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乔老爷的立等可取 -- 萨苏
“日本首相麻生骂前首相小泉是变态,这消息您知道吗?”
“噢,刚才在电视上看了,小泉已经从医学角度否认,而且回骂麻生是弱智了。”
“好好好,您能找到日本政界的人给评论一下吗?”
“级别太高的没戏,省委秘书一级的可能还行。”
“这样的话给写篇稿子吧,一千字,成吗?”
“好吧,您什么时候要?”
“上头要的有点儿急,您看一个半小时以后行吗?我就这儿立等了阿。”
“这个。。。#¥#···#¥%……%%%”萨一句话脱口而出 – “荣幸阿荣幸。。。”
那位兄弟大概也觉得时间给得紧了点儿,本来有点儿歉意,但听了我这句话倒是一愣,在电话里略带心虚地问道 -- “荣幸? 。。。何出此言?老萨阿,你这是夸我呢还是骂我呢?!”
因为守着现成的环境,国内一些新闻界的朋友需要有关日本的稿件,有时候会跟萨约稿。上边这段就是某次约稿时候双方的对话。
一个半小时连采访带写稿是够紧的,而“立等可取”就更让人觉得紧张。一般情况下,约稿的期限通常是两三天,碰上特别慈悲的,比如《环球时报》的夏颖编辑,给俩星期组稿也是有的。但是碰上新闻性的稿件,那多温文尔雅的朋友也会变出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来。这不怪他们,新闻稿件往往第二天就要见报,晚了就没价值了,同时,这种稿件得有充分的时间审阅,不然弄出国际笑话那可就不是玩儿的了 – 我就知道有位兄弟匆忙中把“一国两制”写成了“一制两国”,在排版前三分钟才被查出来,差一点制造出“某某报分裂祖国”的新闻来。
不过这句“荣幸”可不是贬义。萨冒出这一句来,是想起了乔羽先生的一段往事。
乔羽先生,《让我们荡起双桨》的作者
这档子事儿是北京一位朋友讲给我的,说是84年的时候,跟着乔羽先生重排大型舞剧《东方红》,一天晚上正忙到不可开交的时候,忽然来了个愣头愣脑的客人,说要找乔老爷。
“乔老爷”是大家对乔羽先生的昵称,于是乔先生就赶紧出来了。
没有见过面的时候,大家可能都会以为乔老爷这个级别的人物一定有点儿架子,其实,从我接触的文化界和科技界人物来看,越是有成就的,越没架子。这也不全是修养问题,最简单的理由是 – 他忙得都顾不上摆架子了。娄楠导演和我说过他第一次见汪曾祺先生时候的情景 – 当时汪先生可能是在一个礼堂里督排什么节目,娄导到礼堂里面一说找汪先生,马上有人喊 – “汪先生,汪先生,外面有人找。”接着只见一个肌肉发达的老爷子身穿跨栏背心,略佝偻着身子就出来了,动作灵敏,双手垂膝,目光炯炯 – 人形容曰 – 简直一个老猿阿!
汪曾祺先生
说汪先生“老猿”决非不敬的意思,那是孙悟空的别号,这形容是说汪先生那种精力充沛的样子。
乔老爷当时忙得一塌糊涂,估计也差不多这个形象。
来的这位看来和乔先生也不熟悉,但是派他来的这位姓黄,是乔先生的老朋友,面子大,要求也简单,就是请乔先生写首歌词。
好吧。乔先生是见过世面的,写歌词是人家本行,根本没当回事儿 – 什么时候要呢?
黄先生说马上就要。。。
马上?马上是什么意思?乔老爷没反应过来。
马上?就是我在这儿等着,您写完了我就拿走。。。
%¥#··!···!! -- 乔先生当时就急了 – 不行啊,我这儿正排练呢。黄先生面子大,乔先生没好意思说 – 这写歌词又不是唱卡拉OK,哪能说有就有的?!
黄先生不但面子大,而且用人也得当,派来这位态度极好,立场极坚定,最后磨得乔老爷没办法了,说好吧,今天晚上我要排练,明天,明天我一定给你。
好吧。这位总算也松口了,说,那我明天来取吧。
行。乔老爷点点头。
那我明天早上五点来,您给我歌词。
说完,这位就走了。乔老爷脸上的表情,那就不用说是要多精彩有多精彩。
无论如何,写歌词也是额外的事情,排舞剧才是乔老爷的正行,等乔老爷排完了戏,一看表。。。凌晨三点。
更要命的是,头天晚上那位轴的要命的先生只告诉了乔老爷这首歌在什么场合用,但乔老爷匆忙间也没顾上问具体有什么要求,需要写什么内容。
第二天交稿了吗?
当然是交了,而且早上五点准时交的。
那位面子大的黄先生是中央电视台春晚总导演黄一鹤,这首歌后来是历年春节联欢晚会的压轴曲子。。。乔老爷写的这首歌叫做《难忘今宵》。
难忘今宵,春晚被唱次数最多的歌
乔先生自己回忆,当时给逼得急了,只好随着灵感顺其自然来写吧,写这首歌词的初稿,总共用了五分钟。
灵感,有时候就是这样给逼出来的。
这立等可取,可是乔羽先生那个级别的才能享受的待遇,老萨今儿也被立等一回,可不是很荣幸么?
我把这段话解释给那位朋友,那位大笑之后曰:“老萨,还剩一个钟头了。”
呜%##·!!!!!!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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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lower.
flower.
他好像说的是黄导当时就等在那儿,拿了歌词才走的
啥子时候能看到约稿文章?
花个。
一挥而就,是有深厚积累做背景的。
否则这篇桥段也得输入1个半小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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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等可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