淘客熙熙

主题:【原创】《谍海孤舟—法国情报部门一个负责人的自述》 -- 以一敌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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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阿蒂亚的惨败

起初,“作战部”迟迟不下达命令。行动处的人长久以来无所事事。他们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每天都给我打好几次电话,探询是否有“出发”执行任务的命令。

我远不如军人们那样着急,因为我料想到我们之间会出现问题。第一号“执行处决”的命令终于下来了。命令要求我们暗杀强烈反对法国、坚决支持阿尔及利亚民族解放阵线的摩洛哥独立党领袖阿拉勒法西。可是,我发现,这时候行动处的负责人却一反常态,突然变得消极起来。

除掉法西是件硬任务,它把行动处的人难住了。按照上峰指示,他们必须趁阿拉勒法西和摩洛哥独立党的其他领导人在西班牙保护地得土安①开会之机把他们炸死。

说我本人对这次行动欣喜万分,那是言过其实。我在丹吉尔和得土安建立了一个出色的情报网。那里的谍报人员不仅截取从丹吉尔这个国际共管区过境的外交信件和邮袋,而且还严密监视得土安的一家诊疗所。民族解放阵线在战场上负伤或患病的领导人都到这家诊疗所来就医。

我在西属摩洛哥地区建立的情报网的情况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局总部领导并不了解我这个谍报机构的规模、我的活动能力以及我在该地区开展工作的计划。我的一个主要计划就是把诊疗所所长——一个很有名气的穆斯林外科医生绑架到阿尔及尔,使他起不了作用。若是得手,这对叛乱分子无疑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目前,我正在研究实施绑架计划的细节,我不愿为炸死几个人而葬送我预定的行动计划。

以阿拉勒法西为首的摩洛哥独立党领导人的开会地点在德尔萨旅馆,紧靠着诊疗所。我决不能贸然行事,惊动那位外科医生,让他带着伤病员转移到另一个较为安全的地方去。

相反,我需要谨慎从事。按规定,第七处向行动处提供爆炸地点的平面图以及保证行动顺利进行的各项具体说明。考虑到现场的实际情况,我们打算让爆破手从屋顶潜入旅馆。我们选择了放置炸药的地点,并且计算了所需炸药的数量以及墙的厚度。我

①得土安是摩洛哥的一个城市。1912年ll月被划为西班牙“保护地”。摩洛哥独立后,西班牙放弃了该“保护地”。——译者

们还提供了有关旅馆工作人员、警卫,安全装置的情况。我们替他们把一切都准备就绪了。

行动处处长鲁西亚通知我,他最终决定不按预定方案派他处里的原班人马去摩洛哥。他没有胆量向我坦白承认他做出这一决定的原因,但我心里明白:到了关键时刻,行动处的那帮子军人都退缩不前,不愿玷污自己的双手。他们认为,仅仅从事安放炸药一类活动有失他们的身份。

他们之中也有名符其实的勇士,如日后在阿尔及利亚丧生的我的朋友克罗托夫。但他们大多数人是游手好闲者,他们利用在蒙路易、塞尔克特或卡尔维训练的间隙,终日泡在蒙马特和爱丽舍田园大街无业游民麇集的酒吧间里。他们结成了一个帮派小集团,扬言随时都准备干肮脏的差事,但必须以重金酬报他们,而且他们还要求在各方面得到保护……

首次谋杀行动颇伤鲁西亚的脑筋,他尴尬地向我透露:“为了这次行动,我从地痞流氓中招募了几个人!”

“这是你的事,”我对他说,“我所希望的只是他们别在那儿给我捅漏子!”

鲁西亚知道我向来反对谍报机构雇用流氓阿飞。他见我怒气冲冲,便竭力安慰我:“我挑选的人爱国心很强,他们对摩洛哥了如指掌,到了那儿他们就像到了自己家里一样!”

鲁西亚没有告诉我雇佣人员的确切身份。当然他有权绝对保守秘密。行动处的一名军官——加斯东德斯皮埃尔陪同“突袭小分队”前去摩洛哥执行谋杀任务。鉴于我负责通过我在摩洛哥建立的谍报站随时了解小分队执行任务的进展情况,鲁西亚把这位军官的名字告诉了我,并把他的照片交给了我,便于我们识别,监督小分队在奥利机场登上飞机,安全抵达丹吉尔。

我叫来一名手下的工作人员,让他仔细观看照片,牢记住德斯皮埃尔的模样,然后对他说:“德斯皮埃尔将搭乘阿特拉斯航空公司的班机去丹吉尔,同行的还有两个家伙。你负责在机场照料,并监视他们。你得处处留神,保证他们顺利出发。”

我手下的人从奥利机场返回时,我发现他神情异样。

“处长,”他说,“我刚才亲眼看见了一个不寻常的场面。我很容易就认出了德斯皮埃尔。同他在一起的确实还有两个小伙子,我也都认识,无需看什么照片。那个彪形大汉叫若阿蒂亚,另一个矮胖子是布什塞什。”

阿蒂亚这个名字使我隐约想起了某些事情。他是一个赫赫有名的小流氓,是报章杂志经常提及的一位“知名人士”。至于布什塞什,我倒没听说过。

“不!你知道,处长,”我手下的人提醒我说,“他是‘疯子皮埃罗’的一个助手。他现正在筹划开设一个妓院。他打算在摩洛哥和黑非洲经营窑子!”

“对不起,”我说,“我从不光顾那些地方,我不认识你的布什塞什!”

然而,事情并不到此为止。我手下的人接着说:“阿蒂亚和布什塞什还把一个妖艳的棕发女郎带到了机场。阿蒂亚和那个姑娘没完没了地拥抱接吻,他们真是难舍难分。后来,航空小姐用麦克风催阿蒂亚和布什塞什立即登机,我这才看见两个楞小子朝入口跑去。他们一边跑一边频频回头和那个姑娘打招呼。真是一场闹剧!周围的旅客都为之目瞪口呆!”行动处的突击队员外出执行绝密任务,来去本应分外审慎,以免招人耳目。他们怎么能这样胡闹呢?简直是太荒唐了!我怒不可遏,感到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我问道:“那姑娘呢?你知道她是谁吗?”

“知道,我已作了调查。她叫卡尔曼科居,是阿蒂亚的女朋友。她在阿贝斯广场旁边开了一个酒吧间,店名‘加伏罗什’。”

以这样“妙不可言”的轻率态度来对待一项事关国家安全利益的绝密任务,可真叫绝!想必蒙马特和比加勒的那帮流氓无赖们早就议论开了,他们少不了要大肆嘲弄国外情报和反间谍局为何挑选他们的两个同伙去冒险。

我简直气疯了。我一把抓过内线电话想跟鲁西亚通话,告诉他我对他那些“宝贝”的看法。我还要责问他,照这样干法,岂不是去闯祸,去送死!

鲁西亚躲了起来,接电话的是他的助手。

我冲着他说:“真不象话,怎么能做出这等闻所未闻的丑事!和德斯皮埃尔一起去丹吉尔的两个流氓都干了些什么?!既然你们把严肃的任务当儿戏,那我就声明对此不负任何责任!”

鲁西亚的助手是一个上尉,他进退两难,吞吞吐吐地回答道:

“上校不在。他一回来,我就告诉他你对此事很恼火!”

行动处的头头会意识到他们给总部招惹来的麻烦吗?不久,我还了解到,阿蒂亚和布什塞什在飞机上就开始闯祸了。他们在飞机上遇见了另外两个同伙:“拐子”诺蒂尼和帕利斯。帕利斯后来在本巴尔卡事件中成了一个“知名人士”。阿蒂亚和另外三个蠢家伙慷公家之慨,拼命地喝香槟酒,结果一不小心让满满一包炸弹掉在机舱的过道里,滚到旅客的座位底下。

这几个草包吓得面无血色,额上沁出了冷汗。他们趴在地上,想把那些像球一样随着飞机摇晃而滚动的炸弹捡起来。旅客们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以为阿蒂亚和他的伙伴在一起耍酒疯,个个笑得前仰后台。

一位航空小姐过来帮他们的忙,阿希亚猛地把她推开,连声吼道:“别碰!”

抵达得土安以后,他们的表现也没好到哪里去。阿蒂亚为了保险起见准备了两捆炸弹。他说:“两捆总比一捆好嘛!”

一捆炸弹按原计划放在德尔萨旅馆里摩洛哥独立党会议室旁边,但由于方向没有摆对,所以爆炸时虽然造成了一些破坏,结果连个苍蝇都没炸死。另一捆炸弹放在阿拉勒法西的别墅里,后来被西班牙警察及时发觉,拆除了引信。事后,阿带亚摆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声称,他在得土安未能完成任务是出于恻隐之心,还说什么他就是因为不愿杀死或伤害人才故意造成失误的。

当初,为什么挑选他去执行国外情报和反间谍局的这个谋杀任务呢?

更有甚者,那几个流氓抵达目的地之后就住进了豪华的旅馆,他们出入夜总会,在高级餐厅和酒家大吃大喝,招摇过市,很快就引起了人们的注意。事情的结局简直是一场大闹剧!

谋杀失败后的第二天,丹古尔各家报纸都在头版用通栏大标题报道;摩洛哥警察正在搜寻一个名叫德斯皮埃尔的人和他的法国同伙。报界还指出,法国谍报机构与谋杀阿拉勒法西一案有牵连。

在突击小分队仓惶逃走的过程中,发生了一件危及第七处生存的严重事件。数年之后,它将给我们造成不可言状的大灾难。

在数百名警察跟踪搜捕之下,小分队的成员分头逃命,布什塞什和帕利斯几经周折,终于潜逃到法国保护区。然而,诺蒂尼是个残废,他有一条腿是用木头做的假肢,无法跟随他人抄捷径连通。因此,阿蒂亚决定和诺蒂尼、德斯皮埃尔一起重新返回丹吉尔,然后再设法躲避警方的追捕,离开那里。

半夜两点,阿蒂亚闯进“乡间小吃酒吧间”。酒店老板名叫弗朗索瓦阿维瓦勒,是迁居摩洛哥的法国人。他曾在瑟当拳击学校受训,荣获过拳击冠军。他是个坚定的爱国主义者。只要跟他一提“第二局”,他就会毕恭毕敬地把双手贴在裤缝上,来一个标准的立正姿势。

阿蒂亚向阿维瓦勒自我介绍说,他是国外情报和反间谍局的特工人员,名叫“巴黎来的若”。他向阿维瓦勒求援道:“你得想办法帮我们脱身。”

阿维瓦勒脸膛儿晒得黝黑,身材瘦小,但动作十分敏捷。他飞也似地跑到丹吉尔机场,请他的朋友、中途站站长安托万洛佩斯协助把摩洛哥警察通缉的三名法国特工人员送走。当时,洛佩斯尚未加入国外情报和反间谍局,我还不认识他。这伙流氓也是初次与他见面。后来,在本巴尔卡事件中他们对洛佩斯有很大的影响。洛佩斯在关键时刻保护了他们,后来成为他们的朋友,最后则与他们沆瀣一气,成为同谋。

“我负责把你的朋友进走,”他向阿维瓦勒承诺说,“你悄悄把他们带来,我设法让他们躲过警方和海关的检查。”

依靠他的协助,行动处的德斯皮埃尔蒙混过关,顺利地登上了第一架飞往卡萨布兰卡的飞机,逃之夭夭了。然而,冒失笨拙的阿蒂亚和诺蒂尼却干了不少蠢事。他们发现机场内外布满了警察,阿蒂亚猛然想起自己还带着一把手枪。他惊慌失措地钻进机场大楼的厕所,把武器藏到抽水马桶的水箱里。回到候机室,他摸了摸口袋,又发觉里面还装有几颗子弹。他竟荒唐可笑地用右手握住子弹,企图寻机把它处理掉。阿蒂亚越过了各道主要障碍,来到飞机舷梯下。他忽然瞥见洛佩斯在一旁注视着他,使奔过去向他伸出了紧握子弹的拳头。

洛佩斯微微一怔,准备和他握手,阿蒂亚乘机把手里的子弹递给他,但洛佩斯不解其意却张开了手。子弹撒落开来,在沥青地面上滚跳,发出金属的清脆声音。这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十几名持枪的警察一起扑向阿蒂亚,把他和诺蒂尼扭送到了机场派出所。

行动处雇用的两个家伙就这样被监禁了起来。他们不但没有完成任务,反而被摩洛哥警方抓获。行动处的人象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担心会因此酿成一件国际性丑闻。如何才能在他们招供之前把他们解救出来呢?

我从一开始就对这次突击行动持有异议,并声明对此不负任何责任。事到如今,他们更是无视我的意见,采取了一系列荒诞离奇的办法,试图把阿蒂亚和诺蒂尼从丹吉尔监狱中营救出来。负责和阿蒂亚联系的军官——一位风度翩翩的《费加罗报》记者——想出了一个高招:设法让法国司法机关与摩方交涉,引渡两个流氓。可是必须寻找站得住的理由,指控他们在法国犯有明显的罪行才能要求引渡。

局里的人串通了阿蒂亚的女朋友卡尔曼,让她把一支在某抢劫案中使用过的手枪放在加伏罗什酒吧间里的一个显眼的地方。然后,他们故意肇事把警察引去搜查酒店。一旦警察查获凶器,有人就会站出来说手枪是阿蒂亚的。只要阿蒂亚被押回法国,往后的事就好办了。他们可以轻而易举地替阿蒂亚翻案,“证明”手枪不是他的。

可是,阿贝斯区的那些笨蛋警察在酒吧间里翻箱倒柜,到处搜查,就是看不见卡尔曼放在他们鼻子底下的手枪,他们声称什么也没有发现,然后就走了。

卡尔曼不得不想别的法子。她想利用最近发生的一起十分神秘而尚未侦破的案件把阿蒂亚牵连进去。不久前,有两个投机商在蒙富尔一拉莫里树林里被人暗杀。更确切地说,这是国外情报和反间谋局的一些高参替卡尔曼想出来的主意。局里布置一些人书写了大量控告若阿蒂亚的匿名信,促使当局去现场模拟凶杀经过,核实案情。卡尔曼匆忙让人在一只金手镯上刻上“送给若”的字样和他生日的日期。

半夜两点钟,卡尔曼准备亲自潜入蒙富尔-拉莫里树林深处,把手镯放在一片长满青苔的草地上。几个小时以后,警察、法官和调查人员也将赶赴现场,再次搜查树林。如果他们搜出手镯,就可以把阿蒂亚卷入这起谋杀案件,法国也就有理由向摩洛哥司法部门要求引渡罪犯了。事成之后,局里再打通关系,让受理此案的法国法院以证据不足为由把他释放出来。

遗憾的是,当警察、法官等人赶到树林里的现场时,手镯己不翼而飞。毋庸置疑,是哪个清晨前来散步的人把它装进了自己的腰包。

为了把行动处雇用的两个“宝贝”弄回法国,局里又被迫寻找别的借口,编造另一起诈骗案,才算解决了问题。

一天清晨,我被一阵电话铃声惊醒。总机接线员要我立即和值班室通电话。值班室通知我前去参加在格勒内尔街行动处二把手富尔-博利厄家里正在举行的会议。

我抱怨道:“这时候在那个鬼地方开什么工作会议!”

值班员回答说:“他们对我说情况十分严重,你必须立即赶去,听口气,他们都慌成一团了!”

这时已是凌晨五点。我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匆匆穿好衣服,我驱车全速穿过巴黎。抵达那座没有电梯的公寓后,我一口气爬上了七层楼。富尔-博利厄是个银行世家的后代,他住在一套豪华宽敞的房间里。一到前厅,我就听见了愤怒的叫喊声。会议似乎很激烈。

在烟雾弥漫的客厅里,我目击了一个令人惊奇的场面:行动处的所有头面人物——清一色的上校和少校都聚集一堂,这些军人一向潇洒风流,根本瞧不起文职人员。今天,我再也看不到他们以往的高傲神态了,他们一个个脸色苍白,萎靡不振,一副斗败的公鸡的样子。

布尔西科的办公室主任拉朗纳端坐在中间,他一贯神采飞扬,现在却也像其他人一样忧愁和颓唐。

我走进会议窒,全场猝然鸦雀无声,但气氛仍然十分紧张。我察看了各个与会者的神色,想象得出他们准是为了讨论不愉快的事情而彻夜未眠。可我到这伙人中间来干什么呢?

“直截了当跟你说吧,”拉朗纳讲遭,“这些先生被阿蒂亚和他的同伙缠得不可开交……”

拉朗纳解释说,阿蒂亚和他的同伙为了前去得士安执行谋杀任务索取了一笔当时来说是多得令人昨舌的酬金。仅预付款就高达九百万法郎。此外,还给他们提供了非常先进的无线电器材,这些流氓们连用也没用就把器材转手倒卖了,得来的钱就装进了自己的腰包。

拉朗纳的叙述简直令人难以置信,这时,天尚未破晓,我怀疑自己睡意未消,狠狠在身上掐了几把,以便验证我是否在做荒谬离奇的怪梦……

“现在有什么麻烦呢?”我问道。

“当初说定,谋杀任务完成后还要给他们付一笔报酬……”

“可他们失败了!”

“正因为如此,行动处才不愿把剩下的那两百万付给他们。”

我吃惊地“嘘”了一声。安放一桶塑料炸弹竟要索取两百万法郎的报酬,要价可真不低啊!我发现,这些流氓在夸耀他们爱国主义精神的同时,并没忘记为自己捞取实惠。

“我看,问题不难解决,”我说,“把这伙流氓撵走就完了!”

拉朗纳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又给我补充了一个细节:

“我都告诉你吧,菲维尔。当初交易谈成后,行动处的这些先生们把两百万法郎的钞票都剪成了两半。一半交给了阿蒂亚,另一半则说好完成任务后再给他。”

“这是流氓耍的把戏!”我说。

“哎,菲维尔,别骂人,”富尔-博利厄厉声抗议,“现在是在开严肃的会议!”

“我谁也不骂。我只是说和这帮强盗打交道是极大的错误。”

“放马后炮还不容易!”

“不,我事先就跟你讲过。在写给局长和夏尔将军的报告里,我曾明确表示反对雇用流氓执行这类性质的任务。不信,明天可以把报告找出来核对……”

“何必呢,”富尔-博利厄说,“千万不能这样,不能在局里到处声张这件事!”

“总之,”拉朗纳起身插话道,“现在不是教训人的时候,眼下要紧的是设法跳出陷阱。”

我不认为这是什么“陷阱”,而是行动处负责人的失策。他们必须把那伙强盗拿走的一半钱要回来。

拉朗纳说;“问题在于阿蒂亚不仅不肯归还,反而还要求把我们手里的那一半也给他。这个人越来越危险。他的人在街上跟踪和恐吓富尔-博利厄。他们扬言,如果不付钱,就要干掉富尔一博利厄!”

“他们发出的最后通牒一会儿就到时间了,”富尔-博利厄沮丧地补充说,“他们给我规定的最晚时间是今天早晨八点!”

“菲维尔,你有什么建议吗?”

“噢,要我说就付钱!毫不犹豫地付钱!总之,从阿蒂亚那儿你休想讨回另一半钞票。输就输了吧……”

“好吧。不过,还得劳你大驾给我们当联系人?”

“和阿蒂亚联系?我不干!一辈子也不会干这种事!原来你们打电话把我从床上拽起来就是为了这个?你们可别指望我,我是绝对不和他们来往的。我真不明白,富尔-博利厄老兄这样有见地的人竟会和阿蒂亚打交道……”

“我可没和他打交道,”富尔-博利厄冷冷地反驳,“这是我的一个助手干的!”

“那好,你别去夸你的助手。要说我有什么建议的话,那我就劝你今天早上就把他打发回原单位!”

最后,他们委托经常与阿蒂亚联系的那位记者把钱交给了流氓。

阿蒂亚事件强烈地刺激了我。我通知莫尔旺和特劳特曼,从今以后我打算不再参加“智囊行动组”的会议了。

他们对我说:“别想它了,你不能洗手不干。你是我们情报部门在那里的正式代表!”

我回答说,我不愿让我在国外建立的情报站为行动处派去的傻瓜服务。

“我派驻国外的小伙子们多年来隐名埋姓从事特工活动,像得土安这样没有理智的鲁莽行动早晚台把我苦心经营的谍报网断送掉。”

我要求退出“智囊行动组”的申请没有被批准,于是,我提笔写了一份报告。报告概括叙述了我对行动处的不满和我反对特工部门雇用流氓的意见,谴责了阿蒂亚、布什塞什一类人以及如此轻率地派他们去执行任务的军人。这是我按照正常途径递交的一份意见书。

后来,布尔西科希望我把报告中某些相当严厉的批评意见改得缓和一些,但我这个人一向很固执,我表示不同意。

“你明明知道我是对的!”

“你敢断定你是对的吗?你坚持你的意见?”

“当然!”

我万万没有料到,我日后竟会成为我在报告中揭露的流氓集团的牺牲品,整个第七处也随之遭殃,一蹶不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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