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御虎 –远征军战车部队转战缅甸纪实 一 -- 萨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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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我的团长我的团》的热播,中国远征军反攻缅甸的战斗在七十五年后再次吸引了观众注视的目光。在追寻远征军战士血战异域足迹的同时,这支部队独特的装备也成为军迷们瞩目的焦点。头上有飞机掩护,地面有坦克开路,一个排长能呼叫榴弹炮群的火力…让人忍不住质疑 – 当时的中国军队,可能有这样精良的装备么?
《我的团长我的团》剧照
远征军,的确是当时中国军队中的异类,甚至是亚洲军队中的异类。
事实上,当时远征军在印度的部队,装备水平甚至超过美军步兵师的平均标准。这是因为,为了装备远征军在印度的部队,史迪威曾按照美军标准装备运送了三个师的武器弹药到达印度。可是当时中国远征军在印度只有两个师,结果孙立人的新38师和廖耀湘的新22师瓜分了这三个美军师的武器。因为这个原因,远征军拥有上面提到的装备并不奇怪,甚至在缅北作战中,中印缅战区还组建了世界上第一支直升机救护部队!
真实的中国远征军部队照片
提到远征军的装备,最吸引人的大约就是它的装甲部队。中国远征军的战车部队无论装备还是训练都是整个抗日战争中我国装甲部队的巅峰,在整个缅北战场纵横驰骋,战绩辉煌。它使用的谢尔曼式中型坦克全重30吨,主炮口径75毫米,超过所有日军在二战中使用过的制式坦克。日本陆军同样水准的四式中型坦克直到战败还在试验阶段。
遗憾的是,这支精锐的装甲部队,由于美军战后收回战车和其成员不愿打内战大量流失,以及众所周知的历史问题,其详细的战斗过程至今鲜为人知,随着老兵们渐渐逝去,中国战车部队在缅北战役中的英勇战斗很有随着时间而消逝的危险。好在当时这支部队是由中美官兵共同组建的,一部分参战的美军人员在战后留下的回忆,还能够让我们从他们的眼中,重现当时的战场。
中国远征军装甲部队在缅北战场
所谓缅北战役,是中国远征军在美军和英军的配合下,为打通中印公路,1943年开始从印度和云南两个方向对缅甸北部日军发动的攻击。由于地形的限制,在此战中只有从印度反攻的战线上中国军队使用了装甲部队。
从印度反攻的中国远征军代号“X部队”,主力为新编第一军和新编第六军,总指挥为美国陆军中将史迪威,其所属的装甲部队直属总部指挥,番号为“中美联军坦克暂编第一支队”(Joint Chinese-American 1st Provisional Tank Group),中方则多称其为“远征军装甲兵团”。
这支装甲部队,是1943年10月1日在印度兰姆迦成立的。作为一支中美联合部队,它的编制和军衔都独树一帜。其中方总指挥为黄埔八期生赵振宇上校,美方总指挥为罗斯韦尔.H.布朗(Rothwell H Brown)上校,全支队下辖六个营,其中第一营和第二营为主力战斗部队(第一营营长由赵振宇兼,后由赵志华升任,第二营营长湛志立),第三营至第六营为训练部队(各营长分别为沈文,谭宝霖,王先沂,钟民达等)。布朗上校于1930年至1934年曾在中国军队中担任顾问,是典型的“中国通”,甚至可以说一些中国方言。他本来是步兵军官,在中国任职期间,亲眼目睹日军装甲部队的横行,深感战车在东方战场的价值,回国后即改修装甲兵战术,以优异成绩为军界所重视,也因此受到史迪威的青睐。史迪威亲自出面,调动布朗到中印缅战区,以在战术和管理方面指导年轻的中国装甲部队。布朗上校和性情暴躁的史迪威不同,性格比较活泼,与大多数中国军官相处融洽。
远征军总指挥史迪威和布朗上校 – 严格说来布朗上校有些违反军纪,装甲部队不允许留大胡子或长发,据说是为了避免被绞进机械里面意外受伤
在整个装甲兵团中,美军有一个庞大的顾问团,总人数231人,其中包括9名军官,中方人员总计约1,800人。按照原第一营坦克手李九龄的回忆,当时能够加入这支部队的中国官兵,都堪称精锐。他所在的第一营补给连,连长刘奎斗就是复旦大学毕业的。
尽管如此,但当时美军中对中国军队的战斗力普遍持怀疑态度,“中国人到底会不会打仗”是他们经常争论的一个问题。曾在这支部队中服役的老兵克劳福德(Joe Crawford)下士回忆他第一次见到布朗上校时,上校谈起未来的中国战友是这样评价的 – “他们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不过,天知道是什么人把他们精挑细选出来的!”
这支部队中的美军人员,主要来自美国陆军527炮兵/维修团,其兵员中有很多北卡罗来纳州高速公路的维修工人。中美双方都认识到缅北战场环境恶劣,战车的维护和作战一样重要,因此从这个部队大量抽调人员进入远征军装甲部队。克劳福德回忆,1942年11月,他正在美国阿拉巴马州的拉克尔营地接受训练,忽然接到调令,通知他和527团其他44名官兵立即启程前往印度卡拉奇,在那里组建一个训练基地,他们五十五人统归士官长卡尔.伯克(Carl Beck)指挥。
卡尔.伯克(右)在2008年,这位美国老兵在缅甸和远征军并肩作战,又在朝鲜和志愿军恶斗,在接受NBC的采访中他表示对中国感情复杂,但承认中国士兵是优秀的战士
这些美国大兵接收这份工作的时候,认为自己的任务无非是训练中国坦克和机械化部队的人员,他们大多没有预料到,自己会和这些中国军人一起在缅北前线经历血与火的考验,其中很多人就此长眠在了这片亚洲最荒蛮的土地上。直到今天已到耄耋之年,这些老兵中的幸存者依然对中国抱有深厚的感情。
克劳福德等人在卡拉奇接收了145辆美制M3A3斯图亚特式轻型坦克,200辆6轮大卡车和50辆吉普车,它们成为远征军装甲部队最早的装备。说起来,M3A3坦克虽然在美军中被划入轻型坦克,但其战斗全重14.7吨,与全重15吨的日军主力97式中型坦克属于同一级别。也是中国装甲部队从来没有装备过的“大家伙”。
M3A3斯图亚特式战车,这种美制轻型坦克是第二次世界大战中使用最广泛的战车之一。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除装备美国陆军外,还提供给中国,英国等同盟国军队使用。
1943年10月,依靠这批车辆,为中国远征军建立的战车学校在兰姆迦正式成立。克拉福德等则成了军校的教官。
中国军人很快就以吃苦耐劳和勤勉聪明获得了美国教官的信任。当时在兰姆迦担任教官的林尼.豪斯(Linnie House)回忆 – “我的班里有18名中国官兵,最年轻的只有14岁。从维修到驾驶都属于我们要教授的课程。这些中国人入伍前都是普通的农民和手工工人,大多从未见过卡车,更不要说坦克了,但他们中的军官可以讲英语。他们对我们讲授的内容学得十分认真,令人钦佩,最终我和他们中的很多人变成了朋友。”
为了更好地教学,豪斯给每个学员起了英文名字,因为他实在无法记住对美国人来说要命的中国姓名。令豪斯吃惊的是,教学仅仅进行了两个月,史迪威将军就传来了命令,要求中国远征军的坦克部队投入战斗!
兰姆迦战车学校的课程介绍和当时的照片
这个命令让大多数美军顾问措手不及,因为他们还根本来不及向这些中国学员教授坦克战术。而且,从印度后方到当时中日两军的前线胡康-孟拱河谷,要翻越险峻的野人山,途中山高路险,溪流纵横,在雨季让刚刚掌握坦克驾驶技术的中国官兵把坦克开上去未免拔苗助长。结果,驾驶坦克到前方的任务,就落在了豪斯等一班美军教官的身上。1944年1月,在中美官兵的共同努力下,第一批中国装甲部队出现在了胡康河谷前线。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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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北缅战役的前期战斗中,远征军装甲部队的主要车辆就是前面提到的M3A3轻型坦克,这种坦克是焊接车体,装备1门37毫米炮,三挺机枪,车长有无线电通信设备,是M3系列坦克最完善的型号,其出色的越野能力在地形复杂的缅北战场发挥得淋漓尽致。在缅北前线,尽管随时有战斗损耗,中国远征军通常保持有100-125辆M3A3坦克,是对日军作战的铁拳。
中国远征军装甲兵团的M3A3坦克部队
不过,这种坦克也有致命的弱点,那就是装甲还不够厚。卡尔.伯克士官长评价,“日军的47毫米反坦克炮炮弹可以从炮塔的一面钻进来,又从另一面飞出去,如果被它打中了车里的弹药,会给所有乘员带来灭顶之灾。”直到1944年4月,远征军开始装备M4A4谢尔曼式中型坦克。谢尔曼坦克在欧洲战场面对德军56吨的虎式坦克几乎没有还手之力,但在亚洲战场根本找不到对手,其最厚178毫米的正面防御装甲让日军所有的反战车武器无能为力,其75毫米的重炮却可以击穿任何日军战车的装甲,这种“变态”的战车成了远征军装甲部队在缅甸战场的杀手锏。
远征军装备的M4A4谢尔曼中型坦克
不过,由于谢尔曼坦克的重量,使它在缅北丛林作战中略显笨重。而且,1944年10月史迪威与蒋介石失和被解职回国,美军对国民党军的军援自此转入消极。因此,在缅北战场上的谢尔曼坦克数量不多,在远征军装甲部队中,最好的情况下每个营也只有一个连能装备这种战车。
和远征军装甲部队并肩作战最多的是新22师,双方相互派遣了联络军官。正是这支部队的英勇善战改变了美国军官中对中国士兵的作战能力的普遍怀疑。
这种怀疑也不是没有道理。那个时候大多数国民党军的部队训练不足,人员缺编严重,而且上层腐败严重,军队士气低落。日军1944年发动豫湘桂战役的时候,前锋打到了贵州的独山,对陪都重庆威胁很大。仓促间国民党方面紧急调动首都警卫军 – 第九十七军迎头阻击,却在日军一个联队面前一触即溃。这个令人难堪的战绩并非不合理。按照国民党军的编制,正常情况下一个军应该有三万人,这个九十七军参战的时候有多少人呢?据统计是九千八百余人,其中有枪的,不到三千,算起来,实际上也就一个团的兵力。史迪威发现大多数国民党军的师只有5,000到6,000人,远远低于额定的一万名战士,装备更是落后而且缺乏维护。
抗战中的中国普通陆军部队
在装甲部队的有力支持下,新22师以其出色的战绩改写了这种消极的印象。它是当时中国军队最优秀的几个师之一,其骨干为第一次入缅远征军部队中随同杜聿明转战野人山的幸存官兵,对日军恨之入骨。美军注意到,在作战中,两个中国最能打的师新38师和新22师作战风格迥然不同。新38师师长孙立人精通中国传统兵学,又是美国弗吉尼亚军校毕业生,善于大范围的穿插迂回,但阵地进攻时完全是美国陆军的标准打法 -- 步伐稳健,不求速度,用猛烈的炮火把对方阵地打得鸡犬不留然后才出动步兵进占;而廖耀湘指挥的新22师总是强攻开路,善于攻坚,充满法国圣西尔军校提倡的主动进攻精神 – 廖本人是这所军校毕业的高材生。装甲兵团经常被安排与新22师配合,也正因为坦克在进攻中最能发挥作用。新22师在缅北战场虽然经常付出高昂代价,但堪称攻无不克,为自己赢得了“虎师”的威名,也洗雪了中国军队的名声。如史迪威在缅北作战中的评价 – “只要给中国士兵足够的装备,补给和荣誉,他们的战斗力可以抗衡任何一国的军队。”
远征军中的几名高级将领,孙立人和廖耀湘恰在其中
在美军顾问和中国军人的共同努力下,装甲兵团在1943年12月23日从兰姆迦训练基地出发,一周以后到达中印公路的起点雷多。经过短暂的机械检修和补给,他们随即踏上翻越野人山的艰难征程。当时,中日两军正在新平洋以东的于邦一带胶着对峙,缅甸雨季的瓢泼大雨和日军第18师团的顽强抵抗让远征军进展迟缓。1944年1月11日,经过96个小时的长途跋涉,装甲兵团第一营穿越鬼门关山口,到达胡康河谷谷口的新平洋前线。开进途中,美军顾问抓紧一切时间向远征军官兵灌输战车部队的战术,希望能最大限度地提高中国官兵在战场上的作战能力。史迪威把装甲兵团到达前线的消息迅速公布出去,作为提升士气的兴奋剂,结果果然军心大振。
装甲兵团能够这样快速进入战场,应当归功于皮克准将指挥的工兵部队。他们在战斗部队后方以最快的速度建设起一条四车道的等级公路,无论山势如何险恶,公路和前线部队的距离从来没有多于一天的路程。
北缅战场中美工程兵部队指挥官皮克准将,在到缅甸之前曾主持修建了密苏里大水坝
尽管如此,由于时逢雨季,桥梁隧洞常被洪水摧毁,装甲兵团在开进中不得不时时越野行军。远征军给他们派来一名中国军官作向导。美军顾问理查德回忆,这名军官从不使用尺子,只用自己的拳头和手指作量具,总是在地图上能准确地估算出行进间部队的位置,这份本领令美国人大开眼界,难以忘记。
不过,恶劣的道路使装甲兵团不得不花费了一个月的时间维护车辆并加强装备的防水 – 缅甸的雨季平均降水量100英寸,大大超过原来的预计。
道路艰险的缅北公路,翻车是家常便饭
与此同时,远征军屡屡派出侦察人员从刚刚攻占的日军据点太白家(Taipha Ga,Ga是缅语“村庄”的意思)深入敌后,试图找出一条绕过日军正面防线的道路。结果证明,即便是坦克部队,也可以迂回到敌后,虽然困难很大。
3月1日,经过周密计划,完成探路计划的远征军装甲兵团第一营和新22师六十六团第一营组成战步特遣队,由赵振宇和布朗亲自指挥,发动了第一次对日军的攻击。当时三个步兵连的战士都乘坐在战车上前进,重武器,补给物资和弹药则由装甲兵团提供24辆大卡车运送。
这是一次奇袭,他们从太白家出发,用两台装甲推土机开路,在无人的丛林中开出一条20英里的道路,从海拔6,100英尺的纳拉西肯特山口翻越险峻的库芒山,穿过日军防线的薄弱之处,向纵深猛插。第一次有了这样出色的武器,中国坦克兵纷纷积极要求投入战斗,无法阻止,其中有的驾驶员的驾驶经验还不到24小时。不过,也有远征军老坦克兵回忆,那一次他们最初都以为是演习,战斗打响的时候如在梦中,直到天亮看到履带上日军步兵的碎骨烂肉,才相信自己真的是参加了战斗。
远征军战车部队初战的战场照片,拍摄于瓦鲁班前线,可说弥足珍贵
3月3日,装甲兵团突然出现在日军第18师团司令部孟关背后的瓦鲁班,就在这一天,装甲兵团与日军发生了第一次战斗。
战斗在夜间展开。根据侦察员带回的情报,日军在这一带只有少量巡逻部队。但中国装甲部队显然直接撞入了日军的即设阵地。一辆装甲推土机被敌军击毁,两辆中国坦克兵驾驶的M-3战车仓促间中弹翻落入旁边的伊迪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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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军的火力凶猛,包括75毫米山炮,47毫米反战车炮和大口径迫击炮在内的炮弹不断在中国装甲部队的队列中爆炸。吃惊的布朗上校判断日军兵力至少有一个大队(一千名),他推测这支日军和自己的企图一样,也是试图通过这片丛林绕袭对手后方,目的是切断正在施工的中印公路。布朗立即向远征军总部报告这一信息,在日军的弹雨中,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布朗战车上的天线先后被日军的神枪手打断四次,直到第五次更换天线才终于把电报发完。
日军的1式47毫米反战车炮,是为了对抗苏联BT战车开发的,也是缅甸战场日军的主力反坦克武器之一
清醒过来的中国坦克部队拉开与日军的距离,利用战车的机动性调整攻击方向,兰姆迦的艰苦训练产生了成果,在中国装甲部队准确的炮火面前,只有步兵和炮兵的日军渐渐招架不住。天亮的时候,日军的防线被彻底撕裂,丢下阵亡人员的尸体和伤兵开始溃退。
一些老兵对这一夜的战斗记忆犹新。豪斯回忆“当时我在先导车中担任炮手。我的这辆M3A3,代号是‘阿拉丁’,我把这个代号刷在了坦克的正面装甲上。这次战斗我打得比较窝囊。日军18师团的部队隐藏在高大的大象草草丛中,因此我们未能先敌发现目标。18点30分,日军的大炮开火了,我所在的部队被日军包围,我们连有两名美国顾问和数名中国官兵战死,还有数人负伤。我们停止前进,除了车长炮手以外所有人员下车向前,在弹雨中掘开了一条战壕,车辆摆开夜间防御阵势与日军对射。第二天天亮的时候,P-51野马式战斗机投入攻击,日军败退了下去。”豪斯自己在战斗中腿,臂,手多处被弹片击伤,直到第二天早晨才被用吉普车后送到几公里后的战地医院,在那里他接受了手术并被送到印度阿萨姆的美国陆军第二十军医院接受进一步治疗。
卡尔.伯克回忆这次战斗的时候用了“我永远不会忘记”的词句。他说,“那一仗我们打得并不好,因为大多数的官兵没有使用战车进行战斗的经验。美军顾问在炮弹爆炸的间隙还在教授中国坦克兵怎样使用火炮。我们挨了不少炮弹,还有车辆触发了地雷。情况曾一度十分危急,布朗上校几乎决定暂时后撤,幸好这时,新22师友军的步兵投入了战斗,稳定了战线。但他们的到来也给我们带来了新的问题 – 在犬牙交错的战线上,我们很难分清中国友军和日军,他们长得太相似了。战斗中,我所在的战车被日军火箭弹击穿,无线电通讯官和一名准尉阵亡,我们在日军的阵地中强突了足有四英里。”伯克可能有一点搞错了,日军在二战中开发反坦克火箭弹时间较晚,还没能装备部队战争就结束了,击中他坦克的,可能是一发日军47毫米战防炮的炮弹。
在战斗中受损的远征军M3A3战车,正在等待修理
这次战斗,中国官兵阵亡十三人,八人负伤,美军参战人员中,共有四人阵亡,五人负伤,装甲兵团损失轻型坦克四辆,两辆落入河中的中国坦克被打捞起来修复使用。
不过,日军的损失更为惨重。和装甲兵团交手的,实际是日军步兵第55联队的冈田第三大队,这个大队一个月前在大洛遭到新38师的重创,放弃胡康河谷南段入口败退下来,刚刚补充完新兵,就接到命令在师团司令部侧后方布防,因为日军发现有中国侦察兵在这一侧的丛林中出没。日军的本意是以逸待劳打中国军队的伏击,但做梦也没想到等来的竟是一支装甲部队,这在亚洲的丛林战中与发现了外星人几乎等于一个意义。
战斗的结果是日军第三大队几乎全军覆没,大队长冈田公中佐当场阵亡,如果不是大队副官井上咸大尉冒死把他的尸体背回来,就可能被中国兵给埋在烈士陵园门口守门了 – 腾冲的远征军烈士陵园,至今是埋了三个日本佐官的“倭冢”给看门呢。
腾冲的倭冢
武汉会战中白崇禧最痛苦的事情就是布置了一个一个口袋阵,日军一个一个地按照他的设想来钻,可惜部队战斗力太差,每一个口袋都被钻破了口袋底。这回,白长官的痛苦,日本陆军第十八师团长田中新一中将也终于体会到了。
这一战的一个插曲是日军飞行师团也来凑过一次热闹,美军顾问莱昂纳多.法利(Leonard Farley)回忆 – “一队日军轰炸机突然出现,并在战场上空搜索我们的踪迹。我军的战车都伪装了起来,并且开到了隐蔽位置,本来并无危险。但是,刚刚打了胜仗的中国坦克兵对着日本飞机就开起火来,目标当即暴露,日机立即开始攻击我们。虽然双方的这次交手并没给任何一方带来损失,但中国友军的这种打法让我们觉得余悸难消。”
第三大队的溃败让日军面临一个更大的灾难 – 由于根本没想到一个大队在这样短的时间就被消灭,第十八师团司令部孟关已经完全暴露在中国军队的面前,而且根本无兵可守。
日军第18师团师团长田中新一中将
3月5日,田中新一中将留下少量阻击部队,自己率领司令部成员撤离孟关。6日,装甲兵团第一营攻占孟关。
田中新一中将率领的十八师团总部与所属第56联队汇合,很快就发现有两支盟军部队已经插到了自己身后,一支是东侧的美军“抢劫者”特种部队(直属史迪威的美军突击部队,代号5307,因为指挥官为麦里尔准将,被中国远征军称为“麦支队”),另一支就是西侧的装甲兵团。意识到自己可能腹背受敌的田中下令第56联队向装备相对单薄的麦支队发动攻击,但攻势并未奏效。日军一度打到瓦鲁班附近的昆印,并把师团总部设在这里,但麦支队遭到打击后向中国军队求援,新38师113团人手一口砍刀从密林中开路,及时赶到战场,使战局转危为安。
麦支队指挥官麦里尔准将,他身边的两个可不是中国兵,而是美军中的日本“二世”,这些日裔美国兵在麦支队主要从事翻译和情报工作,打起自己的老乡来凶猛异常,让人颇想起一句中国话叫“翻脸不认人”
此时,日军忽闻噩耗 – 3月8日,沉寂数日的装甲兵团利用出色的机动能力突出奇兵,一举攻占日军后方重要据点维苏家(Wesu Ga),切断了18师团的主要补给线。闻讯的田中刚刚下达部队全线后撤的紧急命令,在昆印的总部就突遭远征军装甲兵团的猛攻,中国战车直接冲进了日军18师团的总部!
根据当时在第三连担任射手的远征军老兵吴弼中回忆,当时日军出动了97式装甲车试图阻击,但中方指挥官赵振宇亲率一连战车前导,冲向敌阵,在美军飞机的轰炸掩护下,终将阻击的日军装甲部队打垮。据当时在装甲兵团第一营的岳天(后升至台湾国民党军装甲兵中将司令)纪录,拦路日军战车除被击毁数辆,尚存较完整的两辆被俘。
日军的97式装甲车被称作“豆战车”,自重只有4.5吨,装备37毫米炮一门,机枪一挺,高度只有1.79米,在姚明面前是真正的侏儒,用它阻击M3或者M4坦克未免有点儿天真
失去招架之力的日军丢下一百多具尸体四散奔逃,师团长田中新一仅以身免,逃入丛林后,靠侍从在密林中用斧头和锯子打开一条“伐开路”才侥幸逃生。远征军坦克兵回忆 – “当我们冲进日军司令部的时候,他们伙房锅里的饭菜还是热的”,溃败的日军不但抛弃了大量辎重和重武器,连田中的战马和第十八师团的关防大印都没有来得及带走,成为远征军装甲兵团的战利品。当时的装甲兵团第一连连长韩德明至今记得缴获这枚大印的情景 – 通讯组士兵小刘一边挥舞着关防大印一边找韩德明时,总指挥兼第一营营长赵振宇一把拦住查看,而他也冲上去,营长和连长竟然谁来上报这个大印争了起来。“缴获的是师团关防大印,这以前是没有的事,我当时高兴得管不上对方是营长还是谁了。”韩老笑着说。营长毕竟是营长,韩德明不得不把大印交给营长。但是在上交之前,他找了一堆白纸,狠狠地盖了几十个印章留念。至此,孟关战役胜利结束,半个胡康-孟拱河谷已经落入中国军队的掌握。
装甲兵团老兵韩德明
此战一些文献认为发生在胡康河谷南路要隘大洛(Daro)。但从地图上看,大洛此时早日落入中国军队手中,日军18师团也从未将司令部放置此处。因此,此战发生在孟关周围,似更为准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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