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讨论】有基础疾病老人是否接种新冠疫苗其实是个风险评估的挑战 -- 夕曦

现在越来越多的人意识到调整动态清零的疫情管控政策，实现逐步放开是个大趋势，于是关于能否为有基础疾病的高龄老人接种新冠疫苗的询问越来越多。

@dfindy 建议我另开新帖讨论（不好意思，帮助别人换来更多帮忙请求，更多问题），同时希望能用易懂的语言进行介绍。

大家最关心的问题是：高龄老人通常体质弱，同时患有多种基础疾病；虽然国内的新冠灭活疫苗很安全，但去年开始大规模疫苗接种时，很多疫苗接种点都要对老人的基础疾病进行一些调查询问并过滤，有些老人当时不给打疫苗。现在国家又开始大力鼓励老人接种疫苗，因此大家会很自然地关心接种疫苗是否会给老人健康造成严重后果，最严重的是接种后死亡。（请教一下）（请教大家个事，家里老人岁数大了，能不能不打疫苗？）（正好向专家请教，）

大家的焦点都集中在疫苗的安全性问题，常常会带老人去医院找基础疾病专家询问，得到的回复也都是非常保守的答案，通常是不能确定建议暂时先不打，所以对子女并没有真正给出期望得到的答案。

我注意到这个问题实际是一个风险评估的挑战，至少需要权衡两个对立方向的风险，而大家目前都是只关注其中的疫苗安全风险。另一对立方向通常被忽略的风险是：高龄有基础疾病老人，如果没有接种新冠疫苗，在放开后因新冠死亡的风险，就是未接种死亡风险。

那么是否给有基础疾病老人接种新冠疫苗的问题，就变成了权衡疫苗接种死亡风险和未接种死亡风险的比较问题了。

令人遗憾的是目前对这两个风险都没有准确的数据让大家进行可靠的评估，比较合理的粗略评估方式是：尽可能“料敌从宽”地高估疫苗接种死亡风险，同时“料敌从严”地低估未接种死亡风险，然后再比较这两个估计的风险。在这过程中，顺带介绍一些相关的专业知识。

首先进行疫苗接种死亡风险的“高估”

最容易查到的是美国CDC的数据，美国药物（疫苗）的法律管理非常严格，对每个用药后的死亡都要求上报，组织专家进行死因分析。目前只有新冠疫苗相关死亡的原始数据，完全没有整理并进行死因分析Selected Adverse Events Reported after COVID-19 Vaccination。按照原始数据估计疫苗死亡风险，高得非常离谱是完全不可能的，所以只能放弃使用这个数据。

能够查到的另一个数据感觉比较靠谱，就是科兴疫苗全球接种，按照各国法律要提供的安全性数据，包括死亡数据（科兴疫苗全球接种4400万剂）。

虽然科兴疫苗接种后死亡都确定与疫苗接种无关，但是其中的“20宗死亡涉心血管疾病”，可以用来套用有基础疾病老人的情况，简单计算死亡风险是两百万分之一。

下面说说相关的信息，通常用药或接种疫苗后出现不良反应，大部分都不严重；严重的药物（疫苗）反应非常罕见，最严重是史帝文生－強生症候群（Stevens-Johnson Syndrome，SJS）（史帝文生－強生症候群），印象中去年国内大规模接种疫苗后，河里有人发帖讨论疫苗接种后的反应，其照片和链接中的病例与SJS非常像。SJS的发病率在1-2百万分之一左右（Stevens-Johnson syndrome/toxic epidermal necrolysi），死亡率在5-10%之间。计算疫苗接种直接死亡的风险在千万分之一的量级。

另外SJS的症状是明显的免疫过强的严重过敏反应，有基础疾病老人的免疫力通常下降很多，几乎不会出现SJS这样的过敏反应。科兴疫苗接种后“其中有20宗死亡涉心血管疾病”死亡，应该属于随机发生的巧合。生搬硬套地用两百万分之一的几率估计疫苗接种死亡风险，应该属于“高估”。

然后进行未接种新冠死亡风险的“低估”

这个风险的估计需要三个数据，一是放开后接触新冠病毒的风险，二是接触病毒发生感染到重症的风险，三是重症死亡的风险。

考虑到奥秘可戎的恐怖传播能力和对疫苗“击穿”能力，基本上可以认为放开后接触病毒的几率是百分之百。考虑到有基础疾病老人一般会自觉地限制出门活动，但家人和保姆的活动不受限制，把接触病毒的几率按照25%计算应该很是“低估”了。

发生重症的风险国内最近有最新的数据（本轮疫情大陆地区感染数突破50万），

计算出来的重症风险是四万分之一。

由于国内的新冠死亡病例很少，只能用大陆以外的数据估计未接种新冠死亡风险。香港的数据是73%的死亡是没有疫苗接种的（Study sheds light on death spike in Hong Kong COVID-19 surge）。翻译相关数据：

印象中最近看到的一个美国数据也差不多，新冠死亡中没有接种疫苗的占70%左右。所以假设所有重症病人的结局都是死亡，并且其中50%的是没有接种疫苗的死亡用来考虑第三个重症死亡风险是“低估”。

综合三个风险，最终的被“低估”的未接种新冠死亡风险大约是三十二万分之一。

现在可以进行风险评估了，比较两百万分之一的疫苗接种死亡风险与三十二万分之一的未接种新冠疫苗死亡风险，几率相差6倍以上。再考虑“高估”与“低估”的前提假设，这个风险几率相差应该在一个数量级以上。

如果单纯从理性的角度思考，是很容易做出给有基础疾病老人接种新冠疫苗判断，但实际情况常常不是这样，所有说是个风险评估的挑战。

有很多因素可以干扰理性判断，原本准备讨论几个干扰因素，但这个帖子已经很长了，留到后续补充吧。

另外，低估未接种疫苗的新冠死亡风险也是有很大问题的，会导致误以为风险不高而做出的错误决策。所以要慎用这个低估，这个低估仅仅是用于判断是否应该给老人进行疫苗接种。

欢迎不同意见各自表述，集思广益。🤔

本人因为被家人问起这个问题：“老人打疫苗是不是有凶险？”😨 看到这个贴，就‘宝推’了一下，...。同时也希望看到河里各位鱼虾的高见！

按照引用香港的数据，截至今年3月21日，假设香港所有一百万新冠病例大部分是没打疫苗的，死亡5-6千中70%是没打疫苗的，死亡率接近千分之五。就是两百个不打疫苗的老人感染新冠阳性后有一个会死亡。你看凶险不凶险？

至于老人窝在家里被感染的几率，可以用我岳母的例子说明一些。她平时只是走出屋子喂鸡，在院子里种菜、搂树叶活动筋骨，疫情中间只出门3次打疫苗，还是在家中被我们传染得了新冠。我们的居住环境相对地广人稀，按照国内的人口密度，放开后百分之百会接触到奥秘可戎。

普通人决策基本上是一个贝叶斯决策过程。如果周围有一两个因Covid感染而去世的没打疫苗的老人，对老年人自身和家人的决策影响就不是一般地大。一般人对概率数字都不太敏感。

在英国第一波过程中，很多养老院的老人大量去世，我觉得对后来英国老年人对打疫苗的接受程度有很大的作用。并且，这种较高的接受率还是在英国本土产的牛津疫苗的副作用广为人知以后一直没有太大影响。

还有一个在决策理论中一个非常有趣的现象就是决策人通常对失去的机会更敏感，所以同一件事情在不同的说法下，会有不同的效果。比如说，采取某个行动会有50%的机会得到200块钱，但同时有50%的机会损失100块钱，不采取行动的话没有得到也没有损失。这时多数人都会选第三项。实际上，这方面的研究很多，特别是有关公共政策决策的，对公众的宣传方式实际上很重要。尤其是当正面效果和负面效果相关的概率都特别小的时候，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通常就会集中在这个负面的效果，比如，对疫苗来说，就是它的副作用。

上面两个相结合，就可以解释在西方为什么老弱群体对疫苗接受程度很高（因为他们都看到了身边的例子），而年轻人意愿相当低。在英国，政府也是没办法，使用温情攻势，一段时间天天放广告，告诉年轻人打疫苗就是在保护你的父母和爷爷奶奶。

说明会死多少人，完全没有人听。国内对口的环保和环境健康人员，关注的都是水资源的污染。

后来我想换一种方式，收集了10个名人的死亡，来说明发病与之前几天雾霾暴露的关系，也没有人理会。给我几个中央电视台哥们儿看过做出的图表，把他们吓坏了，不让说。

到了2013年1月北京雾霾，引起大面积呼吸道症状，大量病人挤满各大医院，于是大家都重视雾霾的危害。反而没有人关注水污染了。

我想把范围再缩小点，关注八十岁以上，比较病弱的人群。这个人群占比不大，但在死亡数中占比颇大。无论疫苗还是病毒，对他们的危险也比对普通人大得多。我在下面的模型中会虚构几个数字，肯定不够准确但能反映一定的实际情况。

假设对这一人群，疫苗的死亡率为万分之一。这是个夸张的设定，任何有如此高死亡率的疫苗都不可能上市。但这是特定人群，我们就用这个设定。然后无疫苗时奥密克戎死亡率为0.5%（初代病毒对此人群的死亡率经常高于10%）。如果疫苗对此人群防死亡有效率为80%，则死亡率可从0.5%降至0.1%。

在以上假设下，每一万感染者中，如果没打疫苗，会死50人；如果打过疫苗，会死10+1=11人。

虽然模型很粗糙，但我坚信老弱应该速打疫苗。

可在实际生活中存在困境。打疫苗的时候风险就很大，医生不敢推荐，不少患者也不想打，毕竟病毒感染还不知道，而疫苗危险就在眼前。如果打疫苗后死了，责任谁来担？并不清楚。

似乎政府已经开始出手，解决这个困境。

不应使用低估不接种疫苗风险的方式进行比较。

实际上目前有相当可靠的数据评估两个风险。

对疫苗安全的风险，科兴疫苗在全球临床试验的安全报告，可以提供可靠评估。4400万接种20例与疫苗无关的基础疾病死亡，疫苗安全风险约为两百万分之一。

对不接种疫苗的感染新冠死亡风险，香港的疫情数据可以提供可靠评估，风险在两百分之一左右。

两个风险比较，不接种疫苗的感染新冠死亡风险比疫苗接种死亡风险高近一万倍，达到5个数量级。而且两百分之一的不接种疫苗的感染新冠死亡风险也高的吓人。

结论是：国内疫情管控放开已经进入快车道，老人需要尽快完成新冠疫苗接种。

按风险比较，老年人还是该打。但老年人真不打，也不好强迫。这是心理上的非理性导致的。其实从癌症的角度就很好理解，年龄越大，癌症几率越高。得了癌症的人，无论是手术，还是放化疗，风险比疫苗大多了。治疗后，预期寿命也不长。但大多数人还是会接受这些高风险的治疗手段。还不是因为癌症死亡率高。

需要补充一个前提：人群100%的感染率。

之前国家是清零政策，很多人没有感染的风险。只要求高风险人群，像医护、海关、抗疫等相关人员必打疫苗。这些人一般都是公职人员，当小白鼠趟路，幸好疫苗安全率高。

现在国家要改变抗疫政策，老百姓在大势不可改的情况下要重做选择题，老兄的模型是很有说服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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涉及到个人具体的风险，国家和医生都不会代为承担，一定是签字“自愿”。

我的父辈（有高血压，可控）去了三次，都因为血压高，医生建议暂缓。最后一次，我陪着去，大概是心理上“疲”，血压没飚上来，打完OK。

莫德纳吗?估计灭活的也不让打。

兄台是生物行家，你的决定会让很多人受益。希望详细后续。

漏个重要参数？

把感染率设置在0-1之间，为A。那么死亡率就是0.5%A对标0.1%A+0.0001

按美国“躺平”后1/3的感染率算，也是打疫苗更强一些。

现在中国如要“躺平”，你得把自己的感染概率控制在0.025%之下，不打疫苗才划算。

之前吹躺平时就猛说中国死人少。然后我认为考虑年龄段的年死亡率。老年人，一个天气波动，突冷或突热甚至突然的刮大风下大雨，都会有各种状况出现的情况下，打那个我身边相当多人有状况的预防针，我家的情况来看，实属主动找死，特别叨个普遍反应反应强烈的nRNA。

模型嘛，造的，各人自己选的模型。我不拿家人的命去赌，特别是疫苗已经证实不能防感染的情况下，我对防重症和减少死亡姑且信之，因为初提这个说法的人不可信，并有借机推动进口疫苗的缘故。

目前能做的，只能是加强预防，真的感染上了，就积极治疗。

同时，普大夫，你不觉得矛盾吗？躺平派一边鼓吹奥毒就一大号流感，少重症，不死人。一边鼓吹强制老人打疫苗。依我国的情况，疫苗减少重症减少死亡率的原因强推老人打疫苗，是否站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