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麻木,然后不仁? -- 给我打钱87405
麻烦河友们不要当标题党,不要急于拍砖,因为我写的比较凌乱,或者说跳跃性比较强。
今天有个教理化的老师问:我怎么觉得研究物体的重心意义不大呢?
现在有不少老师开始学会提问了,我不能简单说的是这是好事,但至少反映出一个问题,老师发现自已并不能回答出学生的提问。
但是我先要做一个定义上的界定,我在下面用到的【理性】一词是指可以量化(进一步公式化)的内容,【感性】一词是指(迄今为止)没有量化的内容。
学生的提问,往往是感性的,而老师教的,往往是理性的。研究重心怎么会没有意义呢?比如很多人打羽毛球、打网球,往往采取的是站桩式姿态,他们认为这样省力,恰好相反,这样更加费力,因为重心太高。底盘之所以成为汽车的三大件之一,也是如此。对于一名舞者而言,首先要学会的是如何自如的调整身体的重心,这样舞姿才有可能优雅。打球、跳舞,怎么去调整重心,需要人去感受重心的作用,公式派不上用场(用动态捕捉技术可以实现一定程度上的量化分析另当别论)。汽车我是外行,但从我所了解的情况来看,底盘的设计并非是可以完全量化的,还需要融入设计师的感性。但是我们的老师回答不了,学生自然也觉得学了无用。
麻木就是失去了感性。麻木跟不仁之间并没有天然的联系。或者说,麻木而不仁,是非故意的不仁,但在旁观者眼中,却是客观存在的事实。我相信一些河友自已也有这样的经历,被人指摘麻木不仁,自已并不服气,因为自已并没有不仁的故意(当然,有人用100%来理化有没有故意,有时让人气到抓狂)。所以我并不认同一些外国学者对中国人的评价,他们说中国人没有良知。中国人没有良知?这是个笑话。但是当一些所谓的事实摆到我们面前时,有时候我们又觉得无言以对。
比如中国的城市建设,槽点太多,有太多的设计是反人类的。之前有位河友发贴感慨北京的交通异常混乱,而作为一名在北京 生活了20年的人,我也经常问,一些立交桥、大马路、人行道、红绿灯、绿化带……究竟是什么样的脑壳才能想出如此“绝妙”的方案?死活想不明白。大伙看,这不需要外国学者来评点,咱们自已人就能发现这些问题。但是有人说,这太矫情了,也有人说,这是以偏盖全,喧宾夺主,本质是自我矮化成了习惯,还有人说,这是因为中国还是个发展中国家,很多事是顾及不到的。我无意去讨论是非问题,我只是讲讲麻木是怎么形成的——并且我也不知道这种麻木究竟算是好事还是坏事,还是中国特色。
我个人的看法,麻木由来已久,非要讲一个时间点,大致可以追溯到理学的兴起。我读明史时,有一个很深的感受:贪腐之所以猖狂,抛开那些所谓的本质的、根本的原因,在某个不知名的层面来看,问题出在理性上面——许多官员是学出来的,而不是干出来的。这些官员掌权了之后,要么很容易被下属蒙蔽,所谓“恶吏横行”,要么结合自已的实地考察来一番纸上推演并提出建议,而这些建议往往不切实际。为什么?很多具体的事,是往感性端靠的,是远离理性端的。缺失感性的领导,往往只能无端地怀疑下属。一般会声色俱厉的诈一番,但是对于老油条来说这是小菜一碟(我读书时老师就经常诈我,工作之后还是如此,相信大家身同感受)。诈不起作用,反而容易被下属欺,并且下属欺瞒上司更是肆无忌惮,狡猾一点的下属会先做局,把领导拖下水,以确保自已的安全:理性的官,被感性的吏玩弄于股掌之间。有的官,发觉了这个问题,采取不定时检查的策略,但是管不住自已近身那些个跑腿打杂的——他们是很容易被买通的,这是其一。其二,吏的数量远远多于官,官想看好吏,如同打地鼠,打得精疲力尽,地鼠还活得好好的。朱元璋本人就是如此,累得四脚朝天。他是苦出身,还能坚持打地鼠,他的儿孙们就吃不了这种苦了,越是往后,贪腐越是严重。
这是一个问题。按历史经验来看,这只能靠领导自身的修养来解决,一个既有理性亦有感性并且精力旺盛的领导,底下的人很难钻到空子。反过来,一个理性远大于感性,并且娇生惯养的领导,最后反而成了别人摆布的棋子。我的意思是说,这个问题我们并没有找到解决方案,今天还是如此。
我前面有过一个贴子,讲我对长平之战的看法。我不同意一些史学家的观点,长平之战是精心设计出来的关键战役,恰好相反,我认为这是“一念之差”的产物,秦昭襄王和白起是干出来的,赵孝成王和赵括是学出来的,秦这边靠感性抓住了转瞬即逝的战机。
简而言之,我个人以为,学而优则仕,“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是近一千年,中国人显得 比较麻木的一个根本原因。
一、我不是在否定理性。我是在讲理、感分了家所造成的影响(贪腐只是其中一种表现)。
二、我不是在专门讨论中国人麻木这个问题,我并不知道外国人是不是也麻木,我更不是在比较中国人跟外国人哪个更麻木,之所以这么写,是因为有不少学者、大师提过这样的看法。
大概从七八年前开始,北京的学生就要去上体育课外班了。初次听闻的人,很多都表示难以置信,另有一些人认为是太懒的缘故。我想提供一个我的看法。
我住的地方,有一个露天网球场,经常会有学生来这里上网球课,我也时常过去看。我观察到一个现象,教练基本在混。教练为什么混呢?教不下去。比如教练会反复提醒学生,双腿再分开一些,腰得再下一些,但是学生不听。学生为什么不听呢?因为他们认为这样做是没有帮助的。可是,学生真的是很固执吗?不是,他们表面的固执是因为他们按教练的去做,却没有得到正反馈。根据我的经验来看,我猜测一个重要的原因是这些学生“体感”偏弱。所以,不论教练有没有告诉他们,按要求去做,压低重心,可以更好的移动,他们都不能马上感受得到这样做的好处——在他们来上课之前,他们所需要具备的“元体感”不足以去学习如何打网球。为什么“元体感”这么弱呢?爬得太少,学走路时摔得太少,学会走路之后“不走正路专捡歪路”太少或者说平路走得太多,甚至可以说,打架打得太少。因此,我认为,简单的指责学生太懒,恐怕有失偏颇,过早的进入理性而失去了感性导致学生基础很弱,学习时很难收到正反馈可能是个主因。
不光是体育如此,文化课也是如此。比如为什么小学数学教材把十进位制口诀化了呢?因为教学活动中没有安排“感受”这个环节:如果用小石子的数目来代表数,那么很快就会感受到这种方法很难表达一个比较大的数,大过10就很麻烦了。感受到了麻烦,才有动力去思考一个更好的解决方案,这样就能体会到进制的优势。同理,用进制来表达数,大过1000就会再次感受到麻烦,于是又产生进位制。其它科目的情况是类似的,比如地理课不看地图、不看地球仪等等,我们的文化课是没有安排感受的。
这是第一个问题。
第二个问题,就是我们发现人际沟通越来越困难了。比如,有人分不清哪些批评是爱护,哪些批评是责难——还有人简单的认为,是人都不喜欢听不好听的话(如今大行其道的高情商、话术、求夸就是有力的反证)。又比如,有人分不清对方是不计较,还是不在乎,一个女人骂一个男人,这个男人并没有太多的表示,这个女人就搞不清他到底是不计较还是不在乎,或者一概视为不在乎,或者这个男人嘴上说“不在乎”实则是心里不计较对方也搞不清。比如我女儿学走路时,摔跤我从来就不扶,多数我都是笑呵呵的看着她,表达的是“没什么,爬起来就好了”,但是旁观者却认为我是冷漠无情。有的夫妻相处十几年、几十年,都无法判断出对方在什么情况下会采取什么行动。
人失去了感性,是很难相处的。河里有些河友气得直哼哼,觉得有些人根本就“听不懂人话”或者根本“不说人话”,恐怕也与此有关。
或者说,根子还在孔家店。
宋代以科举为唯一正途以来,尤其是明清以来,只要是读书人,就被剥夺了表达自主情感的权力,一切要以圣人和书本为准。只要有人想学文化,学知识,他的自主情感就被剥夺了,也就是丧失了抗争能力。这才是中国人麻木的根源。
所有人都知道问题就在那,但整个社会的氛围就不允许你去说,不允许你去指出,皇权或者说官权凌驾于一切之上。下面的人只能学会糊弄,或者说利用问题来搂钱。因为搂钱的能力是皇权唯一不压制的,也没法压制的。
这种孔家店价值观,就像蚂蚁蜂群的蚁后和蜂王分泌的物质一样,把绝大多数中国人,尤其是读书人,变成了不完全人格体,只能唯唯诺诺,不敢抗争不会解决问题。
所以中国社会真正有活力的,有自主能力的人往往都在最底层,可最底层又不掌握文化知识,也威胁不到皇权。这就是明清专制社会的本质。
但是我希望你能注意一个问题:人类社会里的许多事实,并非是事实,它非常有可能是先被歪嘴的和尚念错了经。
或许可以这样来试问一下:我们一次又一次的纠结于体制问题、所有制问题,问题为什么没有解决呢?是不是一个重要的原因是我们教的有问题、学得不对呢?至少有些教授私下里告诉我,他从来不会教学生,而只能遇到学生。
这个问题,其实古今中外的一些学者都是有过探讨的,但似乎大家都觉得有些是教不出来的,我持保留意见。
纠结体制问题的另一面就是认为体制和自己无关,体制问题不是我的问题。我顶多只有建议权,没有改变体制的权力,只能指望体制翻然悔悟,然后天下大治。
把体制替换成皇权,就一切可以理解了,纠结体制问题的本质就是把自己定位在皇帝内阁的地位,只有票拟权没有批红权,更没有执行权。这一点做到极致,就是海瑞,不行就死谏,总之我只能谏,不敢不想不能主动去改变这一切。
所以说,中国人总是纠结体制,却不敢相信自己是能去改变这一切的。因为体制的意志压制了我们的自主性。
我为什么说朱元璋奠定了明清六百年,因为这套皇权笼罩一切,皇权渗入一切,打压其他所有人自主性的体制就是朱元璋一手创造,我们绝大多数中国人,到现在也没从思想上脱离朱元璋的体制。
毛主席一生为之斗争的就是这个体制的压制,他总是强调我们要自主,要主动,要参与政治,要斗争。他一生都在革皇权专制的命。
“我感觉,这个东西可以吃。”就这样。
你说的,并非不对,而是少了一条腿,这就是我的“感受”。
我把批红权夺过来,自己票拟的自己批红,这不就完美了。事实上张居正就是这么干的,朱元璋这套太好使了。
- 待认可未通过。偏要看
在一些人看来,这是不理性的表现,但实际上,这就是一些人的“理”。
我有个朋友说,说他看不懂中国的期货市场,觉得这里面有一些难以理解的行为。我批评了我这个朋友,说他太理性,缺失感性。
在中国,炒期货的,基本思路是,要么就赚了,要么就跳楼。
基本手法是:玩命拿刀往自已身上捅,你不跟,他就赢了,你跟,那就把命交给天。
所以很多把命看得重的人,根本就不可能在中国期货市场活下来。
然后我这个朋友质问我:你有证据吗?我哪有证据,全靠“感觉”来理解这个市场。
钱比命重要,他花钱的时候,并不是在享受物质,只是在享受花钱的快感。
好比一个人买了一大肘子,咬一口,嚼两下,吐了。再咬一口,再嚼两下,又吐了。他是在吃肘子吗?他不是。他就是在享受这种花钱的快感。
北京也是如此。这个城市的建设就是要铺张,就是要浪费,就是要自已看得见这样的铺张浪费才心满意足。所以很多事并不奇怪。
这会是没功夫腾出手来操作,先造点舆论。
我个人“感觉”,搞不好会来一次大手术,不是一个简单的缩编腾挪的问题(或许会涉及到大规模的院系调整)。
当然,摆在桌面上的几个理由已经够充分了:
其一、高校个个都是地主。比如人大,北三环边上,多肥一块地,没人念叨那是不可能的。其二、学术腐败成灾。其三、闲人太多。
其实至少还有一个理由,那就是私立高校要找活路,不把公立学校动一下,他们就没有出头之日。
我估摸着,高校的一个改革方向就是“小而美”,老师不要太多,1000个可以了,搞不好100个也能办一所。另一个改革方向就是“混合制”,这会讲私立高校,民众第一个反应就是读不起,搞成混合制名义上能过关。
只是现在这个舆论还不够劲爆,得抓几个“大老虎”才行。
一个个都被这个阶级流动那么快的社会逼疯了,人生的目的就是爬台阶,爬上台阶立马就要兑现。怎么兑现,用铺张浪费花钱的快感来兑现,就跟吸毒一样。
变态扭曲的价值观,身处其中而不自知。追求感官刺激,因为除了感官刺激,其它事物已经不能刺激麻木的心灵了。中国人呐,从幼儿园开始被抑制心灵感官了,成年之后,除了大剂量的物质刺激和性,对其他事物再也提不起兴趣了,丧失了心灵感知力。
就像要了中国人的命一样,就好比让瘾君子不要去吸毒,瘾君子认为这是要他命。
中国人呐,把心灵吸毒当作常态,把爬台阶升官发财当作人生唯一目的,这就是孔家店的遗毒。毛主席想把中国人从这个状态里解救出来,不行啊,他老人家一死,哭着喊着要恢复升官发财爬台阶的价值观,要做人上人,真是吸毒一样。
西西河还好,一个中年论坛,又有许多人在海外,剂量吸多了,知道这玩意的危害。去看看知乎,就知道一个个哭着喊着要个人阶级翻身要做人上人,哭着喊着要去吸毒,真是可悲呐。
吸毒吸了一千年,想救回来真不容易。
(把前面的一些内容 重新整理了一下)
根据我的观察,高校改革越来越近了。
我以为,高校改革的一个方向是:小而美。可能1000个老师,甚至100个老师就能开一所学校。
那么中小学很有可能也一样。可能一个初中,三个年级就500个学生。
这里面有一个物质条件要素:城市地皮太贵,人工太贵,不得不精兵简政。
这也跟当前的世界潮流相吻合:分布式结构。多、分散、小、强。
眼前高层是没有精力动手,外部环境还比较复杂。一旦腾出手来,就会开刀。这可能是近60年来的一次大手术。
之前北京“内定”今年取消中考,为什么在最后时间被否决了?这很有可能就是一个信号。要有大调整,小问题暂时冻结起来。
公立学校,我估计有相当一部分要走混合制。这也跟目前中央提的:供给侧改革、混合制改革是一个路线。学校走混合制改编的概率更大,因为私立学校在民众来看,有某种“固化阶级”的企图,阻力会非常大。混合制就不一样了,完全可以解释成联合办学。
其实如果我们看一下近期的一带一路峰会报告,也能发现这个趋势:分布式结构。这份报告 里提到了非常多的项目,有很多热点,不像过去那样有一个大计划,然后是逐层分解的。
分布式结构的特征,类似于电子云。中间有一个核,外围是分散的,多点的。
这个结构有别于过去的金字塔层级式结构。也非常吻合当前世界的主流方向:扁平式管理。
这是一个特别大的变化。
层级式结构,管理上的漏洞就是上下脱节,容易被中层钻空子,中层欺上瞒下,从中渔利。
这种分布式的、扁平式管理就没有这个问题,但是难点是中央管理能力要非常高。层级式结构,一对多,是迭代式的,比如每一层都是一对三。
分布式、扁平式管理则变成一对八十一,甚至是一对二百四十三。
为什么呢?有技术支持。
其实美国是先行一步。我们并不能简单的认为,美国的中产失落了,是剥削的结果。这里面有深刻的变化。
一味的去讲剥削,而不能冷静的结合周边发生的事,来看清趋势,那么我想,结果只有一个,被淘汰出局。
我以为,老师这个群体会受到一次很大的冲击。
教育口,往往是一个很重要的突破口,只有当外围条件成熟了,才会发起攻势。
互联网问世至少可以说有50年了,深入民众,至少也可以说有30年了。经过这么长时间的酝酿,我们可以看到,在社会各届,分布式结构以及新的管理思维,已然逐步成型,已然有了相当数量的拥护者。说是大势所趋,恐怕不算臆想。
在这种情况下,作为守旧势力的最后堡垒,教育界,要动大手术的概率越来越高了。与其说是概率越来越高,不如说是板上钉钉,是日子越来越近了。
我希望大家要注意到这个问题。
分布式结构、扁平式管理,意味着层级很少,传统思想中的“上升通道 ”不见了。
要么是领导,要么是兵,而很少有局长、处长、科长这种层次。领导的数量会锐减,兵的数量会暴增。
对于个体感官而言,就容易掉入“上升通道 封闭”、“阶级固化严重”这种思想里面去。
比如我们看美国的汽车企业,特斯拉就是这种结构,很多人批评马斯克大权在握,直接插手底层事务,但是我们还要看到,董事会是支持马斯克的。这说明这是大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