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锦衣异志录 -- 天煞穆珏
刺麻星吉再是长叹一声,方道:“当年我北元皇后满都海重新统一蒙古,一心想要重回中原迁都北京。师叔苦劝不成,被废国师之位,满都海皇后钦点由我接任。我那时亦心高气傲,认为可与大明一决死战。不料在威宁海子功败垂成,满都海皇后更因重伤而逝于班师途中。我深为自责,深感多年狂傲陷入魔障,步入歧途,而师叔亦自责不曾好好教导孔雀明宫弟子及辅佐皇后,以致令蒙古再招战祸百姓悲苦,逐自尽赔葬皇后。是我害了师叔,也害了海别吉。”语中尽是愧悔自责。
“我师父不日便要寻你决一死战。”林有轻咳两声,虚弱道。
“前辈,先去太医院如何?”李龙轻声道。
林有摇头摆手:“不必了。”
石勇上前一大步,向林有拱手道:“前辈,命要紧的。晚辈抱您去太医院。”
“我无病,太医院又如何救治得了。”林有笑道。
“大和尚,太医院太医或许救治不了,但若能迁延些时日,晚辈可飞鹰传书家父来救,桃花岛的医术总该有所信心?”婉儿道。
林有看向婉儿:“你那父亲当年输给我师父,听说就赌气不再在武功上精进,他如何能救我?”
婉儿笑道:“桃花岛弟子是何等人物,岂会甘愿在武学上低弱于人。父亲不过年少时气盛赌气,但自得知赵老前辈在威宁海子以身殉国,便不愿愧对故友,是以这多年在武功上还是颇有精进的。”
石勇道:“是呢,前辈,您师父岂会将你当做卒子,要你前来送死?定是想你好好活着孝顺她的。”
“我师父自是不想我死的,她还要来京师将传武堂弟子悉数打败呢,我不过是先来做个先锋罢了。”林有大笑说完,斗然气竭萎顿而倒,赵良、钟信急扶住。
石勇双手接住道:“大师伯,我来送他去太医院救治。”
赵良放手,石勇背起林有,刺麻星吉也向正德相辞,一道前往太医院。
正德沉吟半晌望向赵良道:“你与皇叔好生研习林有的功夫,朕不欲见这世间有能克制太祖武功的功夫现世。”正德指向山海、柳佐、周义道:“尔等悉心教授行简、居易武功,赵琦也该正式位列传武堂弟子,纯姑姑不在,便由周义暂代师职教导。仪式待此事解决之后再做。”
众人听之,遵旨。
正德看向钟信道:“且把钟谨叫去同习。”
钟信遵旨。
“谢陛下。”赵良谢恩。
李龙道:“陛下,如此一来,这一代弟子便已有八人。是否还要收够九徒?”
“若待山海、柳佐诸子长成,怕是要做下一代弟子。这一代八人倒也不少,九个也并无不可。”正德笑道:“只是到何处再寻个可用的?”
陈幸嫔忽道:“你们难道不觉已有甚长时日不见风清扬的消息?”
“风清扬?这三年江湖上几无他的消息,不知去向何方。”李龙道。
婉儿道:“我倒是知他些许事儿。”
李龙即道:“婉儿姑娘,你知风大哥甚事?”
婉儿道:“我听说他回杭州之后,禀承父母之命成婚,不料岳丈骗他,李代桃僵,以一妓替女嫁与他。”
众人愕然,钟信亦为之惊愕,想不出这个徒儿怎会受骗若此。
“为何如此?”周昂更是匪夷所思地问。
“当是华山派内讧,气宗怕他回山替剑宗夺权,逐贿赂其岳,将他拖延在杭州。随后华山剑气两宗大开杀戒,剑宗完败,江湖传闻传至杭州,风清扬方知大错,而其岳父家则早早离开杭州远遁了。”婉儿轻声道。
“风大哥现居何处?”周昂缓声问。
婉儿叹息一声道:“我答应他不说他在何处。但也曾对他说过,若想一死了之,亦须先回京师见过国公爷再说。”
“师姐,你不说风大哥住处亦无妨,那他目今在做甚?”石勇问。。
婉儿叹息一声,道:“他目今流落人间为丐。”
“丐帮?”乃诺惊问。
婉儿摇头:“非也,自惩为丐。他一恨不敢违抗父命,辜负贞儿;二恨愚蠢透顶,被同门玩弄;三恨手足相残,援救不及,逐自我流放了。”
钟信愠怒拂袖,辞别正德,转身而去。
众人亦有些尴尬,见钟信离去,亦不好多言,各自辞别正德离去。正德身边便止剩李龙、周昂和乃诺。
正德望向乃诺、李龙道:“上元节有十日假无须上朝,去年高凤逝去,朕因担忧国事还不曾亲到灵前祭拜,你二人且去置办些祭品,随朕前往高凤坟前祭拜。”
乃诺、李龙领旨而去,正德握着周昂的手坐在梅花树下。
周昂轻声道:“陛下,臣会想到破解之法。”
正德笑了笑道:“你们回来亦久,还不曾想到法子吧。”
周昂如实点头:“是,臣苦思甚久,确实还无法。”
正德抬头凝望梅树,望梅花迎风而落,良久方道:“急亦无用。玄功要决讲究遇水架桥,逢山开路,总之……”正德面色微凛,握紧周昂的手直视他道:“大明江山绝不会毁在朕的手里。传武堂亦绝不会毁在朕的手里。”
周昂温柔而坚定道:“陛下,臣会想到破解之法的。”
正德一笑,不同言语。两人相倚相靠,悠静无言。过得一柱香,李龙、乃诺带着祭品回来,周昂恭送正德离开,自己也就回去了。
三人骑着马慢悠悠离开京师,大约走了一个时辰才到达高凤墓地。高凤的墓前,有高玉搭了一间茅草屋在旁守灵。此时的他正一身素服拿着锄头在为坟墓除草栽花植松整修。
乃诺担着担子向前紧走数步,唤道:“高大哥。”
高玉直身回首,见到正德与乃诺,微讶上前,待要跪拜,正德摆手作罢。高玉便入屋取来案桌与乃诺一同将祭礼摆在桌上。李龙将正德送至院前,并不进门,只在院外守候。
乃诺燃点蜡烛。
高玉斟茶、斟酒。
正德与乃诺为高凤敬茶、敬酒。
高玉点燃九根香各递了三根与正德和乃诺,自己手持三根与乃诺先行上香,最后等正德上完香,接过香将之插入香炉。正德凝视高凤墓碑良久,转身走进茅草屋。屋内陈设甚是简陋,一张床、一个衣柜,一张书桌、一把剑斜挂墙边便了。
乃诺道:“高大哥,你在何处用膳?”
高玉温柔道:“我在屋后开了一块菜地,跟徐珣学着种些应季蔬果食用。”
乃诺:“吃素?”
高玉点头:“既是守孝,自当食素。”
“酒也不喝么?”
高玉摇头。
“哎呀,我还带了酒,想着你与陛下共饮呢。”乃诺笑道。
“既是守孝,自不可饮酒食肉。”高玉依然言语温柔。
正德淡淡笑了笑,出门往屋后去。屋后有左右两块菜地,中间有一座茅草亭,亭内有木质的一桌四椅。在茅草亭旁边还有一间小草屋,便是简易厨房。
高玉请正德就座,轻道:“陛下,便在此用晚膳,可好?”
正德笑道:“乃诺去弄吧,朕与高玉在亭内坐坐。”
“陛下,既然不能饮酒,臣且先去买些水果榨些果汁来饮?”乃诺提议。
“这里无有石磨。”高玉道。
乃诺笑道:“取两块干净石板挤压即可出汁。”说完便做事去了。
高玉向正德道:“陛下前来祭拜臣父,臣万分感激,谢陛下圣恩。”
“坐吧。”正德轻道。
高玉便在正德对面落座。
“你既然一心守孝,这三年是否便不为朕做任何事了?”正德笑道。
“是。”高玉轻应。
“即便传武堂有灭顶之灾也不改志向?”正德又问。
高玉一怔:“陛下,传武堂怎会有灭顶之灾?”
“若就是有呢?”
高玉疑惑半晌,缓缓道:“守孝乃是为人子者应有之礼,臣不敢私自废弃。”
正德淡笑道:“高凤并非朝臣,丁忧守制向来只是朝臣之制。”
高玉却认真道:“在陛下眼中义父不过内臣,在天下人眼中义父不过是个太监,但于高玉而言,义父便是父亲,更是亲叔叔,身为人子,定当为父守制三年。”
正德哈哈一笑,甩袖站起道:“高凤有你这个子侄,倒也含笑九泉了。”
高玉忙问:“陛下要走么?”
正德笑道:“你既一心守制,朕到此便是无趣,既不能饮酒又不能吃肉,便想一亲芳泽想必也定是做不得的,倒不如回豹房去的好。”
高玉愣愣望着正德,眼中有不舍之情,却又无法言语。乃诺担着一筐瓜果奔回来,见正德走出茅草亭,就问:“陛下,为何不歇息?”
正德道:“朕留在此处,只是打扰孝子,回去罢了。”
高玉跪下,柔声道:“臣但望陛下能常来此处,臣见之欢喜。”
乃诺看了高玉一眼,心下怜惜,便对正德道:“陛下,往日在豹房向来是有酒有肉,不若偶食一素,亦是好的。”
正德道:“朕不耐无所事事,难不成要朕下厨不成?”
“陛下,倒也并非不可,臣来切菜洗菜,高玉便来下油放盐,陛下只管握了锅铲翻炒则个。”乃诺笑道。
正德笑道:“你说得倒甚是有趣,也好,朕便来握个锅铲翻炒则个。”
君臣三人说做便做,乃诺从菜田取菜,水缸取水洗菜,高玉烧锅,两人一左一右站在灶台前煮米切菜,一切准备停当,正德便走过来拿了锅铲,准备好架势,翻锅炒菜,热气腾腾中倒是欢欣喜悦。乃诺便知趣退至一旁,取水洗瓜果,又冼净两个石板,将两板一压,那果汁便顺流而下落入盆中,转瞬间便挤压了一整盆果汁。乃诺待要把果渣扔弃,被高玉看见忙说留下留下,乃诺便见高玉在炒过菜的大锅里翻熬果渣,炉内红火炽热,过得半晌便见果渣愈发的粘稠,竟是熬成了糖,高玉将果渣糖封存在罐中置放在阴凉处保存。
乃诺笑道:“高大哥,想不到你这般节俭。”
高玉亦笑:“这果渣糖甚是好吃,平时我也煎些素饼配些果渣糖食用便可。”
正德‘哦’了一声,笑道:“说得这般好,也取些来与朕尝尝。”
高玉道:“陛下且稍待,臣为陛下煎张素饼。”
正德点头,高玉便取面做饼。乃诺将饭桌摆好,正德亲自沾了两张糖饼,倒了一碗果汁给李龙送去,方才回来就座。待高玉把素饼端上,一人一张沾了果糖食用,果然清新可口。乃诺用碗各倒了三碗果汁,三人举碗当酒,也饮得开怀,吃素也新鲜,倒是另有一番情趣。
正德笑道:“看来朕时不时便要过来尝素饮汁。”
高玉即道:“陛下,臣随时恭候圣驾。”
正德凝视高玉,缓声道:“高玉,朕喜欢温柔的你,朕会保护你一生一世都能温柔安稳地活着。”
高玉想不到正德会对他说这般用情的话,不由得热泪盈眶,铭感五内。乃诺起身去收拾,留两人叙语。高玉为正德沏了一杯香茶,两人慢饮慢斟,望夕阳西下,明月渐升,清风过处,恬静惬意。正德不疾不徐说起白昼之时林有与传武堂诸人比武事情,高玉愈听愈不禁惊骇动容。
“陛下,林有师父穷思怠尽欲克制传武堂功夫,当真只是为了还个心愿?”高玉疑惑地问。
正德笑道:“他倒不曾细说,但依他之言当是如此。”
“陛下相信所言?”高玉疑惑道。
“此事一时难明,你只须多加小心为要。”正德道。
“谢陛下提醒,臣定当谨慎小心。”高玉轻声道。
正德从腰间解下锦袋系于高玉腰间:“此是幸嫔姑娘为朕特制的微小火铳,这天下间仅此一支,实是无价之宝,朕只让李龙用过一回。你孤身一人在此守孝,若遇着高手武功打不过,切莫迂腐,保命为要。”说着自己却笑起来:“只是此物虽常伴于朕,朕却从不曾用过,不知情急之下可还能用?”
高玉感激叩首接过,正德扶起。
乃诺道:“陛下,天晚了,为陛下安全计,实在是留不得,回豹房吧。”
正德点头起身。夜黑风高,乃诺担着灯笼为正德照亮前路,高玉依依不舍目送正德和乃诺返回豹房,直到望不到背影,望不见灯光。方才回茅草屋修功一回准备就寝。临睡前他到高凤坟前添点长烛,长烛长明,福佑义父早登极乐。身后传来笑声,阴冷的,得意的,胜券在握般的笑声。
高玉心下一紧,缓缓站起身。
“你便是高玉,传武堂最小的弟子?”身后的男音带着轻视。
高玉不答话,也不动。
“你可知我是谁?”男音发出笑声,笑声极尽轻蔑:“我会一个一个把传武堂的弟子全杀掉。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偷袭你,我会给你机会求生。”
高玉淡淡道:“你话太多了。”
“你不信会死于我手?”男音笑得放肆。
“信与不信又如何?你不过是个连面都不敢露的人而已。”高玉淡淡道。
“你想激将我?”男音冷笑。
“不过是事实。”高玉依然淡淡道。
男音高声狂笑,声震沃野。在夜色中往豹房去的正德与乃诺猝然停步,正德身如飞鸟疾掠回去,乃诺提紧灯笼紧跟而上。正德回身一掌将灯笼击灭,抓了乃诺的手于黑夜中疾奔。
“你既是孝子,想来是宁死不避的。也好,杀人不过旦夕间事,待我将你那八个师兄姐尽数击杀了,再回来杀你不迟。”男音嘻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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