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锦衣异志录 -- 天煞穆珏
“国公爷师承何门何派?”南宫无我笑道:“我当初虽见识过国公爷功夫,却也不曾识得是何门何派,想不到这世间还有一个比我师父更隐秘的高人。”
钟信不语。
周义起身道:“天晚了,若无其他事,就先行告辞。”
南宫无我倒也不送,只对王纯说:“纯儿,他日我再办个热闹宴会,宴请你的师兄弟,与你把酒尽欢。”
王纯温婉一笑,看向钟信道:“五师兄,我与无我已成眷侣,有些往事前尘且放下吧。”
钟信摆衣起身,无声而去。
“南宫无我,你好生待我师姐。”邢缨把眼一瞪,起身道。
“缨师弟。”王纯从南宫无我腰间取下一块玉牌递给邢缨:“烂船尚有三斤钉,南宫世家在西南还有些许威信,你拿着这南宫家的腰牌或许有用得着的地方。”
“多谢师姐。”邢缨也不客气,伸手接过挂在腰间。
他们走后,徐九龄问王纯:“为何给他,不给国公爷?”
“我们师兄弟八人中,他武功最差,不护着他护谁呢。”王纯把眼一扫徐家兄弟俩,淡笑道:“我家缨师弟若是在云南府出事儿,我就唯你俩是问。”
徐九龄哈哈笑:“纯姑娘放心,我既答应跟你来云南府,自然不会坏事。只不过这南宫世家家产分一份予我似乎不太可能啊。”
“你只管放心,我家大侄子是个骨骼清奇的人,多半会答应给你。”王纯掩唇笑道。
嘿嘿嘿,徐九龄狂笑道:“当初赵良还劝我接受朝廷招安,若你那位在北京的大侄子真这般骨骼清奇,我倒真可考虑受朝廷招安,也去过过官瘾。”
“公子,您可要歇息?”曲枫起身问。
南宫无我看了曲枫一眼道:“曲枫,当年钟信放你一条生路,你不会因此背叛我吧?”
“不会。”曲枫干脆道。
南宫无我笑出声,道:“你有义,我亦成全。去吧。”
“谢公子。”曲枫拱手一礼,返身离开后花园,回一颗印楼去了。
石勇的房间还亮着灯。
曲枫轻敲房门。
“请进。”是风清扬的声音。
推门而进,就望见钟信坐在床头望着石勇。
“他好些吧?”曲枫近前问。
“脉息愈发的弱了。”风清扬叹息道。
“这火焰花毒乃火莲堂不传之秘,我是真不知如何提炼而成。”曲枫看着钟信道。
钟信凝视石勇良久,忽道:“曲兄,弹奏一曲如何?”
“手中无好琴。”曲枫笑道。
“三娘子自杀身死,龙儿到戏班处理后事方知他已事先遗言将琴转赠于你。”
“哦。”
“那琴在我房中,清扬,你去帮曲兄取来。”
“是,师父。”风清扬转身出门,过了一会抱琴而来交予曲枫。
“在不曾寻得蔡伯喈的蕉尾琴之前,这琴还是可心的。” 曲枫抚出一串琴音,笑道。
“你的琴音与那位琵琶女子所奏如何?”钟信缓声问。
曲枫微顿,略有所思,复笑道:“若有闲暇时光,倒想与她一会。”
“当年放你一条生路,为何还要留在日月神教?”
曲枫叹息一声,道:“若今夜公子所求之事能成,我亦可放心遨游四海。日月神教教众于朝廷眼中固然是逆贼,但于我而言则是同门师谊,手足亲情,无法弃之不顾。”
钟信不再言语,曲枫低首抚琴,琴音悠扬,在静谧夜空甚是令人沉醉。远处,似有琵琶之音唱和。
两教总坛,圣灵高居其上,两教教主各居左右。山海与柳佐因着少林与武当的身份恭陪左右,西南数省其他各寺观堂口的佳宾皆聚于堂下共庆盛典。一时间酒肉穿肠过,男色女相齐入怀,琵琶女于堂前再奏琵琶曲,与白日所听截然不同,甚是糜艳入骨之音。
“琵琶居然能弹出如此糜艳之声,真是神人。”柳佐凝视琵琶女,长太息道。
“怪不得两教在云南府根基深厚,如此宴饮,何人不爱?”山海望着眼前酒池肉林笑道。
朵兮薄教主哈哈一笑道:“大和尚若不喜少林清规戒律,不妨投奔我教。”
“常听说贵教有双修之法,是否乌斯藏密宗所传?”山海问。
“原本是的,只是经我教百年改良,已自成一体。”朵兮薄教主道。
“甚么我教改良,明明是我们阿咤力教先改创的。若不是当年你们反出教门,目今何须与你等平起平坐。”阿咤力教主倒是耳不聋,听闻所言即时反驳。
朵兮薄教主倒不在意,只笑道:“两位莫见怪,他常常这般挤兑我的。”
“不怪,不怪,我们在中原也常听闻云南府两教渊源,竟是比我们武当山更为久远,阿咤力教似乎自唐朝始便有了。”柳佐笑道。
“端得是呢。”阿咤力教主即道。
“今日盛典所见,阿咤力与朵兮薄两教在云南当真是根基深厚,备受信众爱戴。两教教徒还可娶妻生子,参悟道法佛法之余又能尽享人间极乐,真是令我这武当门徒羡慕。”
“你们道家有些门派也不禁止娶妻生子。最可怜是我佛门弟子,若有动凡心便是犯了色戒。”山海叹息道。
“佛门亦不可一概而论,那东瀛倭国和尚即可娶妻生子。”朵兮薄教主笑道。
“娶妻生子不算甚,只要不是奸淫掳掠,逼良为娼便好。”柳佐笑道。
朵兮薄教主淡淡一笑,举杯来饮。
阿咤力教主则怒道:“都是陈天祥那贼厮信口雌黄,我定要在陛下面前重重参他一本,罢了他的官去。”
“听闻陛下在京建豹房,还专为乌斯藏一位大师起了禅堂?”朵兮薄教主望着山海和柳佐,试探地问。
“何止,陛下还召了少林弟子入豹房侍卫呢。”山海颇为自豪道。
柳佐略为得意而笑:“陛下亦为我祖建道堂,还谴使前往武当迎道入京。”
两教教主听了,眼中艳羡之色挡不住。
“不知两位教主如何处置今日冲撞盛典的女子?”山海缓声问。
“大和尚可怜她么?”阿咤力教主淫笑一声道。
“男儿汉何必为难女子。”
“大和尚身边也有女侍吧?”
“出了山门,可不就随我。”山海不以为意道。
“大和尚既然怜香惜玉,我们也不会为难弱女子,便放了她们又如何。”朵兮薄教主笑道。
“你说放便放,我教颜面何在?必得严惩方好。”阿咤力教主作色道。
“大和尚常在陛下面前走动否?”朵兮薄教主并不理会阿咤力教主言语,恭身向前问山海。
“我不常在陛下面前走动,倒是有同门师弟已在豹房坐了禅堂。只是在陛下面前不免更多拘束。倒不如教主在云南府山高皇帝远,甚是自由自在。”山海道。
朵兮薄教主淡淡一笑,不作言语。山海与柳佐互视一眼,略有心得。此时琵琶曲尽,换上莺歌燕舞。柳佐暗暗出手将悬挂四周的灯笼射灭数盏,昏黄夜色中酒香袭人,色迷醉人,人群渐乱,陷入迷狂,柳佐抽身而去。潜行而入深山,各处皆是欢腾一片,途中柳佐便遇着白日冲撞盛典的两名女子。三人匆匆施礼,两名女子便带柳佐七弯八拐的去到一个幽深山洞。山洞内左右两边各有小洞,以铁门封口,里面关押着许多妇人,直到山洞尽头有一小洞,铁门打开,只见三名壮汉胸前中掌倒在地上。
柳佐一笑,弯腰伸手探鼻息,已是身死,柳佐回身:“他们便是将你们关押在此?”
“是。”
柳佐道:“淑仪姑娘,辛苦了,可曾受伤?”
“那血是我自行逼出来的。”前面女子嫣然一笑道。
“这里便是两教将诱骗而来的女妇关押之处?”柳佐问。
“不止有女妇。”身后女子道。
“还有何物?”
“我们带你去。”三人从山洞中出来,继续潜入深山,又来到一个洞口小心进入,前行数十步就进入一个极大的洞穴。柳佐闻得一阵味道,心惊,即点亮火石一看,眼前竟是一个堆至洞顶的盐堆。
“他们藏私盐?”
两女点头。
柳佐上前两步仔细再看盐堆,疑惑道:“这不是新盐。”正言语间,一丝红光掠过眼前,盐堆中更似有无数点点红点在移动。柳佐头皮一阵发麻,本能的拂尘一扫,再定睛一看,眼前依然是雪白盐堆。
柳佐赫然回首问:“贞秀姑娘、贞仪姑娘,你们可曾看到异常?”
两女摇头。
柳佐以为自己眼花,回过头凝神再望,盐堆如雪,安静无异。心却莫名烦燥起来,他面色一沉,飞身跃顶,伸腿猛踹盐堆顶端。轰隆一声,盐堆坍塌,向四周崩落,柳佐与两女飞身疾退。尘灰散过,三人望之惊骇。那盐堆当中竟挺着一柄冲天长刀,长刀中穿插着三名赤裸女尸,皆从腹部穿透而过。
“哎呀,美而少,居然这般死了。”那率先冲撞盛典,唤做贞秀的女子望之惊叹息。
柳佐环步而视,两女紧跟其后,回到原处时,竟骤见中间女尸艰难转头过来。
贞仪尖叫一声,吓煞。
贞秀急握住她手,轻道:“妹妹莫怕。”
柳佐急上前把脉,转头急道:“她还活着。”就要推倒长刀救人,突然间,女子双眼就爬出两只红色小甲虫,随即断气。
“啊,柳同知,快退。”贞仪尖声惊叫。
柳佐被骇得浑身发麻本能急退,甫一落地两女便躲在他的身后。再望回去就见三具祼尸瞬时间如漏筛一般爬出无数红色小甲虫,千疮百孔。
两女立呕于地。
柳佐更闻得一股令人眩晕的幽香,心下惊颤,急将两女扯出山洞,潜入人群中消失而去。
光怪陆离的厅堂中,山海端坐桌后举杯正饮,耳边忽传来柳佐的千里传音:“二师兄,快走。”
山海缓缓饮尽杯中酒,侧身相问朵兮薄教主:“何处可解手?”
朵兮薄教主正与女欢愉,哪得清醒,随手向后一指,山海便起身向后而去,听着柳佐的声音在深山远处寻到三人。
“何事紧急?”山海问。
柳佐将盐堆之事诉之:“盐堆已倒,白日必会生变,须得连夜调兵围捕方好。”
山海点头道:“贞秀姑娘,贞仪姑娘,我与柳佐送你们下山,你们即入城到周府寻得刀眉和国公爷禀报此事,我与他留在此处监查动静。”
“是。”两女悄声应道。
四人避开人群,选僻静山路转出山门,各自分道疾行而去。
红日初升,周府便迎来贞秀和贞仪两位姑娘。第一眼望见她们的却是冷竣。为防有人加害陈天祥,他每日都起得最早,第一件事便是巡查四周,便看到越墙而入的两人。
“贞秀,贞仪,你们怎会到此?你们不是一直在宫中护卫皇太后吗?”冷峻向来不见表情的脸上亦不禁有些惊讶。
“夫君。”贞仪看到冷峻,却是欣喜,奔跑过来扑到冷峻怀中。
冷峻伸手抱住,轻拍其背,抬头望向贞秀。
贞秀微微一笑,轻撩散发,道:“夫君。”
冷峻眸现柔色:“为何到云南府来?”
“陛下知你在云南府做护卫,恰巧柳同知想调两名女卫跟随彻查两教之事,陛下便将我和妹妹从皇太后宫中分拨过来。”
“我与姐姐虽知夫君在云南府,却不曾想便在此遇到。”贞仪抬头喜悦道。
“大尹在云南府差些被两教信众害了,是到周府避祸的。”
“我亦有急事要见国公爷,一路打听到此。”贞秀道:“快带我们去见。”
冷峻点头,带二人入得正堂道:“且稍待,我去请国公爷。”
“快去。”贞仪道:“晚了便要出事。”
过得一阵,钟信、周、刀眉和陈天祥都到了厅堂。两女即见礼。
“两位不正是昨日冲撞两教盛典的女子?”周义微讶道,他离开京师多年,并不认得这些常出入后宫之中的女侍。
“她二人便是皇太后身边的女侍贞秀、贞仪姑娘,亦是冷千户的两位娘子。”邢缨也来到厅堂,笑道。
“当真人不可貌相,我原以为冷千户这般冷峻,女子必不敢亲近,却原来早就得享齐人之福。”刀眉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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