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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春秋左传注读后04断章取义 一 -- 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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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春秋左传注读后 补充与修正 教民稼穑 下、两个样板

后来的周人,追念他们的先祖,把“公刘”和“公亶父(周太王)”领导的两次大迁徙行动在诗歌里反复吟唱,甚至还在《诗经》中记录下来,作为对后人教育的、如何实行“封建”行动的教材,这就是《公刘》(《诗经今注》 高亨 注 (p 413)《大雅生民之什公刘》)和《绵》(《诗经今注》 高亨 注 (p 376)《大雅文王之什绵》)。

下面是《公刘》和《绵》的原文、高亨先生的注、以及我的不很靠谱的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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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刘首章》:

笃公刘,匪居匪康。廼埸廼疆,廼积廼仓;廼裹餱粮,于橐于囊,思辑用光。弓矢斯张,干戈戚扬,爰方启行。

我的乱译:

稳重的公刘,不贪图安康。整地得丰收,存储做干粮。那些立功的,都得了奖赏。张弓举着戈,我们去远方。

高亨先生的注:

注[一] 笃,忠实厚道。公刘,后稷的后裔,周部族的首领。

注[二] 匪,非。居、康,均安居之意。此句指公刘不敢安居晏息。

注[三] 廼,同乃。埸(yì易),疆界,田界。此句指公刘乃整治田地。

注[四] 积,积存粮谷。仓,把粮谷装在仓里。

注[五] 餱粮,干粮。

注[六] 橐、囊,都是袋子。小的叫做橐,大的叫做囊。一说:橐没有底,两头用绳子扎;囊有底,一头用绳子扎。

注[七] 思,想也。辑,成也。用,读为庸,功也。

注[八] 斯,于是。

注[九] 干,盾。戚,斧子。扬,举起。

注[一〇] 爰,于是。方,始,才。启行,出发。

《公刘二章》:

笃公刘,于胥斯原。既庶既繁,既顺廼宣,而无永叹。陟则在巘,复降在原。何以舟之?维玉及瑶,鞞琫容刀。

我的乱译:

稳重的公刘,选的地方好,土壤很肥沃,草木长得高,中间是平地,周围小山包。像宝玉刀鞘,包裹着宝刀。

高亨先生的注:

注[一一] 胥,观察。斯原,指豳地的原野。

注[一二] 庶、繁,指草木茂盛。

注[一三] 顺,当读为巡。宣,周遍也。指公刘普遍巡视。

注[一四] 永叹,长叹。豳地都好,没有使公刘长叹的地方。

注[一五] 陟,登。巘(yǎn演),孤立的小山。

注[一六] 舟,借为周,环绕,佩戴。

注[一七] 瑶,似玉的美石。

注[一八] 鞞(bǐ比bǐng),刀鞘。琫(běng),刀鞘口部的玉质装饰。容刀,装着刀。

《公刘三章》:

笃公刘,逝彼百泉,瞻彼溥原;廼陟南冈。乃觏于京。京师之野,于时处处,于时庐旅,于时言言,于时语语。

我的乱译:

稳重的公刘,先找好泉流。又翻过南冈,登上那高丘。高丘前原野,大家都安顿。刚刚住下来,纷纷发议论。

高亨先生的注:

注[一九] 逝,往也。百泉,极言泉水之多。

注[二〇] 溥原,广阔的原野。

注[二一] 觏,见到。京,高大的山丘。

注[二二] 京师,豳城建筑在大丘上面,很长时期是周人的国都。所以作者称它作京师。

注[二三] 时,是也。处处,安居。

注[二四] 庐旅,当读为旅旅,有次序的陈列。

《公刘四章》:

笃公刘,于京斯依。跄跄济济,俾筵俾几。既登乃依,乃造其曹:“执豕于牢,酌之用匏。”食之饮之,君之宗之。

我的乱译:

稳重的公刘,在高丘祭祀:大家排整齐,拜完开宴席,“把猪捉过来”,“要用瓢舀酒”。大家吃喝完,愿跟公刘走。

高亨先生的注:

注[二五] 依,当是祭名。

注[二六] 跄跄,步趋有节貌。济济,多而整齐貌。

注[二七] 俾,指摆。此二句指公刘的随从把席和几摆上。

注[二八] 造,借为告。曹,侣也,即伙伴。

注[二九] 牢,养牛羊豕的圈。

注[三〇] 酌,喝酒。匏(hù户páo),葫芦。葫芦一破为二,作为酒器,称匏爵。

注[三一] 宗,族长。此句言公刘做大家的国君和族长。

《公刘五章》:

笃公刘,既溥既长,既景廼冈,相其阴阳,观其流泉。其军三单,度其隰原,彻田为粮。度其夕阳,豳居允荒。

我的乱译:

稳重的公刘,在高丘立帐,日影定阴阳,流水观方向。人马分三队,去整田种粮。在豳地西面,我们来开荒。

高亨先生的注:

注[三二] 溥,当读为铺,布置褥垫等。长读为张,张设帐篷等。

注[三三] 景,同影,测量日影来确定方向。廼,其也。

注[三四] 相,看。阴,山丘的北面,阳,山丘的南面。

注[三五] 单,古代军队中的一种车子,用它载旗帜。军队中若干人组成一个单位,有一辆单车,载一面旗帜,这就叫做一单。

注[三六] 度,丈量。隰,低湿之地。

注[三七] 彻,治也。彻田,开垦土地。

注[三八] 夕阳,山丘的西面。

注[三九] 允,与以同意。荒,即开荒。此言豳地因而开垦了。

《公刘卒章》:

笃公刘,于豳斯馆。涉渭为乱,取厉取锻。止基廼理,爰众爰有。夹其皇涧,溯其过涧,止旅廼密,芮鞫之即。

我的乱译:

稳重的公刘,豳地盖馆庐。又远渡渭水,采来好石头。用来制农具,人人都到手。皇涧和过涧,芮水边居留。

高亨先生的注:

注[四〇] 馆,房舍。此言在豳地营造宫室。

注[四一] 为,犹而也。乱,横流而渡。

注[四二] 厉,即砺,用来磨物的一种粗糙坚硬的石块。锻,借为碫,大块的坚硬的捶石。取磨石和捶石,为了磨捶生产工具。

注[四三] 止基,即镃錤,锄也。理,修整好。

注[四四] 众,指人多。有,指财物多。

注[四五] 皇涧,涧名。此言沿着皇涧两岸而行。

注[四六] 溯,逆流而上。过涧,涧名。

注[四七] 止,停住。旅,众也。密,安也。此句指众人乃安然定居。

注[四八] 芮(ruì锐),水名。鞫(jū居),水边。即,与就同义。此句指公刘率众就芮水边定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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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绵首章》:

绵绵瓜瓞。民之初生,自土沮漆。古公亶父,陶复陶穴,未有家室。

我的乱译:

长长的瓜藤处处坐果,我们立族杜水到漆水。公亶父那时还没房子,我们就住窑洞和地穴。

高亨先生的注:

注[一] 绵绵,接连不断貌。瓜,指大瓜。瓞(dié迭),小瓜。诗用瓜瓞的连绵不绝比喻周朝子孙的众多。

注[二] 民,指周人。初生,指周族开始发展的阶段。

注[三] 土,借为杜,古水名。沮,借为徂,往也。漆,古水名,在岐山区域。自杜徂漆,即由豳地迁往岐山。

注[四] 亶父,人名,王季的父亲,文王的祖父。它是西周以前的一个公,所以称作古公。后来周人也称他做太王。

注[五] 陶,借为掏。复,借为[上穴下復fù],从旁掏的洞叫作[上穴下復fù],即山洞(或窑洞)。向下掏的洞叫作穴,即地洞。

注[六] 家室,即房屋。

《绵二章》:

古公亶父,来朝走马。率西水浒,至于岐下。爰及姜女,聿来胥宇。

我的乱译:

公亶父赶着马去放牧,过西面的河到岐山旁。又引来姜“姓”的女人们,一起瞧瞧这块好地方。

高亨先生的注:

注[七] 来,犹是也。朝,早晨。走马,驰马。

注[八] 率,循着,沿着。西水,豳城西边的水。浒,水边。

注[九] 爰,乃,于是。姜女,姜姓的女子,亶父之妻,也称太姜。

注[一〇] 聿,发语词。胥,观察。宇,居处。此句指来岐山之下考察建造宫室的地址。

《绵三章》:

周原膴膴,堇荼如饴。爰始爰谋,爰契我龟,曰止曰时,筑室于兹。

周原土地肥沃,苦菜又甜又香。虔心占问灵龟:“就在这里盖房。”

高亨先生的注:

注[一一] 周原,地名,在岐山下。膴(hū(wǔ))膴,肥沃貌。

注[一二] 堇,野菜名,味苦。荼,又名苦菜。饴,麦芽糖。

注[一三] 始,疑借为怡,喜欢。

注[一四] 契,钻刻。古代用龟甲占卜,先把龟甲钻刻一个小孔,然后用火烤,小孔处裂成文,看文的形态来断定吉凶。此处是说亶父占卜可否在周原住下。

注[一五] 曰,指龟兆说。时(時),借为跱(zhì),停住,与止同意。

注[一六] 兹,此。此举也是龟兆的话。

《绵四章》:

迺慰迺止,迺左迺右,迺疆迺理,迺宣迺亩。自西徂东,周爰执事。

我的乱译:

队伍在这里安心停下,分派任务人人有事干。开垦田地再修上围墙,垄沟从西面直到东面。

高亨先生的注:

注[一七] 迺,同乃。卜的结果和人的希望相合,所以大家安心住下。

注[一八] 迺左迺右,指划定左右区域。

注[一九] 疆,修起地界。理,治理土田。

注[二〇] 宣。疑借为畎,垄沟也。亩,垄也。畎亩即开垦筑垄。

注[二一] 周,徧也。此句言人人各有所事。

《绵五章》:

迺召司空,迺召司徒,俾立室家。其绳则直,缩版以载,作庙翼翼。

我的乱译:

找来司空司徒规划好,新的家园要井井有条。拉绳划线再立起模板,大家齐夯筑先修宗庙。

高亨先生的注:

注[二二] 司空,即司工,管工程的官。

注[二三] 司徒,即司土,管土地和力役的官。

注[二四] 绳,指施工前拉绳作为取直的标准。

注[二五] 缩,捆束。版,筑墙夹土的长板。以,犹於也。载,读为栽,筑墙所立的木柱。筑墙诗要立上木柱,把长板横着捆在木柱上,所以说缩版以栽。板的两头都有木柱。墙的两面都横着长板。填土板内,舂之使坚实,然后去其柱板,则墙成。

注[二六] 翼翼,动作整齐貌。

《绵六章》:

捄之陾陾,度之薨薨,筑之登登,削屡冯冯。百堵皆兴,鼛鼓弗胜。

我的乱译:

装土声轰轰,填土声砰砰,夯土声咚咚,削凿声冲冲。筑起的墙有好几百面,擂鼓都盖不过这喧声。

高亨先生的注:

注[二七] 捄(jiū鸠jū),把土装在筐内。陾(réng仍)陾,装土声。

注[二八] 度,填入,即把筐里的土填在筑墙板的中间。薨薨,填土声。

注[二九] 筑,擣土使坚实。登登,擣土声。

注[三〇] 屡,当读为镂,刻也。筑墙也用砖用甓(pì)用木,砖甓木等有时需要用刀斧凿刻。冯(píng憑)冯,削镂的声音。

注[三一] 百堵,指很多墙。皆兴,同时动工。

注[三二] 鼛(gāo高)鼓,一种大鼓。在众人服力役的时候,要打起鼛鼓来催动工作。弗胜,指鼛鼓的声音胜不过劳动的声音。

《绵七章》:

迺立皋门,皋门有伉。迺立应门,应门将将。迺立冢土,戎丑攸行。

我的乱译:

皋门盖起来了,高大雄壮。应门盖起来了,庄严堂皇。还在戎人来犯的路上,筑起高台瞭望。

高亨先生的注:

注[三三] 皋门,即外门。周代城的外门、庙域宫的外门都叫做皋门。

注[三四] 伉,高大貌。

注[三五] 应门,即正门。

注[三六] 将(qiāng枪)将,庄严堂皇的样子。

注[三七] 冢土,即大土堆。亶父建立土台,是为了瞭望御敌之用。

注[三八] 戎,指昆夷。丑,周人对敌人的蔑称。攸,所也。行,行走。此句指建立土台在昆夷来犯的路上。

《绵八章》:

肆不殄厥愠,亦不陨厥问。柞棫拔矣,行道兑矣。混夷駾矣,维其喙矣!

我的乱译:

我们不卑不亢还警惕,修好道路清除了草木,混夷见我们有了准备,坚持不下去只好跑路。

高亨先生的注:

注[三九] 肆,既也。殄,消除。厥,其也。愠,愤怒。此指亶父对昆夷的愤怒并不消除,怀着复仇、收复土地的决心。

注[四〇] 陨,坠落,此处是断绝之意。问,聘问。亶父对昆夷的聘问并不断绝,暂时采取敷衍的手段。

注[四一] 柞,一种常绿灌木或小乔木。棫(yù域),一种丛木。

注[四二] 兑,通达。

注[四三] 混夷,即昆夷。駾(tuì退),受惊奔窜。此句指昆夷自豳地退去。

注[四四] 喙,借为[疒右下彖](huì喙),疲劳病困。

《绵卒章》:

虞芮质厥成,文王蹶厥生。予曰有疏附,予曰有先后。予曰有奔奏,予曰有禦侮!

我的乱译:

虞人和芮人都来投靠,文王嘉奖了各个家族:“你们和我家有亲有疏,投靠的时间有先有后,但后来都立下了功劳,能一起保卫共同家园。”

高亨先生的注:

注[四五] 虞,古国名,在今山西平陆。芮(ruì锐),古国名,在今陕西大荔。质,读为致。成,读为城。此句指文王伐虞、芮,两国献城投降。

注[四六] 蹶,嘉奖。生,读为姓,古人称官吏为姓。此举是说文王嘉奖他的百官。

注[四七] 予,文王自称。曰,语词。疏,读为胥,辅也。附,归附。

注[四八] 先后,指在文王前后的人。

注[四九] 奏,借为走。(《楚辞离骚》王注引作走)。奔走,指奔走效力之臣。

注[五〇] 禦侮,指捍卫国家之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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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两首诗篇里,反映出周人在“封建”与先进农业结合上的几个重点:土地,城邑,武力,人民。

土地:

在《公刘》和《绵》里都提到了相度地利,《公刘五章》里面说到:“度其隰原。”《绵三章》里面说到:“周原膴膴,堇荼如饴。”这里相度地利是为了耕种,反映周人对哪些土地更适于农业生产已经有了比较明确的认识。

在《公刘》和《绵》里也都提到了开垦田地,《公刘五章》里面说到:“彻田为粮。”《绵四章》里面说到:“迺疆迺理,迺宣迺亩。”这里的开垦首先是要筑垄沟,所谓“迺宣迺亩”,亩的本意就是垄,在周人的诗歌里反复提到这个“亩”(见《诗经》),绝非偶然。

另外《公刘首章》的“廼埸廼疆”和《绵四章》的“迺疆迺理”都提到了“疆”,“疆”这个字本意应该是田界,据我记得,有文献表明,当时的田界并不仅仅是标记或记号,而是相当高的土堆、土围墙和树篱,还有沟渠和道路,所以往往需要由军队去完成。这应该也反映了当时只有田界,还没有国土这个概念,各国的疆域范围之内都有不少非本族的人居住、活动,其中很多都是游牧族,所以我猜想,在农田周围筑墙树篱的主要目的是为了防止游牧族的畜牧活动破坏农作物。当时的农田也不是阡陌相连、都挨在一起的,而是一块块由“疆”围起来的分开的地块,我想甲骨文中的“田”字和“周”字所表现的就是这样的地块。

城邑:

在《公刘》和《绵》里都提到了盖房筑城,《公刘六章》里面说到:“于豳斯馆。”《绵六章》里面说到:“筑之登登,削屡冯冯。”

于是公刘和亶父就带着他们的族人分别“于京斯依”(《公刘四章》)、“至于岐下”(《绵二章》)。“京”和“岐下”分别是周人长期聚居的中心之一,他们也都在此修建了城邑。要向远方“封建”,筑城是必须的。

武力:

既然举族迁移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自然要有武装保证,在《公刘首章》里面就有:“弓矢斯张,干戈戚扬,爰方启行。”反映了周人“迁徙”的“武装移民”的性质。

人民:

既然到一个新的地方,就有和当地原有的人群如何相处的问题:

在《绵卒章》里面提到:“爰及姜女,聿来胥宇。”姜“姓”应该就是与周人有婚姻关系的羌族的一支,周人宣传后稷是姜“姓”女儿“姜嫄”的儿子,而且其父亲不知是何人,应该就是对原来在当地的姜“姓”乃至整个羌族的妥协。反过来,周人也把姜“姓”变成了与自己一样的农耕族,并争取到姜“姓”成为自己坚强的同盟军,后来辅佐周文王、周武王的著名的姜太公就是姜“姓”的一位首领。

在《绵卒章》里面还提到:“虞芮质厥成。”此事后来传说成虞和芮的君主受了文王的感召,互相和好,我猜测,实际情况可能也是周人教会了他们怎样种地能够有更好的收获,从而减少了他们的纷争,使他们投向了周人。

到了后来周武王一战成功以后,周人陆续向各地派出自己的族人(以及一些姜“姓”的羌人),让他们以这两首诗歌中唱到的先祖的行动为样板,各自打出一片新的天地,这就是周的“封建”。

当然,后来克商以后周人的“封建”行动比他们的先祖要熟练的多,条件也要好得多,例如,后来的“封建”行动虽然人数也不太多,但在最开始的时候,会有另外的周人军队打前站。

很可能这些军队已经先一步完成了对当地部分土著族群的征服工作,例如“易(赐)土:厥川三百□,厥□百又□,厥宅邑州〔三十?〕又五,厥□百又□,易才宜王人[十]又七生”(《宜侯夨簋铭文》),又例如“以先祖受命,因时百蛮。王锡韩侯,其追其貊。奄受北国,因以其伯。”(《诗经今注》 高亨 注 (p 457)《大雅荡之什韩奕》),还有“因是谢人,以作尔庸。”(《诗经今注》 高亨 注 (p 450)《大雅荡之什崧高》),都说到周王颁赐给新“封建”的诸侯一些土著居民,这些土著居民自然是已经被征服了的。

说不定这些军队也带领土著族群完成了对土地的疆理工作,这样周王颁赐的就是整治好的农田。

而且这些军队还会帮助这些前往“封建”的周人先把城筑起来,例如:“溥彼韩城,燕师所完。”(《诗经今注》 高亨 注 (p 457)《大雅荡之什韩奕》),说的是韩国的城是由邻近的燕国派兵修建的。又例如:“申伯之功,召伯是营。有俶其城,寝庙既成。”(《诗经今注》 高亨 注 (p 450)《大雅荡之什崧高》),说的是周天子把“谢”那块地方赏赐给“申伯”,并且命令“召伯”率领军队先去为“申伯”筑城。又,“申”是另一个姜“姓”的诸侯国。

当时筑城并不容易,《春秋经》和《左传》中也有很多外来军队为某个大夫、为某个诸侯、以至为周天子筑城的例子,例如叔仲昭伯派鲁国的人马为季氏“城费”,齐国领导诸侯为邢、卫筑城,晋国领导诸侯为周天子“修成周之城”,等等,说明即使到后来,筑城也常常需要外来的帮助。因此,由另外派遣的军队先一步把城筑起来,这样前来“封建”的周人(包括一些姜“姓”的羌人)起步点就比较高,成功的可能性就更大。

估计其实周初的封建也并非一下就跳到了燕或者齐、鲁这样遥远的地方,更可能是先在不太远的(相距几百里的)地方派军队去收服当地周边的土著居民,筑城开垦,站稳脚跟;又前出几百里,再收服土著居民,筑新城,开垦更多田地,再站稳脚跟;如此反复跳跃前进。传说燕国在河南、山西、河北有多处故址,可能就反映了这个过程。也可能是先筑小城,站稳脚跟,再设法迁到更宽阔的地方,筑更大的城。似乎齐国就有这样的过程。由于有这一类逐步扩张的过程,所以,周人的大规模“封建”经历了几代人、几十年。

总而言之,周人应该在克商之前就已经掌握了适用于北方黄土地带的比较先进的农业生产技术,也有了“教民稼穑“的经验,还经过公刘和公亶父两次举族远徙的成功演练,因此才有后来“封建”的成功。

有了“公刘”和“公亶父”领导的这两次行动,周人才有底气在克商之后向远方“封建”自己的子弟,而且越来越成熟而规范化,遵循诸如筑城、疆理、来之、安之等等步骤,有条不紊地开拓一块块地方。经过几百年多少代人的努力,周人分封在黄土地带的诸侯大多站稳了脚跟,最终在春秋战国之交基本上融合掉(或者挤走了)“戎狄”,在整个黄土地带让对于当时当地来说先进的农业经济取代了畜牧经济。

包括上面两首《诗》,有各种迹象表明,周人一直是吸收了大量对他们来说是外族的人群一起从事农业生产的,应该也是开了把认同华夏文化的人都看做自己人的先河。把自己人搞得多多的,这也是他们能成功开枝散叶的诀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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