的炮弹有时候就能落在城墙里头,他们夫妻二人连随从都不带就跑到长江边上去散步不怕危险啊?) 另一次就是这回,英王娘听说英王回京时去长江边上找他,可是他已经去了天王府,二人接连地错过,等她最后在江边见到英王的时候,他已经身在江心了,其时大雨滂沱,雷电闪闪,长江上一片雨雾迷?鳎?她怎么也看不清英王的样子。。。。。。他这一次离开,空留下身后一天风雨和早已许国的一片丹心,再也没有回来。这场雨中送别,已经为不久后的悲剧奠定了基调。
说起“无产阶级革命爱情”,有人曾说《英王陈玉成》中的英王被写得像个八路军,早年第一次读时感觉还不明显,近年重读深以为然。只见这位父亲因为抗租被地主害死的苦大仇身根正苗红的革命接班人总是穿着那套妻子亲手补了无数次的补丁衣,打胜仗后不忘亲自给立功的部下佩戴大红花,他的军营驻地的墙则上常用石灰水涂写着激发士气的标语口号。。。。。。在他的衬托下,所有的敌人都形容猥琐,无胆无识,李续宾是侥幸攀缘的草包,其得力爱将是一吓就死的胆小鬼,就连巴夏礼这等见过无数大场面的人物在他面前都会没说几句话就理屈词穷恼羞成怒暴跳如雷。。。。。。
提起这本小说,我可能有一百个不满意,不满意它把太平天国将士写成八路军,不满意它无限度地美化洪秀全,不满意它写正反人物脸谱化,不满意它的许多刻划肤浅幼稚禁不起推敲。。。。。。但是,正是这本书书使我对陈玉成这一人物产生了兴趣和敬意,而在接触大量以太平天国为题材的传统媒体推出的文艺作品之后,提起对英王形象的塑造,我首先想到的还是这本书。也许二十年前的作者写它的时候思想还不够成熟,文笔还不够老练,认识还不够深刻(本书是一位大学生的习作,而且还属于文革中成长起来那一代),但作为比较全面反映英王生平的文艺作品,其地位迄今为止仍是不可替代的。
在有限的篇幅中,作者没有平均分配笔墨去写英王十几年的成长和战斗,而是有详有略,集中笔墨着力表现英王一生中最重大的二段经历----三河大捷和安庆保卫战,他对这二次战役的前因后果,政治背景,战略战术,敌我攻略,乃至从最高层到普通士兵百姓的态度都竭力予以展现。其中,三河战役着重体现出智----谋略,安庆保卫战着重体现出勇--悲壮,又不失时机地借人物的回忆插入陈玉成早年的成长历程,军中读书,武昌登城,镇江舍死,会剿协议。。。。。。比起用流水帐平铺直叙地介绍英王生平的所有大事,而每一件都不清不楚来,这种写法更容易被读者记住英王的智谋与英勇。
提到描写陈玉成作为军事家的谋略,不能不提另一部以他为主角而写其谋略极出色的小说《西征悲剧》。应该说,这二部作品写陈玉成的智谋都是很出色的,只是适合的读者对象不同。《英王陈玉成》是比较通俗化的作品,介绍军事谋略都尽量从比较浅显的角度切入,以便于读者的理解。而《西征悲剧》则有些曲高和寡,它比《英王陈玉成》站得高得多,剖析的也深刻得多,但也因此造成对那段历史缺少足够知识的人难以充分理解和把握。虽然作为一个太平天国历史爱好者,我更推崇《西征悲剧》,但并不能因此就贬低《英王陈玉成》---- 十几年前,我也是只读得懂《英王陈玉成》而读不懂《西征悲剧》的。应该说,这两部小说所写的陈玉成的谋略都属于上乘。
当然,这两部小说也各自回避了一些东西,使其纵向挖掘被遏止。《英王陈玉成》回避了太平天国内部矛盾的尖锐性和普遍性,把一切归咎于个别宵小的作祟和李秀成一个人的不顾大局;但另一方面,它没有回避安庆陷落时那熊熊的火光,滚滚长江的江风,遥望者眼中的热泪,滴血的誓言。。。。。。
个人觉得此书后半段的英王形象更生动些,模式化的东西少些,特别是从雨夜中的离京到安庆城下的一次次冲锋,直到英王被捕后大江南北那一声声“一定要救出英王”的誓言,甚至是天王洪秀全在他死后而放弃的舞剑的习惯。。。。。。的确把英王之死写得有泰山之重。
我们可以用“生的伟大,死的光荣”来形容《英王陈玉成》中的英王,但在伟大与光荣之外,我总忘不了他斥退了劝降,又劝说吴定规放弃诈降的侥幸念头之后,一阵清风忽然吹来,把花瓣卷进污秽的牢狱,而墙外的翠竹在夕阳里显得更加挺直和秀丽。。。。。。也许只有这一笔才能提醒我们想到,这个凛然面对死亡的人,其实他也热爱生命。
《英王陈玉成》中的陈玉成,是上中人物。
4 马光复《五千年演义----晚清血泪》
4 《五千年演义--晚清血泪》
革命英雄人物,会不会因为自身受到的不公正待遇而觉得愤懑,委屈,不平,伤怀呢?小时候受到的教育,给出的答案无疑是否定的。英雄人物,应该时“毫不为己,专门为人”的,应该是从来没想过个人恩怨得失,满脑子只有革命和人民的。。。。。。
从何时起,这样的信念被彻底动摇了呢?仔细想来,就是读到前辈学者考证石达开远征时张贴的诏告军民的《五言告示》的二个版本,证实初版中有“疑多将图害,,百喙难分清”“依然守本份,各自建功名”等对内部矛盾说得过于直白,或者用词不够恰当,可能助长敌人志气,不利于团结的句子,而改版中或删或改,显系冷静考虑之后为了顾全大局而做的变动的时候吧。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不问尘缘的修道者,或者立场不定的动摇者,无所谓“置荣辱于度外”,亡命之徒也不配谈视死如归,只有珍视名节,热爱生命的人,在为了高尚的理由抛弃了这些时,才令人动和起敬。同样,因为并不能完全摆脱平凡人的愤懑,委屈,不平,感伤,却最终可以超越了这一切,英雄的襟怀由是方显得难能可贵吧。
当年读小说《英王陈玉成》中写安庆失守后陈玉成对于自己的被革职和部下的接连封王根本不在乎。因为作者满不在乎的一笔带过,我也就满不在乎地随便看看,丝毫不觉得这有什么可贵----本来嘛,既然英王自己毫不在乎,我又有什么值得耿耿于怀的呢?
后来,读到了《五千年演义--晚清血泪》,一部300多页讲述了晚清七十年历史,在极其简略的行文间不时从多数作者忽略之处挖掘出人物性格的闪光之处的普及读物。
这本书中详写陈玉成的有二段,一是三河大捷,一是被俘斥敌,对英王智勇双全与忠诚无畏的描摹基本忠于历史,其中“三河大捷”虽碍于篇幅所限而较简略,但写陈玉成在决战之际了解天时,利用天时,又写他知己知彼,准确地判断敌人动向,成功勾勒出其善于用兵之处,简洁生动,值得称道。
然而令人记忆最深的却是并非重点的一段情节----这一节,发生在安庆失守,英王接到天王的贬斥诏旨之时:
“使臣读道:“太平天国英王陈玉成援军安庆解围而不克,指挥不力,做战不勇,天王不悦。继而安庆失陷,复入清妖魔掌,太平军勇土万人遇难,天王哀痛万分。玉成责任难卸,应予追究。但念及长年征战,战功赫赫,登武昌城,解镇江围,大战三河镇,因而从轻发落,革职留用,戴罪立功。”听到革职留用,陈玉成仿佛当头―棒,脑子里轰然一声,下边念的什么,他再也听不见了。那一刹那,他热泪盈眶,一阵难以忍受的心酸,差一点晕了过去。无数次征战,出生入死的场面,在他的泪眼前闪过。
天王还记得大战三河镇?他想,难得难得。不错,那一仗打得确实漂亮............(备注:间插入三河大捷的回忆)
难忘的三河大战!陈玉成的眼泪悄悄流了下来,他用手抹了去,低头跪着,脑子里无数死难的太平军战士仿佛在呼喊他: “陈玉成,站起来!站起来!”
天王使臣读完圣旨,见陈玉成跪着默不作声,十分同情,连忙上前扶他: “英王请起!”陈玉成站起来,说: “请转告天王,玉成至死效忠天国!””
当时,因为对那段历史还不太了解,也因为头脑中根深蒂固的观念,对这段情节只是动了动心,却没有想得很深。直到许多年后,读到《五言告示考》一文的当晚,在为翼王嗟叹的同时竟情不自禁地联想起这段描写英王的情节。那一刻,才真正地为“那一个”英王深深感动了。
不是不懂委屈,不是没有不平,只因为无数的战友在对着自己呼唤,所以自己对自己说,不可以消沉下去,不可以沉溺在个人恩怨中,要对得起天上地下看着自己的一双双期待的眼睛。。。。。。
比起《英王陈玉成》中那个对一切都不在乎的仿佛没有凡人感情的英王,我更敬佩《晚清血泪》中在心灵的磨难中不改初衷,蹒跚着寻找出路,以渴望着如火凤凰般涅磐再生的心情超越了悲伤和荣辱,从失败之中艰难地再站起来的英王。即使他没有能够再造一段辉煌,但在鉴定英雄之资格的时候,我只问努力,不问成败。
《晚清血泪》中的英王形象,不是在春风得意马蹄急的时候,不是在大义凛然斥败将的时候,而是在处于其人生最谷低的时刻,闪烁出了熠熠的光芒。
《晚清血泪》中的英王,是上中人物。
5 顾汶光《天国恨》《知遇》
顾文?蚕壬?笔下的陈玉成,是一个孩子。一个聪明,机灵,倔强,勇敢,重情重义,又不失天真,单纯,甚至调皮的孩子。很少有作品描写英王的早期生涯时,把他写成一个这样的孩子----绝大多数作品,不是用他的幼稚来衬托李秀成的成熟,就是迫不及待地让他品尝爱情的果实,又或者把他写得似乎比太平诸王还要老成。顾先生没有,他写的只是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隐隐的光华令人对它的未来产生无穷想象,但是不是现在。
《天国恨》里陈玉成出场时十岁,他仅有的“英雄事迹”就是为了配制救过自己性命的瑶民使用的弩么而去捅马蜂窝,收集马蜂毒液,结果害自己被蜇得晕了过去。
这一情节的含义,原著已经明白地揭示:“这样的折磨,钢铁般汉子都难以忍受,这个才十岁的孩子却忍受住了,这是何等顽强坚韧的性格啊!”
凡是想写“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的人,少有不着力表现英雄人物在成长过程中表现出的“顽强坚忍”的性格的,但正因为这类描写太多太滥,而情节又往往极公式化,真正能够十人留下深刻印象的反而是极少数,《天国恨》便是其中之一----少年陈玉成的顽强坚韧,是在他的天真调皮中显露出来的,不惊天不动地,却格外生动鲜明。
时至今日,少时读过的许许多多革命英雄的励志故事早已忘到九霄云外,而十岁的少年“以惊人的毅力咬牙挺着,一动不动地接马蜂毒液”“待马蜂飞散,丕成的脸肿得不象人样了。满身、满脸都是暗红色的包块,连眼睛也睁不开。他勉强爬下树,踉跄几下,昏倒在地”的情形,却如打了烙印一般在我心中无法忘却----有一天,他走上战场,也是这样同样的坚忍吧,就算是晕倒,也是在战胜敌人之后。
其实《天国恨》中的陈玉成表现出的不仅仅是顽强坚忍,还有几个很重要的优点----大胆,有心,追根究底,敢想敢做。
遭到野兽突然攻击而处于生死关头的时候,就算是成年人也少有不被吓得浑身发软的,这个十岁的孩子却不仅没有手足无措,而能听从叔叔的指点去一次又一次地尝试靠自己的力量摆脱危险,而在刚从鬼门关前回来,惊魂未定时,他怔怔地望着射中山猪的弩箭,心里想的是它为什么这样厉害?---- 这是他的有心之处。有的杰出人物是在特殊的环境下成长起来的,也有的是和平凡人一起成长的,而杰出人物高于平凡人物的原因之一,往往就在于“有心”。在相同的经历中,每次都比别人多用心留意些什么,多学到些什么,日积月累之后,差距便显现出来。成长于军旅中的陈玉成比起许许多多战友,并没有特殊的学习环境,如果说他的英勇是与生具来的个性,那么在才华谋略上的过人之处则不能不说是小处着眼,日积月累的结果。至于追根究底和敢想敢做,也都是成功的成长和实践所需要的重要品质,这里就不多说了。
《天国恨》第一卷中陈玉成毕竟年龄太小,顾先生没有刻意给他安排太重的戏份,而在顾先生的另一篇短篇小说《知遇》中(今天看来很可能是从未发表的《天国恨》第二卷中抽变出来的情节改写而成),我又见到了顾先生笔下的那个孩子。
当李秀成因为“私看妖书”而被东王下令处斩,刑场之上眼看就要人头落地的时候两匹快马惊尘溅泥,飞驰而来。读到这里,已对来人身份有了预感:来者不是石达开就是陈玉成。
果然,是陈玉成和李秀成的另一位同乡好友陆顺德赶来传达“翼王五千岁有令,请大人暂缓行刑。”
远在永安州城十二里外的石达开,虽然牵念着李秀成的安危,但他与敌军头目达成的购买粮盐的秘密交易就在今日,事关数万兄弟姐妹的温饱,推迟交易前不得不稍作必要安排,幸好陈玉成和陆顺德飞骑先行一步,拖延了行刑的时间,才使他得以及时赶到,阻止了行刑。
第一次看这个情节,只觉得陈玉成为朋友不辞辛劳,很讲义气。再看时,却又品味出不少东西。
李秀成毕竟只是一个小小的两司马,又并不隶属于石达开部下,石达开虽然因为他在永安攻城战中的展露头脚而对他产生注意,但那注意的也只是他在战场上的表现。远在十几里外的翼王五千岁再怎么说也不可能对区区一个两司马的在日常生活中的平地波澜了若指掌,那石达开是怎么得到消息的呢?作者没有明确交代,但从后面的情节看,陈玉成和陆顺德是和李秀成同属秦日纲部的,他俩怎么会带着翼王的命令赶来救李秀成呢?这样一想,就不难猜测,是陈玉成和陆顺德报的信了!
陈玉成也许并不知道翼王在行刑这一点还担负着异常重大的秘密使命,但对监斩官而言,“服从命令是不必说的,但两道截然相反的命令,就使他无所适从了”,“在这种情况下,他只能根据发令者的地位轻重决定取舍。翼王比东王整整少了四千岁,何况天王又有西,南,北翼诸王均归东王节制的旨谕”,何况在秦日纲在请示如何处置李秀成时已经把他过去的表现报告给东王了,这些他却不可能不知道。尽管如此,他还是不肯放弃一丝希望,只要有一分可能性,就要用一百分的努力去争取,他和陆顺德就是为了这“一分可能”风尘朴朴地赶去报信,又马不停蹄地赶回,在这里,我看到的不仅仅是一个为朋友不辞辛劳的少年,更是一个绝不轻言放弃的少年!
翼王跟前的传令官很多,为什么要让辛苦赶来的陈玉成和陆顺德马不停蹄再赶回去呢?答案应该很简单:别人去,是任务,这两个人,会尽一切努力。。。。。。
以后,我看了更多描写少年陈玉成的文学作品,对于《知遇》中的陈玉成感触更深了----他不仅仅有对朋友的一腔肝胆热忱,更有思考,有谋略。不像某些作品中的他,动辄就想去找东王论理,诸如“大不了点我天灯”一类看似不怕死其实有勇无谋,《知遇》中的陈玉成是懂得用脑子的。找东王求情,是谁都能想到的终南捷径,陈玉成并不会怕触怒东王,即使要他用自己的性命换好友的性命,想来他也不会皱眉。但触怒了东王,就能救得了李秀成吗?好友处在生死关头,他并没有头脑发热,而是想到向尚不知道此时,一向以爱惜部下著称,又对李秀成印象不错的翼王求援。这样做,看起来是舍近求远,事实证明却是最有效的办法。不经意的几笔,就写出陈玉成不仅有勇,更兼有谋。此外,我最讨厌某些小说中的陈玉成和李秀成自我感觉良好,打从定都天京前就开始以过人的优越感动辄对天国军政发表些和他们身份不相称的议论,或者到处抱打不平,仿佛所有的天条法纪都对他们失效,而且这种不安份守己还被写成为美德----如果太平天国上下都像他们那么不安分,国法军纪就没法要了。( 换做某些作品,说不定会写陈玉成直接跑去法场,煽动群众为李秀成求情,向监斩官施加压力,然后石达开在这个时候赶到,不仅救了李秀成,还赦了陈玉成搅闹法场的罪,从此声名大躁。。。。。。)《知遇》中的陈玉成虽然担心好友,但他所做的一切都在法理范围以内,说的一切话也都有分寸,并没有处处突出自己的与众不同,当秦日纲问他翼王派他来以前有没有请示过天王东王时,他也老老实实回答“大塘至永安十二里,翼王殿下方才得到消息,哪有时间奏准万岁和九千岁”,而不是先假船编通谎话,再靠着不知哪来的幸运蒙混过关。古有五常,“仁义礼智信”,自来写陈玉成者,仁,义,信大都具备,而“智”与“礼”则向来欠缺。《知遇》写陈玉成,热血少年并不忘守礼自重,一赞!
故事到此并未结束,永安突围之后,石达开去看望李秀成,惊悉监禁中的李秀成被管事者忘在水窦,没有带来。当石达开说出自己的担心“我惋惜的,是他有满腹经纶,万一为清妖所用,日后正不知会增我多少磨难”时,“丕成擦去泪,响亮地说:“如守成不死,一定会追踪寻来的。他要是投了清妖,任殿下砍掉我的脑袋!””
真是“一诺从来许生杀”啊!这个时候用脑袋保李秀成会回来,在旁人眼里可能是白痴的行为,就象秦日纲当场反驳的,“哪怕他返乡作个山农,也比回来送死强。须知,东王并没有免去他的死罪哩”。这一次,陈玉成在为好友辩护时,真是热血上涌了一回。他毕竟对人情世故少些了解。候石达开最担心的并不是李秀成因为贪生怕死而不敢回来,而是怕李秀成受不了被自己战友遗弃的委屈。以一般人而言,即使是不怕死的英雄好汉,在这种情形下也未必会回来(窃以为,写到这个地步才算体现出了小说的主题“知遇”,超越陈李挚交的部份才谈得上“知”与“受知”,否则只能算是爱护提拔,谈不上“知遇”)----这一层,年少单纯的陈玉成在信誓旦旦愿意交出性命做保时,并没有想到,以他的年龄,阅历,就算和李秀成交情再好,也实在不太可能想得这么深。但谁也不会因此苟责陈玉成,反而只会觉得他那一腔肝胆可敬可爱。
最后,石达开求天王东王将大军开拔的日期推迟三天,以待李秀成归来。他认为如果李秀成是一位自己真正想为天国求得的“国士”,他应该会回来的。从先前的忧虑,到作出这样的决定,原因很多,思考也很多,但不可否认,陈玉成对好友那种敢以性命相托的信任,增加了石达开对李秀成的信心,是推动了他作出决定的第一个导因----就象原文写到的,“不能说秦日纲的话讲的没有,石达开却更愿意相信孩子们的话。”
没有成天在首领们身边转游对军国大事指指点点的优越感,没有对人对己都不负责任的桃色纠纷,顾先生笔下的陈玉成,只是一个成长中的少年,一个前途无量的少年,一块尚未完全绽放出光华的美质良材。
《天国恨》和《知遇》中的陈玉成,是上下人物,不过从他身上,我们隐隐可以看到一个绝顶人物的未来。
6 罗义俊 王小方 《太平风云》
在排名完成之即终于从网上找到这本书,但是因为某种缘故,评论只能以后再补啦。见谅见谅:)
7 魏文华《太平天国全史演义》
陈玉成是《太平天国全史演义》着力塑造的第一号英雄人物,他从小就聪敏过人,十七八岁就以过人的机警破获了天京轰动一时的“盗金案”,他厌恶京中的无聊岁月,放着清福不想,自愿请战上前线;他爱憎分明,对捻军盟友雪中送炭,对李昭寿等小人嗤之以鼻;他义重如山,对被翼王下令“包庇同罪”的何震川,对处于困境中的李秀成,毅然绝然地施以援手;他不贪钱财,不动生色地应对了张乐行的试探;他耿直无畏,当李秀成被天王贬斥时,不惜触怒天王而领头为李秀成辩白;他不好美色,当东王想为他做媒时,便以“匈奴未灭,何以家为”婉拒,当天王再次欲为他做媒时,又坚持不肯取不懂刀马的女子成为作战的负累,当李秀成在苏州献以美女歌舞时,他又故作酣睡状,不肯正眼多看;他不为富贵所淫,苏州的繁华似锦纸醉金迷中,他从醇酒浮光中看到的是皖北兄弟的血泪。。。。。。当然,作者没有忘记用大量篇幅刻划他的智勇双全,驰骋南北,一次又一次打得敌人闻风丧胆,为天国建立汗马功劳;最后被宵小算计,凛然就义,含笑而终。。。。。。
作者的心意,显然不只是想写一位上乘人物,而是想写一位绝顶英雄,他的一切刻划,也都是以标准的革命英雄为准。。。。。。
然而,我却总觉得《太平天国全史演义》中的陈玉成是有缺憾的。虽然着笔很少,却是令人如梗在喉的缺憾。
苏州城里,他难却李秀成的盛情,又同情八位歌女的处境,将她们带回府中,命其有家者回家,无家者归馆,至此种种,原是英雄本色,但再接下去却变了味儿----
“几个女子相顾错愕,不知所措。英王咄地喝道:“不走,等什么?马上滚出去!”看着女子们跌跌撞撞地上轿出门,才转嗔为喜,拍拿大笑。倏忽止笑,对侍立旁边观看的干嗣君和诸将正色道:“吴中女子,如刀似枪,势不可挡。欲建功业,速速离开苏州!””
好一个不近美色的“大英雄”!原来他不是洁身自好,更非尊重女子,他在意的不过是“红颜祸水”,怕连累了自己的英名!他明知道这几个弱女子从先前献歌时起便“强装欢颜,泪眼婆娑”,也是身不由己的可怜人,看到她们被自己的王威吓得“跌跌撞撞”,很可笑么?还是“拍掌大笑”?!---- 他可以在敌人面前尽显威风,他可以在上级面前直言进谏,他也可以在战友面前剖肝沥胆,但把责任推到几个弱女子身上,望着她们的仓皇踉跄发出大笑---- 一个连这点同情心都没有的“英雄”,可能为百姓创造出梦想中的太平世界么?
后来,为了安庆危急时忠王的袖手旁观,小说又写陈玉成对部将们说“若论与忠王交情,我比你们各位兄弟都早,在广西时就是朋友了。丙辰六年天京变乱以后,忠王在桐城受困、和州被围、浦口遭难时,我曾几次援救过他。想不到现在他的羽毛丰满了,便贪图安乐,见我等死而不救。。。。。。”
忠王“见死不救”,本是实情,事到这个地步,实话实说眼前形势,并不为过,但“羽毛丰满,贪图安乐”之责便觉多余,信口发泄,对内部团结眼前大局有百害而无益,而当众宣言“我曾几次援救过他”云云,则大失英雄风范了。
试问,英王一次又一次地救援忠王,为的是什么?仅仅是为了他们“从广西时就是朋友了”吗?显然不是。他救的不只是自己的朋友,也是一位重要的战友,更救的是天国的江山和兄弟姐妹啊!既然同为了天国而战,又何必斤斤计较是谁帮了谁,大家不都是在帮天国么?
即便是就私交而论,人与人的交往,谁都渴望付出之后能有等量的回报,但高下之分,在于是否斤斤计较。对挚友眼前的袖手旁观感到心寒齿冷是可以理解的,但为自己过去的付出耿耿于怀,深感不值,甚至在部下面前发泄出来,却未免流于市侩了。
《太平天国全史演义》与《西征悲剧》在塑造英王形象时,有多处刻划恰好形成对比:在对待弱者的态度上,《西征》中陈玉成对曾国藩的侍妾是抱着同情之心的,不似《全史》中对歌女们那般冷漠;在对待战友的态度上,《西征》中的他也为了眼前的分道扬镳而悲愤,却不会念念不忘于过去的付出;在对忠王军寄予希望的问题上,《西征》中他曾经甘冒奇险去努力争取一切可能,但在残酷的现实面前,他也勇于直面惨淡,不似《全史》之中那般心存侥幸,自欺欺人。。。。。。
其实这几处缺憾在《太平天国全史演义》中所占篇幅极少,加起来不足一页,和大量描绘英雄风采的篇章相比简直微不足道,但就是这“微不足道”的篇幅铸就了无可弥补的缺憾,使《太平天国全史演义》中的英王不能列入绝顶或是上上行列。
用寒山网友的话来说,此一英王使人“想起早期科幻片里那些人造怪物:研究人员埋头苦干大半辈子,想创造出新物种,要他漂亮,要他强壮,要他智慧超常,总之一句话,要他绝对完美。。。。。。只记得要让读者看到他有多麽光芒四射,却忘了给他一颗心。”
《太平天国全史演义》中的陈玉成,是上下人物。
8 彭道诚《裂变--太平天国》
这部以天京事变中石达开返京制止变乱到被逼出走为止的半年历史为背景的历史小说,绝大多数内容都和历史没直接关系----作者甚至连宁国是在安徽还是在江西都没弄明白。从历史角度讲,它只能归入演义作品,算不上真正的历史小说。
当然这并不妨碍作者塑造出鲜明生动,栩栩如生的人物----遗憾的是,作者的才气,胸襟,想象力和驾驭文字的能力,又都远远不及黄小配的《洪秀全演义》,甚至比不上众口交攻的张笑天。
尽管如此,书中的陈玉成形象,却不乏可圈可点之处----如果不考虑个别恶俗的样板戏文字的话。
由于小说主角是翼王,所以陈玉成在小说中的数度出场都与翼王有关,但窃以为书中的陈玉成形象远比翼王塑造得成功,或许是因为文笔不佳的作者的藏拙而因祸得福吧,据说这位作者不久还要推出他的太平天国三部曲的最后一篇,陈玉成估计会成为主角,我对那个陈玉成形象比较担心。(实际上,陈玉成在文艺作品中当配角往往比当主角更出彩)
首先,《裂变》中的陈玉成是有智慧的,而且不是小聪明,是大将风范。书中有一个情节,是石达开召集众将商议破敌之计,陈玉成成竹在胸,提出和翼王各自把想好的计谋写在手上,看看是否一样----《三国演义》是天国将士最为熟习的,想出这样的方式效法古人也算戎马倥偬中的风雅,预料之中的“英雄所见略同”更能显示将帅之间的默契,当然更突出了陈玉成的智计在一众将领中出类拔萃,因为只有他可以自信满满的和翼王“所见略同”。
遗憾的是手掌摊开之后只听在下我当场一声惨叫----但见二人手里各写了一个“火”字----我说彭大爷啊,你就不能多那么一丁丁点想象力么?哪怕他俩一人写个“水”字呐!您也太。。。。。。了吧?(想不出词来形容了)
不管怎么样,《裂变》中的陈玉成绝不是有勇无谋之辈,而且是大智大勇。
第二,《裂变》中的陈玉成不是一个单纯得近乎白痴的革命者,书中关于他对于翼王的心理感情起伏的表现,似乎是其他作品极少涉及的。“天京事变”时他已经20岁了,该懂得些人情世故了,对于自己的亲叔叔成为间接制造了翼王府血案的主凶之一,他并不是没有为自己的处境做过一点考虑。从感情和理智两方面讲,他都承认叔叔的死是罪有应得,也真心地拥戴翼王回京主政,但与此同时,却也夹杂着少许的不安----叔叔的事情,会不会影响翼王对自己的态度呢?也许在旁人看来,这是杞人忧天,翼王连亲手参与屠杀的北王部下都不再追究,会对完全无辜又情同手足的陈玉成心怀芥蒂吗?但当局政者究竟不同于旁观者,这少许的不安,或许正是一种成熟的表现。可贵的不在于他没有过任何疑虑,而在于他没有让这样的疑虑左右的自己的理智和感情。当翼王从天京逃过韦氏的追杀,来到他的军营中时,他没有婆婆妈妈地对其全家的遭遇表示无谓的同情或者义愤填膺,却以对父兄一般的关切合战场之上罕有的细腻用心安排着一切,从接待的人员到驿馆的布置直至菜肴的选择。。。。。。翼王很快就敏感地察觉到了份良苦用心及其传达着的无声的关怀,也因此而感受到了莫名的慰籍。当翼王回京主政的时候,陈玉成一面感到少许的自危,一面却又怀着至诚的拥戴,而那人之常情的疑虑,很快就冰释雪融了----他并没有因为这场巨变而变得疑神疑鬼,没有因此就失去对人性光明一面的信心。他很快就相信了翼王的宽容与真诚,并且以在前线更出色的表现去回报这种信任和倚重。在这里我看到的不是一个只知“毫不利己专门为人”的革命偶像,也不是一个没心没肺的没头脑,我看到了一个在战场上如拼命三郎般的少年勇猛背后的细腻情感以及他那没有被时间阴谋和血雨腥风玷污的对人性光明的信心。
第三,在翼王决意远征的时候,陈玉成没有让个人的情感左右自己的抉择,一方面,他依然对翼王怀着如师如兄的尊敬和热爱,另一方面,又考虑到自己的去留对天国大业的举足轻重,毅然决定留下。可是,他也没有对自己的决定充满莫名其妙的优越感(一直不懂某些小说里陈玉成李秀成的优越感是哪里来的?当时天王要谋害的又不是他们,猜忌的也不是他们,就算留下也不致于有那么大优越感吧),以为只有自己才是顾全大局的,甚至抱怨翼王扯自己的后腿,而是充分地理解和尊重翼王的决定。小说写到这里有两句颇有样板戏色彩的对白,虽然很俗,但其立意在同类题材中实属罕见:
石达开:本王远征,乃是殊途同归,共同为了太平天国。待来日,推翻清妖统治,在北京会师!
陈玉成李秀成:翼王,您永远是我们的好兄长,好恩师,您的这番话,我们永远铭记在心,永生不忘!
这样的定位,对于石达开陈玉成李秀成三个人物的境界都提高了不止一个层次。(记忆中另外一次看到传统传媒的文艺创作中出现这样的定位是香港TVB的电视剧《太平天国》,而《裂变--太平天国》是台湾出版的,莫非只有港台的受众才能接受这样的定位?)
《裂变--太平天国》中陈玉成的出场实在太少了,作者的文笔也实在大大限制了其立意的发挥,削弱了人物定位本应赋予人物的光彩。如果同样的情节,换一位水平稍高(包括文笔和知识,虽然这里评的是文学形象,可以去史千里,但虚构也有水平高低之分,如前文提到石达开和陈玉成亮的那两个火字,就实在是不怎么高明的虚构)的作者来写,其笔下的陈玉成不是绝顶人物也是上上人物。
《裂变--太平天国》中的陈玉成,是上下人物。
9 孙因《血染大渡河》
《血染大渡河》中着重突出的英王的特点有三个:爱读书人,不渝的忠诚和对故人的情义。
顾名思义,这部小说是以翼王在四川的最后几个月历程,特别是大渡河畔的最后一战为背景的。但全书中并未正面登场过的英王陈玉成,却给人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
一个受了伤了的英王旧部,忽然出现在四川太平军的营地里,他带来的是安庆失守,英王殉国等一连串的恶耗。。。。。。
这个人,就是书中的重要角色之一,也就是传说中和翼王相貌酷似,最后舍身代死的那个“马生”。
英王的故事,是从马生的回忆里展开的。
大清的秀才,做着辅佐明君,封妻荫子的美梦,一朝被自己渴望扶持的那个朝廷的军队无故夺去了全家性命,梦想幻灭,揣着复仇的渴望,他孤身来到安庆,却以意想不到的方式见到了赫赫有名的天国名将陈玉成----因为衣服上未清的血迹,被百姓误当成清妖探子,押到出行的陈玉成轿前。这时的陈玉成,正在旁若无人地看着兵书,一见眼前来了一个读书人模样的人,也不管他是不是探子,当即下了轿子,一把拉起他来说,快给我讲讲这段。。。。。。
读到这里,不禁莞尔一笑:一位求学若渴,爱读书人,又明快直率的二十二岁年轻统帅的形象跃然纸上。
从那以后,马生这个大清秀才,不但成了陈玉成的书手,也成了他的老师。
回忆再接下去,一下子跳到了悲壮惨烈的安庆保卫战。带着浑身血迹从硝烟中退下来的英王叫住马生,让他带着自己的血书溯江西上,找到翼王,告诉向他安庆失守,天京危急,丕娃子战败了。。。。。。
这段描写极煽情,但我不能忘的却是当马生上了战马,正要离去时,又忽然被英王唤住,英王“久久地凝视他,凄然地嘱咐道: “秀才,如果……善保翼王吧!” 马生看见,生平有泪不轻弹的英王,两行热泪顺腮滚落……”
他是想说,“如果我有什么不测”,还是想说,“如果翼王不愿回来”,又或者是,“如果天京不守”?
《血染大渡河》中的陈玉成,是明确反对翼王远征的,但在这个跌落到黑暗的深渊中,仿佛已经预感到不祥的命运的时刻,他没有把失败推罪于别人,没有任何的抱怨,反而表现出了对战友无比的理解和不变关切----这从他最后那句叮嘱和滴落的热泪可以看出。
有一点,书中的人物没有去想,作者也没有挑明:英王最后“久久地凝视”马生的时候,心里究竟想了些什么?英王身边武艺高强的人多得很,为什么要派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万里迢迢地去送信呢?马生的相貌和翼王酷似,和他相处三年的英王不可能没有察觉,如果我说这时候英王已经有让马生有朝一日代翼王死的设计,那是一句话侮辱了二位英雄的人格,但说英王此时想到马生在翼王身边也许会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或许并不出于情理之外。
书中有关英王的回忆,至此便结束了。但英王的影子,却没有从读者眼中消失。《血染大渡河》这本书花了大量笔墨刻划翼王的义女四姑娘和英王的帐前文书马生这一对夫妻的形象,显然醉翁之意不在酒。这二个人,可以说是同病相怜,也可以说是惺惺相惜,同是被残暴的清军夺去了温暖的家庭,同是孑然一身时接受别人的恩情,同是深深敬爱着自己的恩人,又都深深地被其志向品格所影响。最后,同是痛感自身的渺小,对身受的恩情除却生命以外无以为报。。。。。。在这二个人物身上,一直附著着作者真正想描摹的二位英雄的身影。就马生而言,尽管英王已经不在人世,但他以一介文弱书生千山刀水地投奔到翼王旗下,舍生忘死,忠贞不渝,给予当初仅仅想借太平军之力复仇的他如此坚定意志的毫无疑问是英王对天国事业的忠诚和对故人的情深义重。尤其是在惊闻英王殉国之后,他唯一能够选择的报答方式只有用生命去承继英王的理想,去实践英王最后的叮嘱了。这个人,是继承着另一个人的灵魂,飞越了重重关山,守护在自己最敬爱的师长和战友的身边的。
《血染大渡河》中的英王,其实并不太特别,忠诚,情义,这是所有写英王的作品,或者说,所有写英雄人物的作品,几乎无所例外会涉及的品质,而且,也没有什么与众不同的事迹,严格地说,仍然属于传统革命情感的路线。但是,作者借马生之身寄托的那一片丹心赤胆,是如此的灼热,即是那是这类作品中最泛滥的情感,依然使人的内心身不由己地随之燃烧。
《血染大渡河》中的陈玉成,是上下人物
10 黄小配《洪秀全演义》
《洪秀全演义》是二十世纪影响最大的太平天国文艺作品之一,情节离史千里,书中的太平军诸王及将帅个个英勇无比,用兵如神,陈玉成当然也不例外,但此书最着力颂扬的是天王的英明和钱江李秀成的神机妙算,杨秀清,石达开,林启荣,陈玉成这些二线主角多少都有为人陪衬之处,而这几个人物里,又属陈玉成最没性格,不似杨秀清有英雄美人的佳话,不似石达开有吟诗退敌的精诚,也不似林启荣有死守九江的悲烈,其事迹基本可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全部概括,而且总象在为李秀成做衬托。比如,“三河大捷”中的陈玉成虽神勇,但同一章先花了3/4笔墨大写李秀成在湖口如何打得曾国藩溃不成军,相形之下陈玉成在三河跟李续宾较量显然不在同一层次上,不只是李秀成的胜利衬托下黯然失色,倒像是专为衬托李秀成更加辉煌的战果而写了。
写陈玉成靠洋枪队打败清军未免可笑,最糟蹋英王形象的却是二郎河一战,写英王屡胜而骄,轻敌冒进,这也罢了,但“时正是十二月将尽,天气寒冷,陈玉成自恃能战,以为不过数日,当可破敌,即先还安庆,故冬衣不大齐备,即向鲍超下书”已是罔顾天时,“原来陈玉成乎口行军,最好诈败,即掷金钱以诱敌人;使敌人只顾拾取金钱,不顾战事,然后回军攻之。偏是对付鲍超,此法却用不着。因鲍超所部霍军,每胜一仗,每得一城,必纵兵抢掠,任其奸淫,因此霆军部下,以为一经得胜,即子女玉帛,无所不有,所以陈玉成军种所掷金钱,霆军不大起心”,连“知己知彼”都忘了,到得战事不利,听得敌方援军接踵而至,竟然“心胆俱裂”,“无所措手”,主将乱了分寸,士兵还能有好吗?于是““时陈玉成军中心慌,以为本与霆军兵力相敌,今又益以多隆阿之众,如何不惧!因此皆乱了队伍”。“正在仓皇之际,忽报李秀成人马已近潜山”----原来,忠王听得二郎河有战事,本想率大军前往,“继思日行百里者蹶上将军”,于是只派了赖文鸿率六千人先锋不分昼夜赶去二郎河支援,“一来使英王知大军将到,兵心必定,二来敌人知自己已到,亦有所忌也。”“果然多、鲍二将,见李秀成兵到,料知不敌;且更防有失,乃不敢再追,即传令退兵”。接着陈李见面,李秀成大谈了一通用兵之道,“陈玉成深以为然”。此战的结果更出人意料,“ 是时湖北境内经陈玉成一败,人心更愤,于是兴国、大冶、武昌、江夏、通山、通城、嘉色、蒲圻一带约有义勇三十余万,都具禀向李秀成求降。李秀成尽行招抚之”!
黄小配笔下的陈玉成基本算得智勇双全,颇有谋略,数场大战指挥得有声有色,更强调了英王带兵有方,所部在当时各军之中号称“最健”;人物性格方面虽极模糊,倒也无甚缺点,本来可算上中人物。可惜总是生活在他人光芒的阴影之下,“二郎河”这一战又实在太不成话,只能等而下之了。
《洪秀全演义》中的陈玉成,是上下人物。
11 孙步康《天国骁将陈玉成》
提到这本书,我脑子里顿时浮现出一幅画面:深秋的季节,北风时起时落,卷起着枯枝败叶。天边,残阳如血。。。。。。
从没有一本写太平天国的书可以像这本书一样,让我在掩卷回思之际,心里充斥的只有悲凉。
看着年仅二十五岁的英王对战友说,“不知不觉,我们都老了”, 看着他对劝他激流勇退的老僧说,“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看着他在安庆城下仰天长叹,“天亚爷,你没长眼么?”,看着他眼见部下行伍凌乱却无力整顿,对着为了争夺百姓的一点腊肉而群欧的官兵无力地质问,“有气力,干么不留看杀清妖去,还在这里自相残杀?”看着他憔悴苍白的面容和被悲观失望如毒蛇般咬碎的心,看着生平第一次为了求生而低头向人求援,看着他面前鼓起兄弟们的士气,自己却心酸凄惶地吐出一口鲜血来,看着他在敌人面前说出“是我轻信苗沛霖,误中奸计,自投罗网”时竟不是冷笑而在嗟叹。。。。。。只觉得他真的很累了,一个漫长的休息也许正是他所渴望却又无权要求的解脱。
这些英雄末路的描写,在《天国骁将陈玉成》中只占了四分之一左右的篇幅,但却几乎成为了我对它全部的印象。
书中的英王,其实是有勇有谋的,但我对他的智计却鲜有印象,倒是记得他怀着不敢怀疑的心情吃下“天父”所赐的据说可以考验人的忠诚的“天星屎”,还有他在和手下一个小胖子掰腕子的时候耍了小聪明,感觉胜之不武。
并不是没有能够让我记住的远见卓识,却表现在了安庆失守以后。那时,他以敏锐的观察和冷静的判断苦口婆心地劝说一心滞留皖北的部将们暂时离开皖北,他说,我何尝不想马上反攻,报仇雪恨?但君于报仇,十年不晚,清妖势大,不能以卵击石,只有保存实力,才能卧薪尝胆,来日再战。可惜,对于出自一个被革职严责的主帅的远见,封了王的部下们已经听不进去。。。。。。
当然,除了这样的战略眼光,书中毕竟也还有值得记住的另外一些片断----
在讨论二破江南大营的军事会议上,讨论最后涉及到了指挥权的归属问题,在场地位最高,实力最强的英王主动对忠王说,这一仗,你来指挥。看到这里,我很怕接下去读到类似“你比我的智计高明得多”一类的自谦,不论那是故作姿态还是真心话,都严重损害英王形象。好在英王接下去说,你对江南江北大营的情况比我熟悉。。。。。。这倒确是实情----自翼王远征后,陈玉成主要负责皖北根据地,李秀成主要负责天京与江北道路的畅通,就分工而言,李秀成和江南江北两大营打交道的机会远多于陈玉成,对敌人更加熟悉也是合理的。英王并非对自己的才干没有信心,而是认为忠王比自己更加了解敌人才坦然让出指挥权,这样的解释,是我可以欣然接受的----总算作者没有为了显示英王的无私和坦荡就贬低他的智谋。
在为安庆解围的一次战役中,因为事先的疏忽,没有预料到敌军偷袭截断粮道而导致整个战役功亏一篑,官兵情绪都很低落。英王的心情也很沮丧,却打起精神设宴犒劳各位将领,一面嘉许官兵的努力,一面引咎自责,把失利的责任全部承担起来,向大家郑重道歉。然后再出言鼓励:不要因为一战的失利而丧失信心,江东子弟多才俊,卷土重来未可知,终于“使战败后萎靡不振的阴影顿失,恢复了全军决战决胜的勇气”。---- 胜败乃兵家常事,如何面对失利,也是评断将领水平的重要依据吧。
遗憾的是,这样的情节还是太少了,绝大多数的篇幅似于流水帐,而真正动情的部份却越写越悲凉。
这本书倒真是把英王当成末路英雄来写的。虽然这个英王形象与我心目中的英王相去甚远,但我不能否认,他有感动我的地方,而且,作者并非刻意抹煞他的忠诚智勇,只是写得他独力难支,有心杀敌无力回天而已。用书中他自己的话说,就是“知其不可而为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了----书近尾声时弥漫的那种悲凉气氛,着实不无秋风五丈原的味道。
虽然我心目中的英王是怀着必胜的信念上战场的,虽然我不喜欢英王疲倦失神的样子,但无论如何,知其不可而为之,也同样不失为英雄。
《天国骁将陈玉成》中的陈玉成,是中上人物。
12 香港TVB电视剧《太平天国》
这部太平天国,3/4的情节离史万里,但在某种程度上,却反映了香港人的太平天国历史观和人物观。
首先想说的是----英王的爱情故事。
唉。一想到这我就忍不住叹气。
其实也不只是英王。。。。。。在所有有关太平天国英雄的爱情故事中,比较有实在感的实在是凤毛麟角,不是革命情感,就是后宫风云,不是桃色野史,就是缠绵绯侧的N角恋情。。。。。。(似乎只有李晴在《天国兴亡录》里写的爱情称得上多姿多彩可嗟可叹,但那里面陈玉成的爱情也是一塌糊涂)
。。。。。让我们从头说起,一个男孩子因为一点点误会和一个聪明俏丽的女孩子相识了,二个要强的孩子,很喜欢斗嘴,但是渐渐地,他发现自己心中有了女孩子的倩影。然而没过多久,他却亲眼目睹这个女孩子投入另一个人的怀抱,那个人却是自己视同兄长一般的挚友。男孩子激动之下想去干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向女孩子证明,“我不比他差”,但是没有成功。病床上,他向女孩子表白了心意,女孩子为难地说,我不知道怎么说,可我真的不想伤害你。。。。。。病好之后,男孩子终于想通了,他当着女孩子的面把她的幸福托付给了自己好友。。。。。。
实在是一个俗到极点,平常到极点的爱情故事了。不过,或许正因为平凡,才更有真实感,更容易打动人----因为绝大多数人的感情经历其实都是很平凡的。何况,“你深深爱着的人却深深爱上了其他的人”,这本就是爱情故事中一个永不终结结的主题。(君不见TVB以熟得成精的老练手法炮制出的一处处俗到极点的港剧一直称雄于收视和碟市两大战场) 起码,它比没完没了的多角恋情或者刑场上的婚礼更适合一位战火中成长起来的个性明快决断的农家少年,而且,没有没完没了的误会让人看着生气。
TVB中陈玉成的爱情故事,至少可以让我轻轻感叹一声:啊,初恋。。。。。。
女孩子是翼王的义女韩宝英,她的恋人当然就是李秀成,这段短暂的爱情故事被我当成经典港剧桥段来欣赏,悲情的主角是聚少离多的韩宝英和李秀成,陈玉成的爱情故事,让我不能忘怀了的是那个收稍。
天京事变之后,翼王决定远征,而陈玉成和李秀成决定留下,宝英毅然决定跟随义父同去。临行之际,她和李秀成约定,等我和义父打下四川后再与你们重会。她是那么的平静,只在转身之际留下一个深情的回眸。。。。。。
这一切都是对李秀成的。陈玉成一直在旁边无声地看着----毫无疑问,他还爱着她,只是把这份爱深藏在心里,再也不轻易表露而已。在这突然到来的分别时刻,她没有对他许下任何约定,在回眸的时候,也没有多朝他看一眼。。。。。。
这一别是不是永别呢?剧中陈玉成之死被编剧推迟到了天京陷落前夕,所以当宝英从大渡河边脱险回到天京时,他还在天京。然而宝英在城下见到李秀成后,只喊了“秀成”两个字就晕倒了,当晚,她在李秀成的身边去世。不知道陈玉成又没有在她熟睡时探望过她,但,七载魂牵梦萦,他终于没能等到她哪怕再一次的回眸,也没能再见到她俏丽的笑容。从许多年前的某一天开始,他对她唯一的期望就是她能得到幸福,但是就连这点愿望,也不能实现。当他突然从李秀成口中得到宝英的死讯,从惊喜的天堂一下跌落于悲哀的地狱,那时,他想到的是什么呢?
TVB毕竟是TVB,把一个俗不可耐的桥段描摹得牵动人心是它二十年来打就金字招牌的绝技之一。几个演员的表演也可圈可点,十分投入,不象CCTV《太平天国》中的那些男男女女,在一个个为爱死去活来的时候,偏偏从他们的眼神中看不到半分爱的火花,让人看到的只是一个个打扮得很漂亮的会说话会洒泪珠会摆pose的机器娃娃。
如果让我选文艺作品中最打动我的陈玉成的爱情故事,我一定选TVB的《太平天国》。
TVB中的陈玉成还有其他一些可爱之处
----救民水火。剧中的陈玉成很少摆出一副忧国忧民的神色,也极少把大道理挂在嘴边。他的信念简单而又坚定,不时地显露出一点。
----心胸开阔。剧中的陈玉成和李秀成不再是邻里之交,而是不打不相识。(原来我还想,到底编剧是怎么想的,这里陈玉成居然不是从广西参军的?后来发现好像从《洪秀全演义》里就这么编了,那也就难怪了,《洪秀全演义》对那一代人的影响力还是蛮大的) 但是当误会冰释后是他首先爽朗地向李秀成道歉陪罪。后来又曾对李秀成不服气而与之争论,但意识到自己强词夺理后当即虚心开口请教。总之,是个知错即改,心胸开阔的人。
----坦诚直率。发誓一定要获胜的某战前,对李秀成说,这仗你来指挥。李秀成还想托辞,他不待其开口便抢着说,你别再多说了,运筹帷幄你比我擅长,我只会打仗。(。。。。。。当然,剧中的英王有勇无谋。。。。。。)
----机灵敏捷。缺乏雄才大略深谋远虑,但绝不弱智,最初和李秀成暗中角力时,落下风的是李秀成。
----正直侠义。面对东王排斥异己,妄顾将士安危,听任前线缺兵短粮而置之不理的做法,他义愤填膺,当成怒斥,而后毅然拒绝挽留返回前线,不能与前敌将士同生,宁愿同死。这一节,使人不由联想到千年以前那位大唐名将南霁云的风烈来。
----骁勇善战。剧中正面表现不多,但陈玉成骁勇善战这点是很明确的。
TVB中的陈玉成也许有勇无谋,但绝对有血有泪。他也曾为情所困,但不会沉溺在儿女情长中难以自拔英雄气短。他也有一些缺点,比如性格冲动,做事欠考虑,比如有一阵子竟和李秀成一起堕落成韩宝英身边的哼哈二将。但另一方面,他身上的那些优点也表现得浑然天成,不饰雕琢,没有一点矫情做作。因此,这个人物虽然并不完美,甚至并不特别出类拔萃,但不失为一位英雄,而且是一个出色的“人”。无论如何,他有着正常人的头脑,思想和感情。
从TVB《太平天国》看香港人的太平天国史观,大致的定位,似乎是把洪秀全当刘备,杨秀清当曹操(???),石达开当诸葛亮,李秀成当关羽,陈玉成当张飞看待的。虽然我心目中的英王除了英勇以外决计不像《三国演义》里的张飞,但我不能否认《三国演义》中的张飞不但是一个英雄,还是一个很可爱的人。(实际上我个人认为小说中的张飞比刘备孔明关羽都更可爱些)
TVB《太平天国》中的陈玉成,是中上人物。
13 庐山《忠王李秀成》
《忠王李秀成》中,英王只在苏州三王会议时出场一过回,但风采器度均有不凡之处。说实话,我觉得这本书对忠王形象的刻划非常不充分,几乎被一群配角抢尽量了风头。第一次读过五年以后想起此书,我对书里的忠王几乎没什么印象了,却一直记得英王看到列阵注目的忠王麾下兄弟们时大声地向兄弟们问好的豪迈和礼貌,他和干王边走边聊时即兴开的小玩笑,他对拙政园的大兴土木发表的那句“玉成纵横数万里,闻所未闻,见所来见”的不伤和气的不置可否,他和忠王达成协议后伸出小手指要和忠王拉勾上吊时那狡黠顽皮的目光。。。。。。
英王为劝忠王接受第二次西征战略,既论及古今兵势之道,又不动声色地勾起忠王对旧日情谊的怀念,再主动许下安庆解围后同心回师东进的承诺,短短数句话中,道理,人情,利益三管齐下,使忠王在情在理在势都不得不当场点头,不由人不暗暗佩服。
《忠王李秀成》中陈玉成的露面虽然实在很少,仍可算是中上人物。
14 王云高《地狱门口的上帝》
这本书,对历史记载中的陈玉成事迹,做了流水帐的记录。它甚至引用了许多史料原文,使作品即不是纯小说,又不是纯评论,变得有些不伦不类。
书中对陈玉成外貌的形容是:“双眼下各有一颗黑痣,构成了他外貌的一大特征,这令敌对者感到森然可饰,亲近者感到肃然起敬。敬与饰,就像数轴上的正负异向,但它们都显示了这位将领的份量。这个绝对值是他以八年征战创下的。”
书中的陈玉成,性格很“冲”,冲到为了“三河大捷”后自己麾下将士们没有迟迟得不到应有的褒扬封赏非找天王论理不可,最后给某些狐假虎威者丢下一句对我本人你们封不封随便的话后扬长而去。但他也是个很有头脑的人----尽管其军事谋略被挖掘得并不充分。
他当初参加起义,不是受了“上帝之道”的“蛊惑”,不是因为生计的压迫,也不是出于什么救国救民的壮志,而是出于这样一种人生理念:“谷篓再满,也至多能维持十天八天。要真正像模像样地活下去,就必须有一个新的开始。”---- 因为厌恶了眼前的生活,想要寻求一个“新的开始”,他在听人说太平军来了的时候,二话不说放下谷篓就投了军。
不过,你却不能因此说他参加起义的动机就是自私的。记得当初史沫特来采访一个小红军战士为什么要参加红军,他说,第一为了救自己,第二为了救大家。此书中参加起义以后的陈玉成的理念与此相似:“我原来在这个世道上活得不自在,就认实了‘自在不成人’的天理,指望着闯一番事业,使天下人都同自己一样,自由自在地活着。清妖抓住我们一些人的话头,把我陈玉成说成是为了享天禄、升天国才去卖命,我看这是诽谤。”
很很多作品中对上帝之说毫无怀疑虔诚地笃信的他不同,此书中的英王从始至终都对“上天国”兴趣不大,他关心的是俗世。在他忿忿与洪氏任用庸才误国的时候,甩出了这样一段话:““我更没想到的是,天朝天军中的一些人,一年三百六十日,一日十二时辰,那一类高调喊得吵耳,但实际上所作所为,倒是把天下人应得的天禄侵吞到自己的腰包单,这样的人,如果真有天父,我相信是不会放他们到天国里去的。如果这些人进了天国,那个天国我也不想上去。”
前面几句,并无特奇之处,最后一句却带着不少的反思。当然他的反思不只这点,“孔孟的书他几乎全没读过,打大黎人营开始,他只知道孔孟和那一套都是妖言邪说、都是天父曾经鞭而斥之的歪道理,却没想到自己征战八年,到头来干的还是这一类的事业。”
他的思考也不只限于大的宗旨,“蒙得恩他既然是中军主将,为什么脚步永不出京门?为什么不到前后左右各军去传达圣意,协理天机?”“封韦俊为右军主将,不过是个凑数的”“杨辖清、杨雄清这一班子杨家将,现在还顶着硬颈,揣着疑心.虽然并不落旗反水,但一直就只在安徽、福建那边转来转去,显然有防备之心”“看出李秀成只不过是“假懵”的势头,他已经不想多言:大家几乎同时入伍、到如今这位年长十余岁的老乡却排在自己的一肩之下,难免对此有些情绪”。。。。。。
此著中的陈玉成在文艺作品之中属于难得的有政治头脑者,尤其与历来文人学者笔下那个伟大领袖的旗手和革命的螺丝钉大相径庭,按说单凭这一条就够列为上乘人物的,奈何无论看多少遍都觉得作者在写这些“观察与反思”的时候,没有用合理的情节使人感受到这些言行发生在英王身上的合理性,仅仅是把一些观点硬安在了英王身上。加之封了王就学会了“稳挪步,慢开声”的英王实在有点不那么可爱。。。。。。
《地狱门口的上帝》中的陈玉成,是中上人物。
15 唐浩明《曾国藩》
自从知道历史上有英王陈玉成这么号人物以后,对他的印象一向是智勇双全的。但是在1993年底我卖来畅销一时的唐浩明小说《曾国藩》,迫不及待地翻开插页时,却一眼看见一段手稿,上面写的是:
“陈玉成已探得湘勇水师集结在道士??按兵未动,料想一时不会有行动,便亲带四千兵赶来救兴国。他刚走到黄州颡口镇时,又遇到驻大冶城的总制汪茂先派出的信使,说湘勇已围住大冶。无奈,陈玉成又分出二千人马到大冶。当陈玉成赶到兴国州时,塔齐布已攻下兴国。陈玉成十分懊恼,率兵再奔大冶。半途中遇到溃兵,报告大冶已丢,汪茂先阵亡。陈玉成气得两眼冒火,率部怏怏回蕲州。”
这个“料想。。。。。。无奈。。。。。。十分懊恼。。。。。。两眼冒火。。。。。。怏怏。。。。。。”的陈玉成与我心目中的英王大相径庭,完全是有勇无谋,没有丝毫沉着冷静可言的卤莽武夫。
读完整部《曾国藩》后还是这个印象。而且不只没有头脑,还幼稚,把洪秀全当偶像任耍。利令智昏,轻信巴夏礼的鬼话仿佛不是怕引起外交纠纷而是贪图半价从他那儿买一艘军舰以使自己部队的装备超过李秀成。三河大捷是东王显灵的指示,奇袭黄州也是部将不肯轻言放弃的结果。
唐浩明笔下太平天国方面的第一出色人物是李秀成,其次是石达开,二人都是上上人物。其余如罗大纲,石祥祯,林启容,也都是有勇有谋,不愧名将之号。相形之下陈玉成的光彩甚至还不如周国虞等一干小角色。
看在此书总算把英王的主要功绩以不多不少的笔墨叙述了一番,还算写出了一员对天国功业颇伟的勇将,而除了缺乏智慧以外又没有其他令人垢病的缺点,姑且列为此档的第一。
PS 上回有个网友在某论坛讨论时跟我说,陈玉成的安庆王府是安省第一华丽堂皇建筑,里面藏了无数金银财宝。。。。。。我愣了半晌,才转过味来,问他,你是打从唐浩明那儿修的太平天国史吧?安庆英王府之朴素近乎简陋,是文有所载,史迹历历,古今可证,敌我共见。赵烈文记英王府的笔记,我不信唐浩明没读过,如此蓄意歪曲----不对,根本就是颠倒黑白,横加诬蔑,实在其心可诛~~~~~~~~~~!
《曾国藩》中的陈玉成是中中人物。
16 单田芳《百年风云》
真奇怪单田芳为什么不肯多说几句英王!其实他早在永安突围时就提过陈玉成等童子兵的英勇激发了成年战士们的斗志,又在杨秀清杖责佐天侯之后让东王很为陈玉成的想法挂怀了一阵子,本来以为他会对这个标准的模范英雄有所偏爱呢。谁知道英王封王之后反而没什么表现了,三河大捷根本没提,二破江南大营是洪仁?\的谋略,英王就光是在就义的时候大义凛然了一回。
另一个让我很不满意的是,天京事变后陈玉成一身兼二职,同时担任了把秦日纲诓骗入陷阱和杀死秦日纲的角色。虽说秦日纲死有余辜,但这种杀法殊不光明正大,虽说执行的是洪秀全的命令,但陈玉成怎么说也是秦日纲旧部,明知道自己将亲自结果秦日纲的性命,还能面不改色地令其毫无疑心地被诱骗回去,然后同样面不改色地下令诛杀----陈玉成被洪天王选中演出这场戏及其毫无差池的圆满表现总让人觉得不太自在。
《百年风云》中的陈玉成总算不失“忠勇”二字,而且,也没有值得特别垢病的地方,故为中中人物。
17 我未成名《天下布武》
小说主人公借助时间机器回到历史中去,成了正在顺江东下的太平军中的陈玉成的结拜大哥,故事由此展开。。。。。。
这个陈玉成热情,义气,英勇,善良,单纯。。。。。。总之是个标准的好孩子嘛。
优点有一堆,虽然并不突出,缺点基本没有,也算中中人物。
18 遇兰婷《霜剑寒箫》
(有人不喜欢我评,我本也不想评了,但是昨天遭到某人恐吓,如果不评,人家还以为我被吓住了。我这人向来吃软不吃硬,好言商量万事好办,谩骂恫吓对我最没作用。不过为免无谓纠纷,我决定不评细节--虽然我觉得小说中写得最出彩的就是细节,但评论细节难免需要引用原文,引发无端争执)
《霜剑寒箫》中的陈玉成,正直英勇,重情重义,但他的性格适合作隐士,不适合作战士。
我对此作品中的英王有4点意见
1 鲁迅先生说,“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干为孺子牛”,因为意见不同而随时会对自己的亲人,战友或同僚“横眉冷对”,窃以为并不是一种令人起敬的“性格”。相反,除了确凿无疑的敌人或者卑鄙小人,对于其他的人----即使是自己有所不满的人,多一分宽容,理解,甚至原谅,并不是坏事,也不妨碍自己坚持做正确的事。
2 坚持原则是美德,但一个人在确立原则之时应该审慎,如果一个原则可能导致许多无辜者受到伤害,使爱自己的人为难或伤心,甚至牺牲数条性命,那么应该再三再四地确认这个原则是否值得坚持。一般说来,人总是应该尽量坚持自己认为正确的事,但如果自己认为正确的事伤害到了其他的人,那就该问问自己是否担得起这个责任。我总认为,人不应该傲慢地把所有自己认为正确的事都视为不可触犯的唯一真理,作为社会中的动物,也该适当地照顾余者的立场和感受。
3 我认为,历史中的英王,在他短暂的二十六岁生涯中,实在没有太多的精力留给女人。如果论他生命中战斗与女人的比例,我认为是9:1或者更大,可惜小说的比例刚好相反。《曾国藩》《百年风云》等著作对陈玉成的刻划尽管有很大缺憾,但英雄气概远远超过儿女情长这一基本定位是我所推许的。
4 一个不知道为什么而战的人,一个不相信自己头顶的旗帜的人,即使再英勇,也只是一架出色的战争机器。我不想和作者争论太平政权的性质,不过假如太平天国是邪教,那再出色的将军也只不过是助纣为虐的武器。
我对作品中的英王最大的反感产生于一破江南大营以前与李秀成等在是否要求东王收回成命问题上发生分歧的一章。我不能说以上这些是缺点,只不过无法认同一个高傲到不屑对战友多说几个字的英王。
《霜剑寒箫》中的陈玉成,是中中人物。
19 李晴《血雨黯天京》
《血雨黯天京》中按说是写了陈玉成作战的一些情节的,不过因为基本上也是只见英勇不见智谋的那一类,所以没多少印象了。就记得田家镇失守后在湖口被翼王问了一句“你们自己说是什么罪”时掏出一把匕首就要畏罪自杀(看来蓄谋已久)当时我想陈玉成不至于把自己的命看得这么不值钱吧,何况连主帅究竟要赏要罚都还没弄明白呢,这就急着寻短见,也太鲁莽了些----哪怕听到一句“尔等罪在XX”之后再死也不迟啊,报功请赏的奏章还没送到天京这就见了上帝,亏不亏啊。而且寻死还没寻成,被一旁的韩宝英一脚就把匕首踹飞了,真是不知从何说起:(
倒是陈玉成的爱情故事给人印象深刻----发现童子兵中有个像是女孩的很漂亮的小兵后,便半靠威胁半靠力气地跟她做下“警幻教训的那等事来”,接着啮血为盟私定终身----那个女孩子好像叫钟阿春,还陈玉成年岁还大些。
后来,天京解散女馆,恢复男婚女嫁,陈玉成在前线,顾不上二人的事,而钟阿春很快就被选进了北王府----她不敢提和陈玉成的事,不是怕死,而是怕毁了陈玉成的前程。后来,她被迫成了北王妃,但对北王没有一点好脸。。。。。。陈玉成回京后才听说她的事,跟别人骂完她负心背盟后就回了前线。直到天京事变爆发,翼王起兵靖难,韦昌辉自觉处境岌岌可危的时候,钟阿春突然提出愿意当他的贴身护卫,韦昌辉以为是因为她怀了自己的孩子而心向着自己,觉得把自己的安全交给妻子总比外人可靠,可他万万没想到在“诛韦之役”中,正是钟阿春在他身后扣响了扳机。钟阿春打死了韦昌辉,接着带着温柔又凄惨的笑容对着并不在面前的陈玉成说,是姐姐背负了约定。。。。。。姐姐绝不留别人的孽种。。。。。。先一颗子弹打死腹中的孩子,又一颗子弹结果了自己的性命。。。。。。
《血雨黯天京》中写了很多段血泪交融的爱情故事,侯谦芳与红鸾间的纠缠不尽,石达开与黄淑女的心心相印,罗大纲与苏三娘的相敬如宾,洪秀全对阿陶如痴如狂,洪宣娇对黄启芳的心动和无奈,傅善祥对石达开的不甘的单恋。。。。。。其中陈玉成与钟阿春这一段则唯以惨烈形容。和其他的故事里都曾出现过光明的刹那不同,这段感情几乎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悲剧的结局。
这个故事中的陈玉成,令人同情,却不能令人喜爱。他最开始与钟阿春发生关系时,虽然钟阿春没有特别的抗拒,虽然钟阿春对他不是没有好感,但至少有一半的强迫色彩。而更重要的是,李晴从不为爱情中的男女主角们编造梦幻的舞台,长年征战在外,而且地位并不显赫的陈玉成根本无力对自己与天京城中一个没有背景依恃的弱女子之间的海誓山盟负责,而他只是单方面地期望这个弱女子对他负责----试,当钟阿春终于恢复了女儿身,当北王迫取她的时候,他人在哪里?他没有能力保护心爱的人,也不能体谅她怕连累他的苦心,只想得到自己受到了伤害----钟阿春知道陈玉成恨她,恨得甚至不愿再听任提起她的名字,不能说不是促使她最后选择了那个惨烈结局的主要原因之一。
原本在钟阿春打死韦昌辉,为天国立了大功,又终于不必担心陈玉成受报复,可以说出心中的委屈的时候,二人之间似乎不是没有复合的机会,因为他们彼此依然深爱着对方,而且他们又都已经错过了太多。但李晴毫不留情地用残酷的现实在瞬间把这一线希望击得粉碎----怀着“北孽”的孩子,亲手杀死了孩子的父亲,又被深爱的那么深地误会和记恨着,钟阿春可以说是根本没有活路可走。她和陈玉成的悲剧,从他们二人啮血为盟的那一刻便已隐隐注定。
钟阿春并没有负陈玉成,是陈玉成负钟阿春。
“说错了别在意,做错了对不起,有多少人羡慕你,有后悔的权利。。。。。。”有许多人说,因为年轻,所以有犯错的权力。我们真的比较幸运。。。。。。
《血雨黯天京》中的陈玉成只能算中下人物。
20 王庆林《太平天国》
这本小说写陈玉成,仍以流水帐为主。比较不那么流水帐的,只记得二处。
一次是得知东王准备派七千人去北伐时,在翼王府里丢下一句“你们怕东王,话都不敢说,我不怕他,我这就到东王府去找他。一是一,二是二,说他这些事儿办得不对头,大不了让他点天灯”就要找东王去评理。
也许作者认为这表现出陈玉成的耿直,不过我认为这种言行实在属于只凭一时之勇而没有脑子。别说找东王评理,就凭这句话,如果传到东王耳朵里,也够点天灯的。不只如此,听见他这句话的石达开李秀成都得为他担责任。
天朝之中当然不是没有阿谀逢迎,贪生怕死,坐尸禄位的官员,但更有众多的将军,总制,指挥,检点,丞相乃至王侯,他们同样在为这个国家流血,同样和这个国家的命运息息相关,莫非陈玉成真以为,这么多人全都看不出东王决定的不妥,全都不珍惜自己出生入死打下的一片基业,必得待他一个监军去找东王评理?这些人怕死吗?否!在面对敌人的炮火和枪林弹雨时,他们从不知“怕”为何物。死都不怕,更有何可惧者?----别人不说,林凤翔李开芳难道不知道带七千人北伐是送死,难道就不会为自己的前途考虑?他们没有找东王“评理”,仅仅是因为“怕东王”吗?只能说他们不像陈玉成这样光知道拼命不动脑子。
第二次,是借旁人之口评议的,大意是说英王忠王各怀算盘,只顾自己,英王答应帮忠王东征却出工不出力,也难怪忠王救安庆时心不甘情不愿。。。。。。
王庆林《太平天国》中的陈玉成,算是中下人物。
21 吴文庆《忠王李秀成》
二郎河一战,属于典型的乘胜而骄,不但听不尽逆耳良言还负气,心里想着我偏要打赢这一仗让你李秀成没话说;第二次西征,因为对李秀成心怀成见而轻信巴夏里骗小孩子的鬼话;安庆保卫战,集十万精锐无力救下安庆,让李秀成打破脑袋都想不通,当然他坐守“在清妖眼里”比安庆“重要得多的苏杭”是高估了英王的能力。大事上糊涂,小事上也不明白,人家一个女兵付出巨大代价救了他的性命,而且为了救他才被俘,他连怎么会事都没弄明白就报告人家通妖,差点弄出人命。。。。。。
《洪秀全演义》虽说拿陈玉成衬托李秀成,但好歹陈玉成的智勇也可圈可点,《忠王李秀成》中的陈玉成则基本纯属为了衬托李秀成的了不起而存在。
总算他没有因为天京事变迁怒李秀成(因为李秀成是“秦党”而陈玉成是“杨党”),在救桐城时有过一点点“大气”的战略意图,另外就是对当初差点被他害死的那个女兵还有点愧咎,念念不忘补偿,人总算不是太坏。
吴文庆《英王陈玉成》里的陈玉成是中下人物。
22 张笑天《太平天国》
让我先从优点说起。
张笑天《太平天国》中的陈玉成,作战英勇----很多仗尽管不太明白怎么打的,总之是打赢了。他无私,不爱名不爱利不争功不抢功,听说李秀成没有封王,连自己的王爵也不要了。他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战,立志拯救天下黎民。他有担当,因为偶然间看到了曾晚妹的女儿身,就要对她负责到底。他宁可负天王也不负曾晚妹,并不是因为他爱她(从始至终,陈玉成对任何人表示他不能负曾晚妹的理由时,都没有说过因为他只爱曾晚妹一人,而每回的理由都是不能把曾晚妹逼上绝路),而是因为他看到了不该看的,曾晚妹又是三贞九烈的脾气,如果他不娶曾晚妹她只有死路一条。就为了这么一个无心的发现,他愿意用一辈子来负责,女人遇到这样负责的男人一般来说算是幸运的。最后,他忠心,这就不需要多言了。
优点到此为止,现在来谈另一面。张笑天《太平天国》刻划的太平天国主要将领中,真君子只有两个----冯云山和李秀成,伪君子却有三人----洪秀全石达开和陈玉成。
剧中陈玉成一天到晚一副大公无私的架式,其实满不是那么回事。
就拿他拒绝天长金公主的婚事来说,他和曾晚妹的私情见不得光,编个借口也可以理解,比如说自己年龄小,不想急着成家,虽然不很有说服力,但也不是没有道理。霍去病那句“匈奴为灭,何以家为”更可以成为冠冕堂皇的理由----事实上,他也的确一直没抽出功夫和曾晚妹成亲。问题是他讲大道理不该屈心,什么“怕寒了老兄弟的心”----他还记得老兄弟啊?那么多老兄为了大局,夫妻之间都不能团圆,他明知道曾晚酶是女的还把她藏在自己身边,跟她在军营里偷情,这是念着老兄弟吗?这且不论,天长金公主刚答应替他回绝婚事,他就和曾晚妹搂搂抱抱,光天化日之下打情骂俏----他脑子里还有跟老兄弟的影子?另外,对于这一婚事,他曾经不止一次说过这样的话,“小的能攀龙附凤,那不是祖宗有德吗?”如果这是真话,就表示他的不爱名利是假的,要不是有个曾晚妹在有苦难言,怕她寻了短见没法收拾,他早就欢天喜地地答应婚事,当成自己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了。如果这话言不由衷,那就是说来讨天王和公主欢心的----不是阿谀奉承溜须拍马又是什么?“小的能攀龙附凤,那不是祖宗有德吗?”这种话,叫我重复一遍都脸红,亏他说得出口。
此书中陈玉成之所以被封为指挥,并不是因为特别的战功,而是因为洪秀全要招他为驸马。他当时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无功受禄居然心安理得,还有脸冠冕堂皇地提“老兄弟”?
再举一例,过去曾经救过陈玉成的胡玉蓉,因为丈夫是湘军头目,被陈玉成部抓了,就去找陈玉成求情。结果陈玉成不在,坐镇军中的人是曾晚妹。曾晚妹先是训诫胡玉蓉,说我们太平军公事公办,不能徇私,陈将军更讨厌徇私。接着听说了胡玉蓉的身份,就不管什么公事公办了,当场一口应承下来,而此后陈玉成也毫无异议----原来陈玉成讨厌的只是别人的“徇私”,公事公办也只是教训别人的大道理,一但扯到自己的私事就另当别论了。还有比这更虚伪的人吗?---- 曾晚妹坐在他军帐里,竟敢公然宣称,陈玉成能办的事我都办得了,还扬言自己放走个人最多打五十军棍----不是陈玉成一向公私不分,曾晚妹敢这么放肆吗?不由想起金庸小说中的一句词儿来:“本帮事物,向来由帮主负责,帮主夫人无权过问,何况阁下做不做得帮主夫人也还在未定。”----现成的好句子!陈玉成治军的“公私”之分,连一个江湖帮派都不及,而且部下都习惯了,他还有脸表现得比别人“更讨厌徇私”?
话说回胡玉蓉的事,且不说救陈玉成的是她而不是她丈夫,就算是她丈夫,也不能成为放她丈夫的合理借口(什么“你丈夫救过太平军的将领对太平天国有功?”)。天国将士征战沙场,天国百姓输捐输粮,哪一个没有功劳?哪一个没有贡献?因此就有不按国法军纪的办事的借口,那国法军纪还能要么?
说到国法军纪,记得TVB《太平天国》里,陈玉成为了向韩宝英证明自己的本事,私自潜入武昌敌营,想去刺杀敌军统帅,回来以后差点挨了翼王的军棍。因为他伤得不轻,众人又以“临阵折将不利大局”为由一再替他求情,才勉强将这一过先行记下,暂不处罚。香港人拍历史虽然随便,但这样的原则处理得并不随便,编剧也好,剧中人物也好,并没有“惯坏”陈玉成,没有把他的一切行为都理所当然地合理化,他平常在特殊,国法军纪面前没有特殊。他自己,也丝毫没有因为差点挨罚而有半点不平。“玉不琢,不成器”,再好的美质良材被惯溺了也只能变成贾宝玉。
而张笑天《太平天国》中的陈玉成就属于被惯坏的那种。平常摆出一副遵纪守法的模范姿态,其实比谁都不拿法纪当回事。诸如知道曾晚妹是女子后利用自己是童子军首领的地位把她藏在营里,为了私事一再偷入禁宫与天长金公主幽会,私自做东请人喝酒,私自和敌军主帅曾国藩会面,纵容曾晚妹私放敌军头目,给曾晚妹代替自己处置天国军政的权力,天京事变时,私经请示和批准,私自离开部队和防地(擅离洵地)去和石益阳见面 。。。。。。以上种种,大都是死罪。就因为他陈玉成认识洪宣娇苏三娘这些“大人物”,他就这么特殊吗?而这种从来不把国法军纪当回事的人,居然可以成天一副道貌岸然的模范样,完全不懂得心虚和惭愧,还有比这更虚伪的人吗?
说完了虚伪再说不智,此剧中对陈玉成的文韬武略表现寥寥,倒是用四个女人反衬出他的“不智”。第一个,药铺老板的女儿胡玉蓉。在长沙时,陈玉成自告奋勇化妆成小沙弥进城执行任务,这就已经是大大不智--他满口广西口音,开口能不露馅吗?索性从派他去的石达开到接见他的清方一众将帅都是白痴,总算没被抓住,但接着,躲进胡玉蓉家里就吓傻了。对如何渡过眼前的困境干瞪眼没辄,巴巴地指着胡玉蓉替他想一条又一条的计策。再往后,听说太平军走了,想都不想拔腿就要走,结果被小姑娘一句“说走就走,走得了吗?”问得目瞪口呆。临别的时候,也不想想能不能实现就跟人保证一年之内回来,“他日厚报,给你家挂功劳匾”,空头支票一开不只一张,害人家苦苦等了一年又一年,不知蹉跎了多少青春。万一遇上个死脑筋的,不是害耽误了人家一辈子的幸福吗?第二个,曾晚妹,替人家包扎了伤口,还装没看见,以为能够混过去,曾晚妹可比象他这么迟钝。军营里面也不管有没有人听见就叫唤“我哪知道曾晚生是女的”,还是人家小姑娘提醒他别那么大声。到了后来,保奏无功无劳的苗霈林为王,还赏其王娘N人,弄得军中怨声载道,最后,连曾晚妹都看出苗霈林不怀好意,一针见血地指出“人家恭维你为盖世英雄你就不顾东南西北了”,他却被虚弱心迷住了眼睛。(为了一个新的前途而冒险和单纯因为虚荣心而放松警惕是完全不同的概念)第三个,天长金公主,他编的那两条拒婚的理由,被人家公主当场驳得说不出话。第四个,傅善祥。听说翼王方面近来战事不利的居然幸灾乐祸----于私来说,石达开就算有一万个对不起太平天国,对他陈玉成还是有恩的,一再地提拔举荐,信赖重用,天京事变后明里暗里不止一次地维护他这个陈承容之侄。。。。。于公而言,且不说石达开打的还是太平天国的旗号,尊的还是天京政权为正朔,心里还是向着太平天国,就算他真的另立旗帜,自成一国,归根到底也还是反清的同志,是同一战线的盟友。他对牵制一名清兵,天京政权就少一个敌人,这么浅显的道理连小学生都算得明白,他身为太平天国前敌最高指挥官,就这么点心胸,这么点见识?---- 反而傅善祥在谈到翼王的境况时忧心忡忡,她和石达开没有任何私交,好像连话都没说过一句,她的忧心当然是从大局着想,也意味着太平天国并非没有人懂得反清盟友的损失也是太平天国的损失这么简单的道理,只不过陈玉成不懂而已。
除了被死个女人衬托得无地自容以外,还有其他的,苗沛霖就不说了,去寿州还可以勉强解释,保奏这种小人为王就是有眼无珠了,写信约曾国藩见面,断言“借他一个脑袋他也不敢来”,结果人家真来了----对于一个交手多年,而且眼下正是正面敌人的敌方主帅都不能做到“知彼”,尤其是自以为是地低估,真不知道他这主帅是怎么当的? 当然还有,跟几个姑娘的关系不清不楚让人误会,胡玉蓉和天长金公主因为他而一生受单相思之苦,不能说和他的暧昧表现无关。多情不是坏事,留情----哪怕是一丝一毫,也该想想负不负得起责任。
虽然陈玉成常常被几个女人的事弄得头晕眼花,而且在大事上见地平庸(他不拿主意还好,越拿主意事越糟),但说他完全没有头脑,也不是。 在内部矛盾方面,他就极有心机。从天京事变时,就主张利用石益阳来影响翼王。李秀成要为封干王的事劝阻天王,也是他从中阻拦,主张利用洪宣娇和傅善祥两个女人办事。为了显示自己不“擅专”,他不仅向天王汇报得极勤,给李秀成写更频繁到了“一天三个信使”的地步----他有多少大事,用得着一天写三回信给李秀成?作秀也未免太过火了。
张笑天《太平天国》中的陈玉成不仁,虐待俘虏,学曾剃头搞什么“站笼”,不义,桂林城下的死人堆中,光顾着找曾晚生,根本不管身边战友的死活,无礼,操练之时公然下令要扒女扮男装的曾晚妹的衣服,被封王时,听说李秀成没封王就说自己也不当了----他可以推辞爵位,也可以奏荐李秀成,但李秀成没封我也不当了这种逻辑近乎胡闹,国家名器,出于铨选,不是私相授受,更不是小孩子过家家的儿戏!不智,前文已述甚多,失信,对胡玉蓉轻许诺言而无法实现。
这个陈玉成仁义礼智信无一能全,还敢充一副大公无私的正人君子模样,实为张笑天《太平天国》太平天国将领中的头号伪君子。
看在他还有开头那几条好处上,姑且不把他归入下等。
张笑天《太平天国》中的陈玉成,是中下人物。
是否还有个下等的名单?
很遗憾,你列的书单里没看过几本;不过看了你的评论,好象最让我喜欢的是《血染大渡河》里的那个。
这文章应该贴青史。
23 许指严《石达开日记》
能把陈玉成写成下乘人物的实在罕见,想来想去想的出来的也就是这本《石达开日记》吧。
书名《石达开日记》,其实和石达开没有任何直接关系,开头八字“太平天国龙飞八年”不但胡编了一个年号,还把石达开离开天京的时间弄错了一年,全文洋洋洒洒如何胡说八道也就不问可知了。
它是一个叫做许指严的常州文人为了还酒债而利用石达开的名气假托其名而作,孰料刊印之后居然畅销,多次再版,谬种流传,长达数十载之久,印数之多,据说在近代出版史上也是排得上号,乃致有“近代中国三大伪书之一”之称。
既然是伪书,我也就不需要多议了,万恶淫为首,就凭陈玉成当着翼王的面就不假掩饰地他的义女色眯眯地不怀好意这一条,列他个下下就不冤枉。
《石达开日记》中的陈玉成是下下人物。
真正有记载的好像只有胜保俘获陈玉成的吕氏王妃。此说法也有人说有诈。
对于陈玉成军事上没有话说,在政治上,地方治理上,是否有石达开,甚至李秀成的那样才能?
石达开出走时26岁,牺牲时32岁。年纪轻轻就认一个女儿,有背常理。甚至还有传说她嫁给翼王部将马某,由马某替翼王受死,就更荒唐了
胜保取英王妻这段记载,出自民国四年中华书局出版的裘毓麟编《清代轶闻》卷六《洪杨轶闻》内的《陈玉成受擒记》,而据罗尔纲先生考证,这篇《陈玉成受擒记》其实是抄袭了张祖冀《清代野史》中《胜保事类记》一文,又加以局部篡改。原文中并没有提到那个被胜保掳去的英王妃,因此极有可能出于《洪杨轶闻》编者的捏造。
无独有偶,《太平天国革命亲历记》也向壁虚构了一个英王和干王侄女相爱结合的故事,这篇文章与陈玉成的生平经历完全不符合,显系无稽,罗尔纲先生认为是为了激发英国公众的阅读兴趣,甚有可能。本来问题并不严重,但是又出了一位不懂装懂的《太平天国野史》的作者,把这篇漏洞百出的传奇小说当成了历史,把假的越说越真。《太平天国野史》一书影响极大,以致此说长期蒙蔽后世。
太平天国为王者妻有定制,少了不行,这从石达开的情况也可以看出来,陈玉成封王后也不可能独免。因此陈玉成的“爱情故事”当然不可能象某些文人编的那么理想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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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王娘的几种下落
镝非:
英王究竟有几位王娘,下落如何?现存的记载记口碑看,有以下几种:一位避寺为尼;一位叫蒋琬娘,避居湖南,终身未改嫁;一位为胜保所擒,因有绝色而成为胜保之妾,下落不明;另外安庆陷落时,城内当有英王眷属,人数及下落不明。
陶短房:
还有一位在天京,城破后嫁湖南人鲍镒,并带有英王一子,长大后为僧。不过这些传说有些系民国时传出,或有好事者如高天梅故事,存疑待考。
寒山:
版本N
人常说某事可遇不可求,更有一种境界可看不可想,看上去很美,细想根本不可能。
《啁啾漫记》中有“陈玉成遗事”,末一段写陈玉成被擒北去,渡河时所部三千人伏岸痛哭。陈玉成命人开启舷窗,望着士兵们说:“二十年后与诸君相见。”众人愈发心碎,哭不可仰。这段笔法堪称古典主义悲情的极致,但细一想就发现前半截抄的刺客列传,后半截是补写探春远嫁番邦;“二十年后与诸君相见”更像黄花岗烈士遗言。(按陈玉成那种性格,他说出来的更可能是丢他妈给我报仇*~*)
这段笔记的结尾,惊鸿一瞥,-----“其妻某,亦殉之。”---------第几种版本啦?
我们能看见的历史,不过是一段残棋。溯流而上,遭遇无数种可能。
我还是讲不出英王妃的故事,因为其中有太多的空白。其实她本身也就是一段空白。没有人猜得出故事的开头,没有人留意那些尘埃中悄悄绽开的花;没有人看见英王与她长长的对视,他眼睛里燃烧着死亡才能熄灭的火焰;她一定在庐州失陷那个恐怖而温暖的春夜惊鸟般随乱军逃亡;她可曾在东津渡的凌晨被不祥的梦境惊醒,寿州城头正午的烈日可曾灼痛她的双眸---------生离死别---------她哀艳动人的影子终于在黄河的水雾中缥缈隐去。这以后的故事,再没人知道。而我永远不可能知道,她的心中,也许并没有爱情。
湘妃早逝,山鬼多情,然而她不过是她,她只是她,乱世中一个平庸疲惫的小女子,不巧有着眩目的美丽和眩目的际遇。爱编故事的呤呖只看到了她的故事中精致的一幕,华宴如歌,丝竹如泣,筵前一双璧人,江南血雨中一角梦境-----------------特洛伊城烈焰冲天,玉石俱焚,火光中海伦惨然一笑,她其实并不爱帕里斯,她只是本能的在利剑之前低下头去。
《石达开日记》大书韩宝英事,由于印数甚多,以致把一个本来是无稽之谈的段子弄得天下咸闻。太平天国王女称“金”,这是常识,真有那么个人只可能叫“翼四金”不可能叫“四姑娘”,再说据说后来那个僧人留下的伞上写着“羽异王府”,但翼王府用品只会刻“翼殿”不会刻“翼王府”,一看就是无聊文人编出来的。
相貌可以假冒,口音呢?石达开是客家人,也许他平时可以说官话,但总不可能不会说家乡话吧?广西客家口音非常复杂,有时相邻县的方言都有差异,骆秉章既奉严旨“生擒石逆,明正典刑”,不会连这点准备都没有吧?再说石达开母亲是壮族人,他也会说壮话,那个马什么也会?石达开在审讯中叙述历年战事历历如绘,评点历年交手的清方将帅口若悬河,在公堂上把主审官---四川省地位最高的官员成都将军崇实驳得说不出话来,这是假冒得了的吗?如果石达开跟前真有这么一位奇士,又和他相貌一样,竟人常年无人所知,才真奇了。
说到这里忍不住骂句曾国藩----一半是他惹的祸。要不是他老人家不知哪跟筋不对冲李秀成问出一个莫名其妙的“石达开死否”的愚蠢问题,后世也不至于这么认真看待这种谣言,把一个本来简单的问题复杂化了想到这里我就有气,好歹您也是个中兴名臣,还以能“忍”出名的,还是湘军的主帅,当初诏告天下说杀了石达开的是你的老同僚骆秉章,现在事隔一年,倒过来问远在江南的李秀成“石达开死否”,你不觉得荒谬吗。再说这会儿洪秀全也死了,南京都打下来了,甚至幼天王都死了(你以为他必死无疑才敢那么上奏的不是?),石达开就算未死又如何?为了一个死人沉不住气杞人忧天,你不为别的也该考虑考虑自己在后世的形象啊!学谁不好学司马懿?
转一段网友的批骂
作者:楚云飞
说到民间故事,给我的印象可是惨不忍睹:能九虚一实就不错了。把好端端一个大活人硬要编派成神仙救世主或者是缺心眼。譬如说忠王站在见山楼上同田里的老农聊天的段子吧,开始怎么也想不通好好的花园子里面怎么会有农田?后来实地看到,原来北园外面是一片稻田。这下“田”是找到了,我的眼珠子也瞪的更大了:要说他站在楼上能被园外农田里的人看清楚面貌,还能交谈,那他选见山楼做办公地点还有什么安全保密可言?整一个确心眼嘛!若说全部交谈是用“喊”来完成的,我就更受不了了,他就不能走出去散散步顺便跟人聊两句,非得跟站在戏台子上似的喊:同志们辛苦啦!?
以上这些很早在见山楼就想说的,但是顾及的大伙儿的感情,硬压了下来,这里只有我们叁,我也就不管不顾了。尤其是昨天又看到了所谓的“四姑娘”的故事。可以说我宁可听人骂他是上清营乞降、出卖部属也比这个故事气平。这种貌似赞美怀念的“民间传说”的杀伤力最大,清儿(?)的故事太平花也曾骂过了,这个四姑娘更离谱,所谓“超出一般的父女关系”,那不是暗示石达开变态吗??而嫁一个毫无感情、与石达开面目相似的人,让其去替死,而石就悠哉游哉地撂下大伙儿去出家,石达开就这么阴险、卑鄙……
这种故事纯民间是编不出来的,只能出于无聊、无耻文人污七八糟的想象力,简直是在侮辱我们的智慧嘛!
同志们,警惕啊! "
这句话有什么典故在里头?
糊涂了。
1 寒山《角力》
只听得帐外一阵吵嚷,罗大纲抬头问:"也事?"林启荣起身张望,隐约看见耀眼阳光中一群孩子的身影,笑道:"没甚要紧,是娃仔打架。"罗大纲心绪甚好,也笑道:"好啊!"站起身走出帐去。
远远的看见帐外沙地上十几个孩子围作一团,;二人走到近前,只见垓心几个小侍卫七手八脚按着一个陌生的孩子,旁边有笑的,有叫骂助威的,尘土飞扬;地下那孩子只是硬挨,也不做声。罗大纲看的好生奇怪,一眼看到谭绍光也在人堆里起哄,大声叫道:"阿光!搞是也鬼?几个打一个!?"
小侍卫们一惊,全住了手,那孩子一翻身从地上爬起来,抹一把脸上的血,愣愣地看着罗大纲。谭绍光还未答话,旁边一个孩子忿忿地开了口:"禀军帅,我们在这里说话,不知哪里钻来这只野猫,敢说你老的不是。光哥和他角力,说好七局四胜,这土佬--"谭绍光伸手止住他,上前一步道:"军帅,他是新入营的。乱了营规,我愿领罚。"
罗大纲拍了拍他肩膀,走到那孩子面前,见他鼻青脸肿,布衫也撕破了,一双大眼睛灼灼直视,居然不避他的目光。罗大纲看清他眉目竟很秀气,大约十三四岁的样子,身形还没有谭绍光高,却有几分骁悍之意。
对视足有移时,罗大纲开口问:"你说我的不是,是什麽呢?"旁边小侍卫喊道:"禀军帅-"罗大纲一挥手"叫他自己说!--- 你就当着我再说一遍!"
那孩子目光一闪,随即大声说:"我说我将来一定比你还了得。"林启荣听了半晌,才明白是小侍卫们夸说罗大纲英雄,这孩子一句逞强的话,犯了众怒。罗大纲喝道:"你再说一遍!"那孩子扬起头,道:"说也说了!冒犯你老,随你罚。"林启荣看他倔强,忍不住笑了,罗大纲也哈哈大笑,指着谭绍光对他说:"你和他角力,输了几回?赢了几回?"那孩子低下头,不说话。旁边有人叫:"他全输了,还有脸皮赖!"那孩子回头怒道:"他招数搞鬼!"小侍卫们一齐嘘他。罗大纲笑道:"那你们再比一回。"
谭绍光迟疑片刻,那孩子甩脱了布衫,一副拼命的神气
。。。。。。
呤呖转头问李明成:"殿下,他是谁?"李明成笑而不答,正在纳闷,只听后堂喧哗,一群官员随侍鱼贯而出,当中正是方才场中同谭绍光角力的少年,身上竟已是一袭和忠王同样煊赫华贵的杏黄色王袍,呤呖睁大了一双蓝眼睛,就算在特尔斐的废墟中遇见阿波罗本人,也不会叫他更吃惊意外了。谭绍光上前一礼:"末将无礼,英王千岁海涵。"
陈玉成一把扶住了他,大笑道:"比了两回,输了两回。谭绍光,你真羞煞我了!"谭绍光低头道:"末将侥幸。角力不过是小技,少年儿戏,殿下竟还记得。"座上忠王击掌笑道:"当年就扳倒了我天国第一勇士,怎麽是小儿戏?绍光,你好手段。"廊下诸将笑声四起。
谭绍光红了脸,陈玉成看着他道:"好了,扳倒了我,你这赢家要什麽彩物呢?"谭绍光拱手道:"与英王角力,既是绍光莫大光荣,身外之物,要了作什麽?"陈玉成摇头:"本王岂是食言之人?"谭绍光一眼看见他腰带上佩着一把白牛角柄的匕首,金玉绮罗之中,越显得格格不入,心中好生奇怪,便指着道:"那麽请英王赐末将这把匕首。"陈玉成一愣,过了片刻,慢慢解下来递给他:"光哥,你要收好。"说时脸色竟十分凝重。
谭绍光双手接过,细看,那白牛角流云般的纹理间竟然隐着一个"石"字,笔力遒劲飞扬,镌的极深,他心中一震,单膝跪下道:"此物贵重,绍光决不敢受。"陈玉成仰头望着飞檐下叮当作响的铁马,缓缓地道:"甲寅四年五月二十一,天兵二克武昌,凯旋日翼王以早年随身匕首赐我-------"他一向拙于言辞,但忆起西征往事,直是情不能抑,当下侃侃而谈,座中诸将,也有当年亲历湖广战事的,想起当日种种惨烈和辉煌,不禁心潮起伏;呤呖虽然不能全听懂,但见他神色激昂,暗想:"他一定在说一次了不起的胜利。"
谭绍光在一旁倾听,也是热血沸腾,陈玉成转向他:"好了。能伴英雄之侧,是翼王本意,亦是此剑之幸。你只管收下。"谭绍光大声说:"不行,不行,翼王相赠,怎麽能转赠他人?折杀绍光了。"
陈玉成看了他一眼,目光灼灼,"说的也是。那麽,请你暂为我保管此物。它随我出生入死,想来也能保佑于你。待来年四克武昌之日,物归原主。我另有馈赠。"他大步走上台阶,向忠王道:"阿哥,你来作个见证。"
忠王脸色微微一变:他好精明!说是角力游戏,又说赠彩物,扯来扯去,到底扯到武昌这里来了,意味深长盯了英王一眼,淡淡笑道:"出兵不是角力,儿戏不得。好兄弟,你还是那麽性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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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一段是,本来是《此日临歧百感生》的一部分,当初写了两段,一段是忠王怀念翼王,这一段是英王的角度,但贴的时候看看,时间不衔接,情感不衔接,也有点跑题,就没贴。后来自己加了一段童年摔跤的故事,但还是断章:(
第一段是角力,第二段也是角力,和忠王的心理角力。
2 寒山《1856年11月20日》
三个使者手托乌黑漆匣一步一步走进帐来,众人低垂着头,心中直似翻江倒海,只听脚步橐橐,响在大帐的沉寂里,又似千钧石碾滚在心上.谁也不敢也不忍抬头向翼王脸上瞧一眼.忽听呼啸一声,帐外秋风掠过旷野,长久不息.
使者立定,当中一人朗声道:”奉陛下诏旨,三贼已然枭首,请五千岁殿下检看.”说罢三人同时动手开匣,一股血腥气顿时弥漫开来.各种各样的目光一瞬间落在那三颗头颅上:韦昌辉脸颊肌肉绞结,二目凸出,暴戾之气不散,秦日纲惊恐迷惘,再看陈承槠却还是生前那一种难以捉摸的神色.一时帐中议论声四起,也有人偷眼去看翼王,石达开眼睛里掠过一道强烈的光.
使者又道:”天王说殿下靖难有功,天父已经晓得,不日必将赐真福于殿下.现下天京已定,陛下令五千岁回朝扶主.”
石达开微微颔首,未答言,忽然听帐外侍卫吵嚷:”翼王有话,大人今天不必站班,请大人回营-------‘然后便是挣脱之声,石达开对使者一摆手:”盖上匣子.”只听帐外另一个声音:”殿下!冬官正丞相陈玉成帐前听令!”话音未落人已进帐,向石达开匆匆一跪,不等命他起身,已抢至使者身边.那使者还没来得及盖匣,眼前突然闪出一个少年,大眼睛里射出的光闪烁怕人,死死盯着那第三个木匣,他的脸色忽然苍白得令人不敢逼视.帐里蓦地又一片沉寂,石达开轻轻叹了口气,他旁边的张遂谋阴沉了脸.
猛然陈玉成伏身在地,放声痛哭.
大家见他如此,心神俱是纷乱已极----这个秋天以来,东王被杀,部众尽遭屠戮;翼王仓促回京,几个时辰入而复逃,全家俱丧;后来总算北王伏诛叫人松了一口气,回过头再看看当初首义弟兄,至亲好友,已经所剩寥寥,天京几乎化作一座空城,怎不叫人悲从中来;陈承槠其实是天王心腹,此时首级竟也与韦昌辉并列,座中不少是秦日纲旧部,想起他平生功劳,几个月就落到如此下场,心里很难说清是该憎恨还是该悲伤.不过这时辰悲泣他人好像已经多余,很多人心里在猜:屠杀过去了,下一轮的追查和株连,是不是快开幕了?满帐的人就这样又惊又怕,只听啪的一声,张遂谋拍案而起:”陈玉成!翼王中军帐何等地方,能容你撒泼?!来人!…”石达开伸手在他肩头一按,张遂谋忿忿坐下.石达开环视全帐,眼光落在陈玉成身上,缓缓道:”尔枪伤未愈,不可如此.有何不平?说与我听.”
陈玉成直起身,热泪直落在身前青砖地上,他咬紧了嘴唇,就是不说一句话.众人都知道他平日极倔强,今年丹阳一战受重伤,血流如注,当时旁人都怕他死了,他却不以为意;见他只是流泪,也各自黯然.张遂谋越看越怒,刚要发难,却听石达开道:”好了,你下去吧.”
石达开看着他行礼退出,眼底波光闪动,扶案而起,声音一如往常,平静而威严:”天朝不幸,蒙此大难;想来不止尔等伤心,连天父看了也会痛哭.往事已不可追,本王十日内必定回京,奏明陛下,赦一切罪人,再无诛杀!”满帐将领一齐跪倒,高喊:”翼王圣明!”石达开就在这回荡的余音里刷一声拔刀出鞘,正午的阳光映着霜雪般的锋刃,他仰头向天:”天父在上!这回失掉的城池,来日定能夺回!从今后,我们的刀锋,只对着清妖,不对着兄弟!”
是夜月明如昼,石达开良久无眠,披衣出帐,眼前秋风动野,远处的河水宛若素练,凄然伸向天际.他正看得出神,背后轻轻一响,猛一回头,张遂谋站在身后十余步外,见他发觉,几步走过来:”殿下也睡不着麽?对此良辰美景,是否触动殿下诗兴?”语气甚是讥诮.石达开掉头面向苍茫月色下的河川,喃喃而语:”悲哉!秋之为气也-----“张遂谋突然道:”殿下真的这就回去?”
石达开眉峰一蹙,张遂谋上前一步,直视他的眼睛,语气激烈:”殿下休怪我多言,当初刚发难时,殿下回京,倘若那时天王真心相助,怎麽会制不住北逆?殿下出城,那追杀令,到底是怎麽发出来的?最令人心寒,北逆大开杀戒,咱们王府….天王又怎麽不加意保护?”石达开神色冷峻:”想来他也受韦昌辉之制…算了,我不想想这些事.”张遂谋恨恨地道:”受制于人?天王几时不受制于人了?!从广西到南京,哪样不是姓杨的做主?姓杨的逼得紧了,他找来北逆搞出这样的事,闹成今天的局面…”石达开打断他:”闹成这样,我怎能不回去?”张遂谋道:”殿下仁慈,但世事人心岂能尽如你所愿?我看此人心术不正,这一场大乱,他更如惊弓之鸟,你回去,恐难和他相处!”石达开淡淡一笑,张遂谋握住他手腕:”殿下!今非昔比,眼下他已不是那个翻山越岭的传道先生,咱们也不是在那帮村! 石公子,大难过后,难道你没有把他看的更清楚些吗?”他与石达开少年交契,此时情急忽提起旧日称呼,石达开心头一动,右手按紧了刀柄,缓缓拔刀,又缓缓收回,张遂谋静静望着那流动的寒光,知道他在思索自己的话,深宵的风阵阵吹来,他不禁裹紧了战袍.许久石达开按刀回鞘:”先回天京!我自有分寸.”
张遂谋长叹一声,两人并肩走下山去,崎岖黑暗的小径,石达开倒是走的轻快, 转头笑道:”张瞎子,要不要我扶你?”好容易到了山脚,张遂谋停步,低声道:”殿下,既回天京,那另一件事,就不能不办.”石达开看了他一眼,张遂谋被他目光刺得一颤,不过还是硬着头皮说下去:”殿下英明,一定不会猜不出.陈玉成到底是那狗贼的侄儿,湖北又有韦俊,杨辅清在这里,天京还有北逆余党,秦日纲的家人….” ”够了!!!”张遂谋惊愕地抬头,山峰的阴影中石达开突然背过身去,双肩竟在剧烈颤抖.
张遂谋大惊失色,自从那日出城,翼王身边之人都是小心慎言,后来见他自己倒是谈笑如常,大家都以为他是放下了,谁料此时竟为这件事触动他的隐痛.张遂谋心下大乱:”翼王,是我错了,你….”石达开到底不同常人,片刻功夫已克制住了,惨笑道:”我母何罪?我妻何罪? 年幼儿女….又有什麽罪?推己及人,他们也是一般,罢了,罢了.何况我今天在帐中说的话,难道不算?”张遂谋低了头.
石达开看着他道:”你还有什麽话,索性一齐说了!”见张遂谋不语,径自说下去:”那我替你说,-----你还想劝我,女人细仔不妨放了,掌兵的人,到底要小心?是也不是?”张遂谋一惊,连忙答道:”殿下英明!今日帐中的事,殿下可以不计较,遂谋如鲠在喉.”石达开笑道:”他从小就跟我, 沙场上死过好几次的人了.依你说,要怎麽处置?”张遂谋还未来得及说话,石达开忽然问:”遂谋,要是那夜我没逃出来,叫人杀了,这会子送来的是我的头,你敢不敢,到帐里哭我一场?”张遂谋一怔,随即红了脸,石达开叹道:”陈玉成是个好样的!他今天要连哭也不哭,我倒要看不起他,倒要防着他了!------- 人,这是从何说起?!”
夜风凄厉,远远的,传来子时梆响.
就是说活人因为死人提心吊胆以致闹出笑话。曾国藩虽然不像小说中的司马懿那么狼狈,不过这一句“石达开死否”在他而言也够沉不住气,够色厉内荏了,用脚趾想一想这种问题也不能问李秀成啊。
连评书的都出来了
这不代表他完全不懂政治,所以有人作《英王世家序》时,论曰“未闻王悯农之名,而仙女庙之转饷不绝;未闻王勤政之誉,而功劳簿之律令严森”,后一句容易懂,前一句是说,在有限的史料记载中,从没提到过陈玉成重农的事迹,但《洪仁?\自述》却慨叹,自英王死后,天京失去该部由仙女庙源源运来的粮草接济,实是一大损失。另外时人评陈玉成有三大优点:爱护百姓,爱读书人,不好色。有此三点考语,他的政治表现至少不能算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