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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左传》人物事略15:齐杵臼——我不能矣 -- 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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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左传》人物事略15附:栾高多怨4/5

《昭八年传》:

七月甲戌,齐-子尾卒。子旗欲治其室。丁丑,杀梁婴。八月庚戌,逐子成、子工、子车,皆来奔,而立子良氏之宰。其臣曰:“孺子长矣,而相吾室,欲兼我也。”授甲,将攻之。陈桓子善于子尾,亦授甲,将助之。或告子旗,子旗不信,则数人告。将往,又数人告于道,遂如陈氏。桓子将出矣,闻之而还,游服而逆之,请命。对曰:“闻彊氏授甲将攻子,子闻诸?”曰:“弗闻。”“子盍亦授甲,无宇请从。”子旗曰:“子胡然?彼,孺子也。吾诲之,犹惧其不济,吾又宠秩之——其若先人何?子盍谓之。《周书》曰‘惠不惠,茂不茂’,康叔所以服弘大也。”桓子稽颡曰:“顷、灵福子,吾犹有望。”遂和之如初。((p 1302)(10080501))(115)

我的粗译:

再下一年,我们的昭公八年(公元前五三四年,周景王十一年,齐景公十四年,晋平公二十四年),七月甲戌那天(杨注:甲戌,八日。),齐国的子尾(高蠆)去世了,子旗(栾施)就想把他们家收到自己手下管理。丁丑那天(杨注:丁丑,十一日。),子旗杀掉了子尾家的大管家梁婴,八月庚戌那天(杨注:庚戌,十四日。),赶走了亲近子尾的齐国大夫子成(公子固)、子工(公子铸)、子车(公孙捷),他们都逃来我们这里。然后子旗自行为子尾的儿子子良(高彊)指定了管家。

子良的家臣对他说:“孺子长矣,而相吾室,欲兼我也。(孺子您已经成人了,他还自行派人来管理我们家,这是要兼并我们啊。)”于是子良向族人发放了兵器甲胄,准备攻打子旗家。陈桓子(陈无宇)与子尾关系很好,就也向族人发放兵器甲胄,准备为子良助阵。

有人把这个消息告诉子旗,子旗不信,但又来了好几个人也报告同样的消息。他准备前往子良家,路上又有好几个人报告了这个消息,于是他转往陈家。到了陈家,桓子(陈无宇)已穿好甲胄正准备出动,听说他来了,马上回到屋里,换了一身便服迎接他。

子旗先问桓子的意向,桓子回应道:“闻彊氏(子良,高彊)授甲将攻子,子闻诸?(听说那个“彊”发放了兵器甲胄要攻打大人家,大人听说了吗?)”答:“弗闻。(没听说。)”于是桓子就提出:“子盍亦授甲,无宇请从。(大人何不也发放兵器甲胄,让我“无宇”跟随您。)”子旗告诉他:“子胡然?彼,孺子也。吾诲之,犹惧其不济,吾又宠秩之——其若先人何?子盍谓之。《周书》曰‘惠不惠,茂不茂’,康叔所以服弘大也。(大人为何这么说?那家伙,不过是个孺子,我教导他,还怕他成不了材,还得想方设法扶持他——要不怎么对得起先人?大人何不去和他解释解释,《周书》上说“要矫正不仁爱的,勉励不上进的”,当初康叔就是靠这个才开创了弘大的局面。)”桓子只好趴下磕头说:“顷、灵福子,吾犹有望。(顷公和灵公赐福给了大人,我们都得靠您了。)”于是马上为两家讲和,恢复了原先的关系。

一些补充:

杨伯峻先生注“逐子成、子工、子车”曰:

杜《注》:“三子,齐大夫,子尾之属。子成,顷公子固也;子工,成之弟铸也;子车,顷公之孙捷也。”梁履绳《左通补释》引梁英书云:“十年《传》‘反子城、子公、公孙捷’,‘成’与‘城’,‘工’与‘公’古并通用。”子车亦称子渊捷,见二十六年《传》,《新序?义勇篇》误作“子渊棲”。

杨伯峻先生注“游服而逆之”曰:

脱去戎衣,改着游服以迎接子旗。游服,燕游之服,玄端深衣之类。说见沈钦韩《补注》。

杨伯峻先生注“其若先人何?”曰:

此句上有省略。本意是,我若如你所言,亦出兵与子良氏战,将无以对祖宗。因栾氏、高氏同出自惠公,详下文并注释。

杨伯峻先生注“惠不惠,茂不茂”曰:

《尚书?康诰》文。茂,今?书?作“懋”,相同,勉也。言当惠其所不惠,勉其所不勉者。子旗引此,盖谓子良氏虽不惠不勉,我仍惠之勉之,望无宇向其言之。

杨伯峻先生注“康叔所以服弘大也”曰:

《康诰》又云:“汝惟小子,乃服惟弘。”言汝(康叔)虽小子,所作当宽大。服,事也。弘同宏,宽大也。此句即所以释《康诰》此句。

杨伯峻先生注(桓子稽颡曰:“顷、灵福子,吾犹有望。”)曰:

稽颡本凶礼之最重者,旧社会谓之磕响头。无宇稽颡者,感于子旗之言,而己本拟助子良攻子旗有愧于心也。惠公生顷公及公子栾、公子高,顷公生灵公。公子栾之子公孙灶即栾施之父子雅;公子高之子公孙蠆即高彊之父子尾,灵公与子雅、子尾为从兄弟。顷公则子雅、子尾之伯父。故曰顷、灵福子。福子者,其神佑助子也。

“齐”推测位置为:东经118.35,北纬36.87(临淄北刘家寨周围有遗址,长方形城,大城西南部分为小城,共2000万平方米;大城:4500╳4000;小城:1400╳2200,300万平方米。大城:春秋战国?小城:战国)。

“鲁”推测位置为:东经117.00,北纬35.60(曲阜鲁国故城)。

《昭十年经》:

夏,齐-栾施来奔。((p 1313)(10100002))(115)

《昭十年传》:

齐惠-栾、高-氏皆耆酒,信内,多怨,彊于陈、鲍-氏而恶之。((p 1315)(10100201))(115)

夏,有告陈桓子曰:“子旗、子良将攻陈、鲍。”亦告鲍氏。桓子授甲而如鲍氏。遭子良醉而骋,遂见文子,则亦授甲矣。使视二子,则皆将饮酒。桓子曰:“彼虽不信,闻我授甲,则必逐我。及其饮酒也,先伐诸?”陈、鲍方睦,遂伐栾、高-氏。子良曰:“先得公,陈、鲍焉往?”遂伐虎门。((p 1315)(10100202))(115)

晏平仲端委立于虎门之外,四族召之,无所往。其徒曰:“助陈、鲍乎?”曰:“何善焉?”“助栾、高乎?”曰:“庸愈乎?”“然则归乎?”曰:“君伐,焉归?”公召之,而后入。公卜使王黑以灵姑銔率,吉,请断三尺焉而用之。五月庚辰,战于稷,栾、高败,又败诸庄。国人追之,又败诸鹿门。栾施、高彊来奔。陈、鲍分其室。((p 1316)(10100203))(102、115)

晏子谓桓子:“必致诸公!让,德之主也。让之谓懿德。凡有血气,皆有争心,故利不可强,思义为愈。义,利之本也。蕴利生孽。姑使无蕴乎!可以滋长。”桓子尽致诸公,而请老于莒。((p 1317)(10100204))(102、115)

我的粗译:

两年以后,我们的昭公十年(公元前五三二年,周景王十三年,齐景公十六年,晋平公二十六年),齐国的那两位执政大臣、齐惠公后裔的栾、高两家族长(子旗和子良)变得好酒、听信枕边风,结果齐国上上下下都怨气很大,由于他们的势力压过了陈、鲍两家,陈、鲍两家也非常讨厌他们。

这年夏天,有人报告陈桓子(陈无宇)说:“子旗(栾施)、子良(高彊)将攻陈、鲍。(子旗和子良准备攻打陈家和鲍家了。)”而且也报告了鲍家。桓子向族人发放了兵器甲胄,然后前往鲍家,路上正遇见子良喝醉了酒驾车狂奔,等他到鲍家见了鲍文子,鲍文子也已经向族人发放了兵器甲胄。再派人去查看子旗和子良那两位大人,那两位都正准备喝酒呢。

于是桓子提议:“彼虽不信,闻我授甲,则必逐我。及其饮酒也,先伐诸?(这消息虽然不准确,但他们要知道我们向族人发放了兵器甲胄,一定会赶走我们。要不我们趁他们正喝酒,先去攻打他们两家?)”陈家和鲍家这一段关系正好,于是就一起去进攻了栾家和高家。

遭到进攻以后,子良说:“先得公(齐景公),陈、鲍焉往?(要是我们先控制了“公”,陈家和鲍家还有什么招?)”于是竟然发兵去攻打齐侯(齐景公)宫殿的虎门。

这时,晏平仲(晏婴)穿上了正式的全套朝服去了齐侯的宫殿,站在虎门之外。那四家都派人招揽他,他不理。

他的手下就问:“助陈、鲍乎?(我们去支援陈家和鲍家吗?)”他回答:“何善焉?(有什么意义吗?)”又问:“助栾、高乎?(我们去支援栾家和高家吗?)”回答:“庸愈乎?(能强到哪去呢?)”再问:“然则归乎?(那我们回家吗?)”回答:“君(齐景公)伐,焉归?(主上正被攻击,能回哪儿去?)”

后来那位“公”(齐景公)派人召见他,他就进入了齐侯的宫殿。那位“公”正在占卜派王黑打着齐桓公的龙旗灵姑銔出动平乱,得了吉兆,然后王黑请求把灵姑銔剪去三尺再打出去。

五月庚辰那天(杨注:五月无庚辰日。),王黑领着人与攻击齐侯宫殿的栾家和高家的人在“稷”那里打了一仗,栾家和高家的人战败,随后在“庄”那里再次战胜他们,齐国的国人也出来追击他们,又在鹿门击败了他们。于是栾施(子旗)和高彊(子良)逃来我们这里。

陈家和鲍家瓜分了栾家和高家的家产。

这时晏子(晏婴)对陈家的族长桓子(陈无宇)提出:“必致诸公(齐景公)!让,德之主也。让之谓懿德。凡有血气,皆有争心,故利不可强,思义为愈。义,利之本也。蕴利生孽。姑使无蕴乎!可以滋长。(您一定要把这些家产献给咱们的“公”!“让”,是“德”的首要部分,所以“让”是最好的“德”。凡有血气,皆有争心,但是获取“利”也不能勉强,要顾及“公”的利益,“公”的利益是“利”的根本,“利”积聚的太多就会产生后患,还是要这么干,免得积聚起来!这东西滋长起来可不得了。)”

五十五岁的桓子把那些家产都献给了“公”,自己请求退休到“莒”那里养老。

一些补充:

杨伯峻先生注“齐惠-栾、高-氏皆耆酒”曰:

栾氏、高氏皆出于齐惠公,故此云“齐惠-栾、高?氏”、昭三年《传》“二惠竞爽犹可”,杜《注》:“子雅、子尾皆齐惠公之孙也。”此栾氏谓栾施,字子旗;高氏谓高彊,字子良。一为子雅之子,一为子尾之子,则齐惠公之曾孙。耆,今作嗜。

杜《注》“信内,多怨”云:“说妇人言,故多怨。”

杨伯峻先生注“彊于陈、鲍-氏而恶之”曰:

惠栋《补注》:“?尔雅?:‘彊,当也。’言其族盛与陈、鲍相当值。”彊训盛亦可。杜《注》:“恶陈、鲍。”

杨伯峻先生注“夏,有告陈桓子曰”曰:

朱彬《经传考证》:“有,或也。”实则“有”与“或”古音极相近,相通。

杨伯峻先生注“遂伐虎门”曰:

杜《注》:“欲入,公不听,故伐公门。”《周礼?师氏》“居虎门之左”郑《注》:“虎门,路寝门也。”《水经?穀水注》云:“路门,一曰毕门,亦曰虎门也。”据章炳麟《左传读》,周王宫,西门为虎门;齐为侯国,路寝但有南门云云,则此虎门为齐景公路寝之南门。

关于路寝以及虎门,可参考下图,虽非齐国的宫殿,但同期的秦国宫殿据认为也是遵循了周家的制度的。下面是秦-雍城朝寝建筑平面示意图,出自陕西省考古研究院秦汉考古研究部《陕西秦汉考古五十年综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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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上图可见,虎门——路门已经是宫殿的最后一重门,一旦攻破了虎门,齐景公就无路可退了。

杨伯峻先生注“公卜使王黑以灵姑銔率,吉,请断三尺焉而用之”曰:

据章炳麟《左传读》谓《齐语》述周王赏齐桓公以大辂、龙旗九旒,此灵姑銔即桓公之龙旗。王黑请断三尺者,顾炎武《补正》引《考工记?舆人?疏》,“《礼纬》,‘诸侯旗齐轸,大夫齐较。’轸至较五尺五寸,断三尺得至较者,盖天子与其臣乘重较之车,诸侯之车不重较,故有三尺之较也,或可服君误与。”又引李云霑曰:“此如芋尹无宇之断王旌,断其斿也。”然据《礼纬?含文嘉》,诸侯之旗七仞九旒,齐轸;大夫五仞五旒(《初学记》卷二十二引作七旒,是也),齐较。王黑以大夫而用齐侯旗,实奉齐侯命,故不断二仞,而请断三尺,示恭敬而已耳。余详七年《传》并《注》。

杨伯峻先生注《昭七年传》“楚子之为令尹也,为王旌以田”及“芋尹无宇断之”云:

旌,旗帜之一种。据《周礼?春官?司常》及郑玄《注》,此种旗用五色鸟羽分开置于竿上。王旌,楚王所用。楚称王,据《新序?义勇篇》“臣以君旗拽地”之语,是楚王用周天子之旌。据《左传》孔《疏》引《礼纬?稽命徵》,又《周礼?夏官?节服氏?疏》引《礼纬?含文嘉》并谓旌有飘带,古谓之旒。天子之旗,十二旒,长九仞(七尺曰仞),插于田车,旒曳地;诸侯旌九旒七仞,下端与轸(车后横木)齐高;卿大夫旌七旒五仞,下端与车較(车两旁之横木,亦名车耳)齐高。王念孙颇疑此说,详其《广雅疏证?释天》旌旗。若此说可信,则楚令尹只能用七旒五仞之旌,而楚灵王为令尹时却用十二旒九仞之旌,与昭元年《传》述其“设服离卫”同意。

芋尹为官名,哀公十五年《传》陈国亦有芋尹。《新序?义勇篇》误作芊尹,云:“芊尹文者,荆之殴鹿彘者也。”《新序》所述人名虽不同,事实却类似,则芋尹为殴兽之官。断之,可能一则断去五旒,一则断其旒长。

((p 1282)(10070201))(108)

杨伯峻先生注“蕴利生孽”曰:

《说文》:“蕴,积也。”《大戴礼?四代篇》称孔丘语作“委利生孽”,委亦积也。《晏子春秋?杂篇下》作“怨利生孽”,怨借为宛,《方言》:“宛,蓄也。”说参章炳麟《左传读》。孽,杜《注》:“妖害也。”

“莒”——“剧”推测位置为:东经118.73,北纬36.75(寿光市-纪台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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