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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工业角度看语言】为什么说汉字汉语比所谓屈折语优越 -- 林风清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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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语言只是文明的载体。

有河友要求做一下具体名词解释,林兄没有回复,我觉得林兄应该回复一下。因为回复一下不仅是回答别人的问题,也有助于自己理清思路。就比如标题里出现的屈折语,其主要特征是有词形变化(与分析语/孤立语区别),且词形变化要素与词汇本身结合紧密,不可单独作为句子成分出现(与黏着语区别)。其实英文原文更有助于分清屈折语和黏着语的区别,屈折语是fusional language,黏着语是agglutinative language,语素结合的方式看得更清楚些。当然这不是汉语的问题而是翻译的问题,我不明白为何“fusional”会翻译为“屈折”。

所以林兄这个标题,实际是自相矛盾的,现代汉语已经一定程度上“屈折”化了。现代汉语中常见的虚词,如表示词性的“的”、“地”、“得”;表示时态的“着”,“了”,“过”等等,虽然都是古汉语中早已有之的字样,但字义和用法都已经截然不同。不用这些虚词,我们还能用现代汉语写出可读的文章来吗?我想是很难的,即使写出来,读起来也一定不像现代汉语。而这些虚词,实际和英语中的-ed、-ing等等词缀并没有什么本质性区别。

我想林兄本意不是在是古非今,尽管林兄也热情的歌颂了一通我们的先人。这种歌颂反而微妙的达成了一种逻辑一致性:就是古汉语其实是比现代汉语更“孤立/分析”的语言,如果说这种语言形式是优越的,我们现在是倒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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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下一个问题似乎应该是,古汉语究竟优越不优越。优越作为一个整体结论,并不那么好下,我们来看看古汉语有怎样的优缺点。

古汉语,确切来说文言文更准确,最明显的优点就是简捷。我们上学时应该都做过文言文翻译,河里桥上先生也有翻译左传的帖子,我们可以很容易的看到,原文篇幅往往比译文简短。

但文言文也有明显的缺点,就是表达能力有限,林兄把这一点作为反面观点提了出来,却没有反驳。实际也不必反驳,确实有限,我可以举例证明,设想一个简单对话:

“你在做什么?”

“我在吃饭。”

我接触文言文,在现代人中应该算是较多的,我还真想不出这种第一第二人称、现在进行时的句子应该怎样用文言文表达。这例子恐怕不能算是我向壁虚构的,因为这种交流需求明显很广泛。当然,我并不觉得我们的先人不能进行这种交流,众所周知,古汉语是一种言文不尽一致的语言。较早的古汉语口语资料存世极少,中古以降的古白话大家见到的较多,从古白话中我们可以看到,古汉语的口语实际不如文字简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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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捷和准确,这二者构成了一对矛盾,有一个常见观点是认为汉语不够准确,实际这是汉语比较简捷带来的必然结果。汉语并不是不能准确(有部分妄人是持这种观点的),而是汉语的日常表达形式不尽准确,如果非要准确,表达的形式就不可能太简捷了。

现在的语言是趋向于简捷化的,这个趋势的成立,其现实基础在于信息流通便捷带来的知识丰富。譬如网络流行语“蓝瘦香菇”之类,倘无相关知识,难免对之如阅天书。然而拜各种社交媒体所赐,这种黑话式短语借病毒式传播得到了相当范围的普及、接受和使用。

这个矛盾带来了另一个问题,就是对具备相关知识的人来说,简捷无疑是优点,然而对不具备相关知识的人,简捷及其带来的不准确(确切说是信息缺失)是可能会造成大问题的。有河友指出了,我们生而为中国人,学习汉语(即掌握基础的相关知识)这一关是自然而然要过的,但从客观来看,这个学习成本,是不应该忽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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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汉语是一门高贵的语言,现代汉语中仍然留有很多高贵的遗迹,这里的“高贵”是一个中性判断。它既承载了中华文明源远流长的辉煌灿烂,也不可避免地沾染了一些文明高度发展的副产物。茴香豆的“茴”字有四种写法是最为人所熟知的例子,但实际例子还有很多,譬如“窈窕”这样的形容词。河友的文化水平普遍不错,有些河友大概不觉得这类词有什么不好,甚至觉得它们有一种文学美。

我倒也不是不能欣赏这种文学美,只不过我更高兴这种美的成分在现代汉语里越来越少。现代汉语相对于古汉语低俗化,并且有越来越低俗的趋势,我觉得这是个好事。

毕竟,卑贱者最聪明,高贵者最愚蠢嘛。

通宝推:墨虎,桥上,本嘉明,三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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