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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左传》人物事略30:郑寤生——量力而行 -- 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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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左传》人物事略30附:周郑交质4/4

《桓五年经》:

秋,蔡人、卫人、陈人从王伐郑。((p 0103)(02050006))(010)

《桓五年传》:

王夺郑伯政,郑伯不朝。秋,王以诸侯伐郑,郑伯禦之。((p 0104)(02050301))(010)

我的粗译:

五年后,我们的桓公五年(公元前七〇七年,周桓王十三年,郑庄公三十七年),“王”(周桓王)拿下郑伯(郑伯-寤生,郑庄公)在周王朝的执政权,郑伯从此不再去朝见。

到这年秋天,“王”又指挥几家诸侯去进攻郑国,郑伯出兵抵抗。

一些补充:

杨伯峻先生注“秋,蔡人、卫人、陈人从王伐郑”曰:

《诗?王风?兔爰序》云:“桓王失信,诸侯背叛,構怨连祸,王师伤败。”所谓王师伤败者,盖指此役。春秋一代,天子亲征,只此一役。

《诗?王风?兔爰》:

有兔爰爰,雉离于罗。我生之初尚无为,我生之后逢此百罹。尚寐无吪。

有兔爰爰,雉离于罦。我生之初尚无造,我生之后逢此百忧。尚寐无觉。

有兔爰爰,雉离于罿。我生之初尚无庸,我生之后逢此百凶。尚寐无聪。

(《诗经今注》 高亨 注 (p 101))。

从这《诗》看,周王室经此一役,“百罹”、“百忧”、“百凶”联袂而来,一切都不一样了,这也是将帅无能累死三军吧。

杨伯峻先生注“王夺郑伯政”曰:

孔《疏》云:“隐三年《传》称‘王贰于虢’,谓欲分政于虢,不复专任郑伯也。及平王崩,周人将畀虢公政,即周、郑交恶,未得与之。八年《传》曰,‘虢公-忌父始作卿士于周’,于是始与之政,共郑伯分王政矣。九年《传》曰,‘郑伯为王左卿士’,则虢公为右卿士,与郑伯夹辅王也。此言王夺郑伯政,全夺与虢,不使郑伯复知王政。”

“蔡”——“上蔡”推测位置为:东经114.25,北纬33.25(上蔡西南卢岗乡-翟村东二郎台周围。蔡国故城遗址,长方形城,东2490,西3187,南2700,北2113。西周至昭十三年(前529),蔡;昭十四年(前528)至战国,楚。昭十一年蔡灭,昭十三年复封于新蔡,哀元年因楚围请迁,哀二年迁于下蔡——州来)。

“卫”——“殷虚”——“朝歌”推测位置为:东经114.19,北纬35.61(淇县-摘星台周围,闵二年——前660,狄入卫)。

“陈”(杨注:陈,国名,妫姓,虞舜之后,故又称虞,见《逸周书?王会篇》,亦犹杞之称夏,宋之称殷或商。今河南省-开封市以东,安徽省-亳县以北,皆其国土。都宛丘,即今河南省-淮阳县治。金文有陈侯鼎、陈子匜等,其字作“敶”。桓公二十三年入春秋,哀公三十五年,即鲁昭公八年,为楚所灭。鲁昭公十三年,惠公复兴。《史记》有《陈世家》。#《礼记?乐记》云:“武王克殷,反商,未及下车,而封黄帝之后于蓟,封帝尧之后于祝,封帝舜之后于陈。”《礼记?郊特牲》孔《疏》引古《春秋左氏》说,周封黄帝、尧、舜之后谓之三恪。杜《注》以虞、夏、商之后为三恪,孔《疏》为之辩护,恐不合古人传说。#陈国之地今河南-开封市以东,安徽-亳县以北。诗有《宛丘》,陈都宛丘,今河南-淮阳县。#大皞氏旧居陈。僖二十一年《传》云:“任、宿、须句、颛臾,风姓也,实司大皞与有济之祀。”陈为舜后,任、宿诸国始是大皞之后,不过相传大皞居陈而已。),推测位置为:东经114.88,北纬33.73(淮阳县城)。

“王城”——“周”——“周宗”——“郏”——“郏鄏”——“京师”——“京師”——“雒邑”推测位置为:东经112.43,北纬34.67(洛阳-西工区为主)。

“郑”推测位置为:东经113.71,北纬34.40(郑韩故城)。

《桓五年传》:

王为中军;虢公-林父将右军,蔡人、卫人属焉;周公-黑肩将左军,陈人属焉。((p 0105)(02050302))(010)

郑-子元请为左拒,以当蔡人、卫人;为右拒,以当陈人,曰:“陈乱,民莫有斗心。若先犯之,必奔。王卒顾之,必乱。蔡、卫不枝,固将先奔。既而萃于王卒,可以集事。”从之。曼伯为右拒,祭仲足为左拒,原繁、高渠弥以中军奉公,为鱼丽之陈。先偏后伍,伍承弥缝。((p 0105)(02050303))(010)

我的粗译:

“王”(周桓王)的直属部队组成中军;卿士虢公-林父指挥右军,手下主要是蔡人和卫人;另一卿士周公-黑肩(周桓公)指挥左军,手下主要是陈人。

郑国方面,子元(郑突,后来的郑厉公)建议在左右两翼各结成一个方阵,左方阵对抗蔡人和卫人;右方阵对抗陈人。他指出:“陈乱,民莫有斗心。若先犯之,必奔。王卒顾之,必乱。蔡、卫不枝,固将先奔。既而萃于王卒,可以集事。(陈国正在动乱,他们的“民”没了斗志。如果我们首先冲击他们,他们一定会逃走。“王卒”见他们逃走,也会不稳。蔡人和卫人顶不住我们,更会早早就逃走。之后我们全军压向“王卒”,就可以打赢。)”,郑庄公(郑伯-寤生)接受了他的建议。

到开战时,郑国方面由曼伯(郑忽,世子忽,大子忽,后来的郑昭公)指挥右方阵,由祭仲足指挥左方阵,大夫原繁和高渠弥所部在他们“公”的中军,展开鱼丽之阵。车兵在前,徒兵在后,徒兵负责堵口子。

一些补充:

杨伯峻先生注“周公-黑肩将左军”曰:

黑肩,周桓公也,此时代郑伯为卿士。

杨伯峻先生注“郑-子元请为左拒”曰:

子元,公子突之字。拒,方形阵势。六朝手写本作“矩”,下同。

杨伯峻先生注“陈乱”曰:

是时陈桓公死,国内争杀。

杨伯峻先生注“王卒顾之”曰:

顾,今言照料、照顾,王军一面照顾陈之溃兵,同时复与郑战,故必乱其阵容。

杨伯峻先生注“蔡、卫不枝”曰:

枝亦可作支,《战国策?西周策》云:“魏不能支。”高诱《注》云:“支,犹拒也。”实则即今之支持、支撑。

杨伯峻先生注“既而萃于王卒,可以集事”曰:

萃,聚也。集,成也。蔡、卫、陈军皆逃散,可以集中兵力于周王之军,故能成事。

杨伯峻先生注“曼伯为右拒”曰:

曼伯,公子忽之字。

杨伯峻先生注“祭仲足为左拒,原繁、高渠弥以中军奉公”曰:

子元、曼伯、祭仲-足、原繁俱已见隐五年《传》。《史记?秦本纪》云:“郑-高渠眯杀其君昭公。”高渠弥作高渠眯,弥眯通。

杨伯峻先生注“为鱼丽之陈”曰:

陈即阵字。《后汉书?盖勋传》云:“勋收余众百余人,为鱼丽之阵。”似此阵法后汉仍有之。

杨伯峻先生注“先偏后伍”曰:

杜《注》云:“《司马法》,车战二十五乘为偏,以车居前,以伍次之,承偏之隙而弥缝缺漏也。五人为伍,此盖鱼丽陈法。”江永引《周礼?夏官?司右》云:“凡军旅会同,合其车之卒伍而比其乘。”《注》云:“车亦有卒伍。”又引《司马法》云:“二十五乘为偏,百二十五乘为伍。”谓此盖以二十五乘居前,以百二十五乘承其后而弥缝之,若鱼之相丽而进。杜《注》谓五人为伍,恐误。说详《群经补义》。然《司马法》既非春秋战法,杜《注》固难从。即如江说,以百二十五乘而弥二十五乘之缝,于理亦未必合。后代颇多异说,莫衷一是。文献不足征,考古又难为证,姑阙疑可也。

杨伯峻先生注“伍承弥缝”曰:

伍之作用在于承偏之隙而弥缝缺漏。

桥案:这一战我在前面写过,您如有兴趣可以过去看看:《春秋左传注读后11左传中的车战01》。尤其是河友有不少回复,都很精彩。

“虢”——“上阳”——“焦”推测位置为:东经111.21,北纬34.76(李家窑-虢国故城遗址,虢城的东北隅即是焦城)。

“虢”——“下阳”推测位置为:东经111.12,北纬34.79(平陆-张村镇-太阳渡村东南,下阳遗址)。

下面是我推测的鱼丽之陈一种可能形式的示意图,我是读到《孙膑兵法?十阵》中有:“雁行之阵者,所以接射也。”,感觉“雁行”与“鱼丽”很相似,推测鱼丽之陈可能是一种轮番射箭的阵型,才有了下面这张图。图中战车的行进都循顺时针方向,则是因为战车上主要负责射箭的是“车左”,顺时针行进战车的左面正好面对敌阵,便于射箭。另外从本章关于这一战的叙述看,似乎双方并未直接接触,主要还是在互相射箭吧:

点看全图

外链图片需谨慎,可能会被源头改

《桓五年传》:

战于繻葛。命二拒曰:“旝动而鼓!”蔡、卫、陈皆奔,王卒乱,郑师合以攻之,王卒大败。祝聃射王中肩,王亦能军。祝聃请从之。公曰:“君子不欲多上人,况敢陵天子乎?苟自救也,社稷无陨,多矣。”((p 0106)(02050304))(010)

夜,郑伯使祭足劳王,且问左右。((p 0106)(02050305))(010)

我的粗译:

战斗在“繻葛”展开,郑庄公(郑伯-寤生)向左右两个方阵下令:“旝动而鼓!(我这边挥动大旗你们就立刻擂鼓!)”。两个方阵擂鼓向前之后,蔡国、卫国和陈国的部队都逃走了。“王卒”也开始动摇,郑国的部队一齐向“王卒”发动进攻,“王卒”大败。

郑国的大夫祝聃射中了“王”(周桓王)的肩膀,但“王”没有失去对部队的控制。祝聃提出追击“王卒”,但他们的“公”(郑伯-寤生,郑庄公)说:“君子不欲多上人,况敢陵天子乎?苟自救也,社稷无陨,多矣。(贵族可不会到处欺负人,又怎会有那个胆子压天子一头呢?只要能自救,社稷不会被毁,就足够了。)”。

那天晚上,郑伯(郑伯-寤生,郑庄公)派卿祭足(祭仲)去慰问了“王”(周桓王)和他的左右。

一些补充:

杨伯峻先生注“旝动而鼓!”曰:

旝音檜,大将所用军旗,执以为号令者也,通用一绛帛,无画饰。贾逵以旝为发石,一曰飞石,段玉裁《说文注》云:“飞石起于范蠡《兵法》,在《左传》云‘亲受矢石’,恐尚非飞石。”段说是也。故不取此义。

桥:注意,二拒与中军的距离远至无法以金鼓沟通,但又没有远至用旗号无法沟通。

杨伯峻先生注“祝聃射王中肩,王亦能军”曰:

王虽受肩伤,尚能指挥全军。王引之《述闻》谓“亦”为“不”字之误,无据。

杨伯峻先生注“祝聃请从之”曰:

从之,谓追逐之也。

杨伯峻先生注“君子不欲多上人,况敢陵天子乎?”曰:

上亦驾陵之义。

杨伯峻先生注“苟自救也,社稷无陨,多矣”曰:

多矣,当时习语。成十六年《传》亦云“我若群臣辑睦以事君多矣”。此句犹云国家免于危亡,则足矣。

“繻葛”——“长葛”(杨注:长葛,郑国邑名,当在今河南省-长葛县治东北二十余里。#繻音须。繻葛即隐公五年之长葛。),推测位置为:东经113.84,北纬34.24(长葛市-老城镇)。

“祭”我估计其位置为:东经113.55,北纬34.95(惠济区北近今黄河南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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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七年传》:

夏,盟、向求成于郑,既而背之。((p 0119)(02070201))(010)

秋,郑人、齐人、卫人伐盟、向。王迁盟、向之民于郏。((p 0119)(02070301))(010)

我的粗译:

两年后,我们的桓公七年(公元前七〇五年,周桓王十五年,郑庄公三十九年,齐僖公二十六年,卫宣公十四年),夏天,“盟”和“向”向郑国求和,但马上又背叛了郑国。

这年秋天,郑人、齐人、卫人进攻“盟”和“向”。“王”(周桓王)把“盟”和“向”的“民”迁去了“郏”。

一些补充:

杨伯峻先生注“夏,盟、向求成于郑,既而背之”曰:

据隐十一年《传》,周桓王尝以盟、向等十二邑易郑田,君子谓桓王不能自有,而以与郑,是郑虽名义上受盟、向诸邑,而实未必能有之,郑与盟、向之主必有用兵之事。此盟、向之所以求和于郑。

杨伯峻先生注“秋,郑人、齐人、卫人伐盟、向。王迁盟、向之民于郏”曰:

盟、向叛郑,则必亲周。郑以四(三?)国之军伐盟、向,桓王不能抗而救之,则唯有迁其民,而以其地与郑耳。郏音夹,以郏山得名(郏山即北邙山),即郏鄏,又曰王城,今河南省-洛阳市。

“盟”——“河阳”——“鄄”推测位置为:东经112.64,北纬34.95(孟州槐树乡桑洼村北河阳古城遗址,有保存完好的东周古城遗址和500米长、6米宽、8米高的周代土城墙,古城遗址面积近3000平方米。该墙经专家论证为河南迄今为止发现的最古老的城墙)。

“向”——“向阴”推测位置为:东经112.51,北纬34.95(坡头镇-左山村)。

“齐”推测位置为:东经118.35,北纬36.87(临淄北刘家寨周围有遗址,长方形城,大城西南部分为小城,共2000万平方米;大城:4500╳4000;小城:1400╳2200,300万平方米。大城:春秋战国?小城:战国)。

“卫”——“殷虚”——“朝歌”推测位置为:东经114.19,北纬35.61(淇县-摘星台周围,闵二年——前660,狄入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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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桓王失去了“郑”,“王卒”也没了魂,直属于周王室的“诸侯”之中,有实力者纷纷带着城邑田地离去,好比“虢”,好比“苏”;“郑”并非唯一一个,但却是下场最好的,郑庄公也有一份功劳吧。

通宝推:mezh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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