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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锦衣异志录 -- 天煞穆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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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锦衣异志录Ⅳ】第五十五章节

“邢缨,你给朕送甚礼来了?”正德笑问。

邢缨将挂在腰间的香囊双手奉上道:“陛下,这个香囊是当年师父收我为弟子时赠与臣的,是臣最珍贵之物。”

正德伸手取过香囊,细细嗅了一下,还给邢缨:“朕知你们心意,这香囊既然是你最珍贵之物,还是由你戴着吧。”

邢缨道:“陛下,当时在乐安,我们十数人围攻周普英都落了下风,情况相当危急,高玉护卫孔二姑娘也是为势所驱,请陛下能宽宥他。”

正德却笑道:“山海与沐琚怎么不送礼给朕?大都督连面儿都不见呢。”

邢缨有些尴尬,不知如何言语。

“行了,你回去吧。”正德看了邢缨一眼,道。

“陛下,臣其实除了为高玉求情,还有一事想向陛下禀明。”邢缨忙道。

“你说就是。”

“臣闻近日右都御史杨一清及其属官曾多次弹劾刑部。刑部尚书张鸾一向尽忠职守,对陛下更是忠心耿耿……”

正德面色微凛,沉声道:“邢缨,朕并不曾委你以政事,身为内臣,朝廷中事不要多嘴。”

“陛下,臣不敢干预政事,臣只是,只是有些许担心,但求陛下体念张鸾心意。”邢缨再叩首道。

“邢监丞,最近右都御史的确多有弹劾刑部的折子,但他弹劾其他五部的折子也不少。杨一清向来刚直保守,眼中容不得半粒沙,有时难免苛求。陛下前几日已召张鸾过来询问清楚,邢监丞不必担心。”李龙安慰道。

“谢陛下信任。”正德拂袖而行,邢缨恭送。

正德入得寝宫,高玉还跪在地上,看到他回来,疲惫双眼就发亮。正德却视而不见,直到沐浴更衣入睡,高玉才见李龙从寝宫内出来,那眼里不由自主的更是透着希翼。

“高玉,陛下还是那句话,杀了孔二姑娘,你便可回到这里。”

高玉凄然低首,却并不起身。李龙也不再劝,熄灯入内。

魏国公府门前,邢缨求见徐鹏。

徐鹏想不到邢缨会主动来找他,开心大笑,奔出门接他,但行到半途却又停步回身,只叫管家带邢缨进来。邢缨见到徐鹏时,徐鹏正端坐书房看书。

邢缨恭身施礼道:“二公子,邢缨有礼了。”

徐鹏放下书,缓声问道:“你找我何事?想必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

“我有事相问,但望你有话直说。”邢缨道。

徐鹏淡笑一声道:“你问。”

邢缨直视徐鹏缓声道:“最近右都御史杨一清是否密集弹劾刑部过失?”

徐鹏看了他一眼道:“你平日常去豹房,竟不知此事?”

“在豹房虽比得宫中轻松自在,但我们亦知分寸,并不谈论政事。”

徐鹏冷笑道:“你既明白,却又如何以为我便是那不知分寸之人?”

“我并无此意。”邢缨歉然道。

“看来你也不曾去问赵良。”徐鹏笑道。

邢缨叹息一声道:“你说与不说?你不说我便走了。”

“你担心害赵良,却不怕害我。”

邢缨拂袖转身欲走。

徐鹏一笑道:“看你还算老实,便告诉你吧。自从董逊之成为刑部司务,刑部便是杨御史重点弹劾之地。”

“他为何如此?”

徐鹏看了邢缨一眼道:“杨一清最是固守礼法之人,在他眼中凡事皆须依照规章,董逊之破格提拔,于他而言实是乱法祸国之道。刑部平日又和刘公公走得近,刘公公变乱旧章何止一二,杨一清如何能忍?”

“杨一清是想要推翻陛下新政?”邢缨再问。

徐鹏冷笑道:“难不成这朝堂之上只有张鸾可代陛下推行新政?换一批人便不能推行?”

“他不是向来反对更变旧章的么?”

“那又如何?权利到手,照样可以支持新政。于陛下而言,刘瑾能掌印,张永也能掌印。张鸾能为刘瑾助力,杨一清也可为张永助力。并无损失。”

“张公公?”

“对,御用监掌印太监张永。赐蟒衣、玉带,准许在宫中骑马、乘轿,每年给禄米十二石,并命督显武营兵马、在宫内掌管乾清宫兼提督尚膳、尚衣、司设、内官诸监,整容、礼仪、甜食诸房及豹房、浣衣局、混堂司、南海子事,兼职职务最多的大内总管张永。”

“你会帮谁?”邢缨忽问。

徐鹏淡淡道:“我谁也不帮。”

邢缨皱眉。

“我们这些公候伯乃世袭勋贵,一方面位高权重,但另一方面也束缚甚重。若卷入朝争,下场都甚是悲惨。”

邢缨抿唇不语。

“刑部近两个月经已有一位侍郎,三位郎中被杨一清弹劾去职了,都察院亦有两位监察御史被礼部给事中弹劾去职。”

“他们在互相告状?”邢缨皱眉轻道。

“你可知最近六部衙门积压的各府郡县文书渐多?礼部、刑部虽是最支持陛下新政之处,但礼部向来是自成一体,刑部则上有都察院压着,旁有大理寺掣肘,亦是累案不决。各地入京递送公文往返者怨言四起。”

“为何积压公文?”邢缨惊道。

“自然是因朝中不满新政者有之、不满刘瑾专权者有之,妒恨张鸾受宠者有之,变着法儿让他们难堪呗。六部耽于互相攻讦,长此以往必然造成国事动荡。陛下自登基之初便开始经营豹房,便可知其心性坚定,不肯受人摆布束缚,这些年在朝堂上更是愈发的果敢决断,此事还是静观其变吧。”

邢缨叹息一声。

“你难得来一趟,择日不如撞日,就在此用个晚膳,陪我喝杯酒,压压惊。”徐鹏笑道。

“压惊?”邢缨不解地看着他。

“我在大兴被绑掳,回京之后你连看都不曾看我一眼,我目今晚上睡着还会惊醒不安呢。”

邢缨拂袖:“胡说八道。谢了。”转身离去。

徐鹏也不拦他,只望着他的背影高声道:“邢缨,赵良身为后军大都督就从来不奉召绝不入豹房,便可知陛下心中泾渭分明,做臣子的千万不可逾越本份。”

邢缨不回头,径自远去了。走在夜街上,一群京师浪荡子从远处呼啸而来,擦身而过。夜空中散过一丝幽香,还仿佛有饮泣之声,但邢缨此时根本无心探究,各自远去。不想第二日午时就接到圣旨,着他前往北镇抚司办案。邢缨到得北镇抚司衙门,就见除了他,还有唐行简、高玉,石勇、乃诺也在堂。过得一阵,赵良陪同钟信来到堂前,众人见礼,各自落座。

赵良道:“这个案子全由北镇抚司来办,勘验尸首等事也都由北镇抚司衙门仵作处置。行动主要由行简负责,国公爷全权督办。若实在是要刑部或大理寺协助,再请两部派人过来处理。”

“大都督,我们北镇抚司办案,何须再请刑部和大理寺来人协助,我们不去协助他们,他们就该偷笑了。”石勇大声道。

赵良微微一笑说:“三法司办案多是常规,北镇抚司也不可独断。”

“大都督,国公爷,到底发生何事?”邢缨问。

“昨夜在京师巡逻的五城兵马司校尉在北城门外一里处通衢京道上发现一具赤祼女尸。”钟信道。

“通衢京道?当真就死在那般宽阔的京道上?”乃诺惊问。

“是。当时北镇抚司与刑部都派人过去画了凶案现场,刑部最近人手不足,张尚书就把这案子转交北镇抚司全权负责。”赵良道。

“此案关乎京师安全,陛下限三日内破案。”钟信道。

“国公爷,有何线索?”唐行简问。

“兵马司校尉言及发现尸首时是四更时分,死者裹足不能远行,双手双膝破损出血,推断是爬回京师途中气竭而亡。故推论女子家在京师。校尉巡血迹追踪出两里路,在一条阴渠中搜出女子衣物,推论女子是被遗弃于此。但因临近中秋,京师四门五里京道每日都有洒水净街,尘灰皆无,是以无脚印残留。现正召集五城兵马司校尉录口供,追查近十日来有无异常人等出没。刑部亦贴出告示,请家有失踪者尽快报官。”

钟信刚刚说完,众人就听到沐琚大笑之声。众人望出门去,就见沐琚身穿仵作工服来到大堂上。

“我来了。”沐琚笑道。

“你怎么这身打扮?”钟信也感到意外,问。

“我自乐安回京,便深思熟虑,痛定思痛,想着我这一生怕是练不成玄功要决了,练不成的话,与你们出去作战只会变成拖累。思前想后,干脆来北镇抚司拜吴伯为师习学验尸勘察之术好了。”沐琚笑道。

“你有此志,也好。”钟信点头,欣慰道。

“有何线索?”赵良问。

沐琚沉默了一会,方道:“恐怕是轮奸后被弃,拼命求生,却力有不逮而亡。”

众人一听皆皱眉,连一直无言的高玉都忍不住抬首望向沐琚。

“如何确定是轮奸?”赵良缓声问。

“女子身体并无挣扎痕迹,双手双脚亦无绳索捆绑痕迹,但手脚胯部皆有深重握痕。从握痕大小轻重力度来看,至少当时有三名成年男子在场。因着身体被牢牢控制,是以女子不曾挣扎,身体其他部位并无伤损,可见凶手并不曾以暴力相待,阴门无刀铁入,但损伤严重甚而有撕裂伤,可推论是多次交媾导致受损。”沐琚缓缓的,清晰地说。

“沐师叔,您言下之意是有多名男子轮奸弱女,又将之弃之阴渠,由她自生自灭?”石勇惊问。

“目今来看便是如此。”沐琚点头道。

“岂有此理,简直丧尽天良!”石勇大怒道。

“从女子所穿服饰来看,并非贫家女,至少家境殷实。不知刑部那边可有这等人家来报人口失踪。”沐琚又道。

“我去刑部查问查问。”唐行简道。

沐琚点点头,看向赵良道:“大师兄,北镇抚司的画师功力不够火侯,居易又回了江西,我想请三太子过来替死者画像。”

“此事便由国公爷去豹房问陛下要人。”赵良道。

“那我们要做甚?”邢缨问。

“我们先去帮五城兵马司录口供,待三太子将女子人像画好,我们再携画卷随女子生前道路一路询问过去,看有否行人遇过此女。”钟信道。

“好,师父,徒儿即刻就去。”石勇起身,大声道。

高玉最后一个才起身,走起路来还有些不便。邢缨看在眼里,复又回身向钟信道:“五师兄,你再帮帮高玉吧。”

钟信缓缓点头:“我也正好要去向陛下禀报。”

“那我们先去五城兵马司衙门。”

“五师兄,记得帮我向陛下要三太子。”沐琚说。

“记得。”钟信应着。众人各自离去,钟信前往豹房。

“你要三太子出北镇抚司?”正德看着钟信问。

“三太子回京日久,也是时候为朝廷效力了。”钟信说。

正德笑了笑,说:“皇叔,他到底是南宫无我的妹夫,你不怕南宫无我找上门来,联合他对付你?”

“若南宫无我还要作乱,纵然无有这个妹夫,也会作乱。臣于云南府一行,已解开心结。只要陛下不怕他将来会作乱朝廷。”钟信道。

“你去见三太子吧。”正德笑了笑道。

“陛下,臣还有一言。”钟信道。

正德看了他一眼道:“若是为高玉说话,就不必了。”

钟信若有所思,缓声道:“陛下可知孔二姑娘是盲人?”

正德眉头一展:“哦?原来她是盲人,朕倒不知。”

“孔二姑娘并不知高玉模样,不过是听声辨人。她心中真正记得的应当是周普英的声音。”钟信道。

“那又如何?”正德淡淡道。

“若能寻得一人习学周普英之声,想必孔二姑娘不会再纠缠高玉。”

正德看向钟信,笑道:“皇叔是糊涂还是故意?”

钟信微怔,正德不再言语。

李龙即道:“国公爷,此事与孔二姑娘无关,国公爷不必担心孔二姑娘性命。三太子每日都会在星吉大师经堂作画,此刻应当已画完,可去请他去北镇抚司帮忙。”

钟信沉吟半晌,起身告辞。值事太监来报山海求见。山海抱着一只猫进了御书房。那猫生得十分漂亮,金黄色条纹,眼睛炯炯有神瞪着正德。

正德一见心喜,再见却有些疑惑:“山海,这是猫?”

山海笑道:“陛下果然聪颖,一眼就看出这不是猫。这是一只豹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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