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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言过其实者必非忠信 -- 林风清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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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言过其实者必非忠信

    南宋赵与时在《宾退录》里引用了同时代的安子顺的一段名言,流传甚广。

    读诸葛孔明《出师表》而不堕泪者,其人必不忠;读李令伯《陈情表》而不堕泪者,其人必不孝;读韩退之《祭十二郎文》而不堕泪者,其人必不友。

    然后,2006年有个网友在网上提问说:

    “我们老师说他教了三十几年的国文还没有看过有人会落泪的。难道我们现在的人都是狼心狗肺的人吗? ”

    我很喜欢朗诵文章,因为只有朗读才有感觉。有次读《陈情表》,听课的老师评价说读得不错,只是听起来有点斩钉截铁的感觉。我一听,知道这样读是不对的。不过骈文就是这样,节奏感太强了,一读得舒服,自然而然就会很硬气。

    但是无论怎么看,我看陈情表都没有流泪的感觉。因为这篇文章归根结底是政治文章。政治上的事情,很多都只是在按部就班的完成程序。文章只是一层外衣。陈情表也是如此,这篇文章的本质,是借魏晋统治者讲孝道的政治学说,反制对方,从而从变幻莫测的俘虏地位中解脱出来。文章写得“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其实只是这个程序里必备的特质。

    最最重要的是,陈情表不是祭文,要是写活人写得让人落泪,而且还是李密要奉养的老祖母,那就太假了。

    出师表也是如此。出师表不是降表,而是政治安排,要能读出落泪的感觉来,那也是读错了。

    祭十二郎文虽然读过,但是不喜欢这样的东西,不常看。

    但是别的不说,赵与时安子顺这三顶大帽子砸下来,确实很唬人。然后我就本着知人论世的精神,去挖赵与时安子顺的底子。

    安子顺事迹不太详细,与赵与时基本同时。赵与时也不算很详细,只知道是杨简门人。杨简又是陆九渊的门人。看到陆九渊,是很吓人的。但是杨简与陆九渊又不一样,他反对陆九渊的很多具体做法。杨简的理论很多,比如“人心自明,人心自灵”,“天地人物尽在吾性命之中,而天地人物之变化,皆吾性之变化”,看起来还像个样子。不过虽然字面上讲了很多,实际行动则是主张礼教,“圣人藏身之道,惟以礼而已矣”,“人心皆善,皆可以为尧舜,特动乎意,则恶”。后人评价说,“慈湖先生平生履践无一瑕玷,处闰门如对大宾,在闇室如临上帝。年登耄耋,兢兢敬谨,未尝须臾放逸”,《四库全书提要》指出其学“入于禅”而“不失为正人”。看这些看不出什么问题。于是我就又去找这个门派的人。

    杨简号称慈湖先生,宁波人,学派称慈湖学派。查其党羽,真德秀、郑节夫、刘宰都在其中,还有一批史弥远家族的人物。满朝朱紫贵,尽是四明(宁波)人,实际上属于一个地域、裙带关系盛行的汉奸权贵集团。

    但是这个集团很热衷于讲道德。比如这三个不哭则不忠不孝不友的大棒子,打起人来很顺手。

    很多朋友知道我不喜欢网络上神化诸葛亮的风气,其实我不是讨厌诸葛亮,而是我讨厌欺骗。一就是一,二就是二,别骗人。比如说,人的本事十分满分的话,诸葛亮有九分的本领,你说十分,我承认这是个人看法不同,正常误差,可是你说是一百分,玩捧杀,乃至拒绝探讨成败得失,那就要反对。类似于安子顺赵与时这样,自己推崇的就捧上天,典型的妄人。

    四明人垄断南宋朝廷,可以说是南宋灭亡的直接原因。

    早前有学者研究宋史,一个很不满的地方就是宋史给一群儒家人物立传,却不干正经事。然后学者发现一个问题,就是韩佗胄之死有蹊跷。学者考证韩佗胄被杀的过程,发现韩佗胄被杀,很有可能是宋朝汉奸集团瞒着皇帝先杀了当朝宰相,然后让皇帝以为韩佗胄和皇帝对抗,再引导皇帝下旨处决韩佗胄,最后将谋杀变成诛杀。学者这样推断的理由是,尽管宋史乱七八糟的,但是综合各方面的资料发现,韩佗胄的死亡时间和宋宁宗下令杀他的时间对不上。宋宁宗下令杀人的时候,韩佗胄很可能早就死了。韩佗胄之死在历史上很轰动:南宋北伐失败,竟然斩杀自己的主战派宰相向敌人谢罪。

    那么杨简在这个过程中是什么情况呢?韩佗胄北伐前,驱逐了赵汝愚,杨简随之被冷落。此后韩佗胄被杀,杨简立时复振。宋宁宗在杀了韩佗胄之后进行“嘉定更化”,永嘉学派著名学者、北伐重要参与者叶适(提出“备成而后动,守定而后战”等战略,并在韩佗胄北伐受挫后组织防御、驻守两淮、反对议和)、著名爱国诗人陆游都遭到政治打击。

    值得注意的是,虽然庆元党禁很有名,韩佗胄将理学等一大堆学派都列入了打击名单(叶适也被人举报打击过,但是后来两人依然合作抗金去了),但是嘉定更化对各个学派的打击,才决定了此后中国政治学派的走向。比如说,朱熹学派真正厉害起来,就是在嘉定更化以后的事情。

    嘉定更化遭到世人猛烈抨击,认为不过是肥了一个史弥远。而杨简在这一时期官运亨通。大概他在这一时期,在领导岗位上与四人帮进行了坚决斗争,因为反对文化大革命十分有力,所以在文化大革命期间官运亨通。

    这种拿着政治正确的路数砸人的行为,我历来很讨厌。因为这说明他们没有真材实料,实在找不到可以批判别人的东西了,却还要强行批判别人。南宋这帮儒家,不过就是一群亡国贱俘,偏偏话说得大义凛然,其实最不忠不孝的就是他们。

    通宝推:盈盈若水,鳕鱼邪恶,何求,aniu,
    • 家园 del

      林风清逸:不要让怀才不遇的悲情限制了你的理性认识

      在庭为柱,在屋为梁,人当如此。

      要做到这一点,必须有明辨是非的能力。

      怎么才能够明辨是非呢?

      鲁迅说,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这是无所避忌的勇气。

      自古以来,中国就不乏这样的人。

      庄子论道,不避下流。魏征论心,不避形迹。老子论政,不避权贵。我没有他们的水准,但是不避,这一点是一直在学习的。孟子所谓自反而缩,虽千万人吾往矣。不论这样做到底是对不对,前段时间我这样做了。言行在此,我行不避,尽人皆知。

      人都有自己的自信。有人信钱,有人信权,有人信势,有人信种族,有人信霸权,有人信权贵,有人信权谋,有人信世故,有人信党徒,有人信自己,有人信他人,有人信天命,有人信爱,有人信情,有人信义,有人信神,与人信鬼,有人信人。人皆有其信,唯鬼魅无信耳。

      世事纷扰,变化万端,人生有涯,不能穷尽。而在己有家庭父母妻儿,在外有事业理想抱负,应时治事,镇静建基,皆从人意。岂碌碌苟且可敷衍哉!唯顶天立地者为大丈夫。故在庭为柱,在屋为梁,人当如此,不负此生。

      通宝推:天河行,
    • 家园 铿锵有力~
      • 家园 《陈情表》是很出色的政治文章

        这几天不小心又被某些人带歪了,光顾着扯淡了。和那些人说话全都是各种无聊的相互攻击,不长进。还是把精力用到正经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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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国古代文学流传下来的作品,有很多都被简单的视为抒情作品,这其实是狭隘的文学观。这种狭隘的文学观虽然可以解读出作品某一个侧面的深意,但是往往忽略其整体,最终导致以偏概全的后果,不能够充分掌握作品所传递的信息。古人早就说过,书不尽言,言不尽意。文字已经不能彻底传递完整的信息了,如果我们再解读的时候再以偏概全,那就就会导致更多的信息损失。这样一再损失下去,很容易就会导致路越走越窄的问题。自来文人墨客多走上矫揉造作的琐碎悲情道路,大体是与此有关的。

        从狭隘解读的情况来看,《陈情表》是一个典型。安子顺赵与时说什么读此不落泪者必不孝云云,甚至已经发展到了道德绑架的地步了,更是典型误读中的典型行为。

        说句题外话:安子顺赵与时等辈身处一个趋炎附势裙带关系的汉奸集团,有人说他们也许是干净的。不过他们既然身处其中,不干净的可能性只能比干净的可能性要大。再怎么说,他们也是从中获利的人,再干净也是吃人血馒头的。

        《陈情表》是一篇感情深挚的文章,但是《陈情表》首先是“表”,是臣子向君主表露意图的政治公文。考虑到李密此文必然要公诸于世,那么夸张一点说,简直就是露布。面对这样的文章,单纯地敞开脑域备足纸巾准备去表演一下被感动的演技,是很谄媚的一种行为。《史记》有傲岸不群的毛病,但正因为此,看谄媚的毛病看得最敏锐。所以《史记》有一句话:“于是窦后持之而泣,泣涕交横下。侍御左右皆伏地泣,助皇后悲哀。”这一个“助”字,闻名天下。安子顺、赵与时,可谓善助。其实一般的谄媚还不算最可怕,最可怕的谄媚是不知道自己谄媚。

        和安子顺、赵与时的理念相反,世人对《陈情表》早有其他解读:

        李密原是蜀汉后主刘禅的郎官(官职不详)。三国魏元帝(曹奂)景元四年(263年),司马昭灭蜀,李密沦为亡国之臣。司马昭之子司马炎废魏元帝,史称“晋武帝”。泰始三年(267年),朝廷采取怀柔政策,极力笼络蜀汉旧臣,征召李密为太子洗马。李密时年44岁,以晋朝“以孝治天下”为口实,以祖母供养无主为由,上《陈情表》以明志,要求暂缓赴任,上表恳辞。晋武帝为什么要这样重用李密呢?第一,当时东吴尚据江左,为了减少灭吴的阻力,收笼东吴民心,晋武帝对亡国之臣实行怀柔政策,以显示其宽厚之胸怀。第二,李密当时以孝闻名于世,据《晋书》本传记载,李密奉事祖母刘氏“以孝谨闻,刘氏有疾,则涕泣侧息,未尝解衣,饮膳汤药,必先尝后进。”晋武帝承继汉代以来以孝治天下的策略,实行孝道,以显示自己清正廉明,同时也用孝来维持君臣关系,维持社会的安定秩序。正因为如此,李密屡被征召。李密则向晋武帝上此表“辞不就职”。

        这是一个经典的政治文献。双方可谓是各取所需。晋武帝要笼络人心,以李密为棋子;李密则要避开敏感时机,逃离漩涡待时以动。双方你来我往,往复出招,最后李密以一篇《陈情表》,实现了双赢。

        《陈情表》是一篇双赢的文章。晋武帝要孝的旗号,追根结底还是要名,以名驭人,李密写了这样一篇经典的名文,给了他极大的名;李密也不想在这样一个时机重新入仕,因为这种纯粹被利用、摆起来给人看的入仕,会直接造成政治生活中的很多困扰,所以推拒是最佳选择,如果不会掉脑袋的话。一篇《陈情表》,实现了完美的拒绝。

        谄媚是一种病。谄媚的本质是屈从权威。理学家解读《陈情表》,是以自己的政治理念强行攀附经典。这种手法,他们也用在吹捧自己的观点上。比如说理学家讲自己的学说的正义性,不是说究竟有多好来谈,而是特别喜欢说自己的学说是尧舜禹的传承,是周公制礼作乐的礼乐。但是你要因此说儒家将周公拉去做大旗,用权威吓唬人,他们又不承认周公是儒家。可是你要说周公不是儒家,他们又会跳出来说,周公的礼乐都是儒家的。于是就出现了“薛定谔的周公”。归根结底,这种人就是立牌坊的婊子。欺上瞒下,欺凌弱小,是谄媚的本质。所以他们会挥舞着道德的大棒,攀附《陈情表》的名声,转而扣上不孝的大帽子。这种行为,和出身于沙漠缺水地区的伊斯兰教规定信徒必须整天搞水洗手洗澡洗屁股有得一拼,就是要通过强人所难来为自己纹上一层正义的纹身。屈从权威的人,对权力的认识是非常邪恶的。如果认识就是邪恶的,那么他们怎么做出正义的事情呢?

        《陈情表》出色的文学性,是其发挥政治作用的基础。或者说,《陈情表》的文学性是完成任务的工具。《陈情表》深挚的感情,也是其完成政治任务的工具。这并不是说《陈情表》就没有文学性、没有感情,也不是说其文学性和感情是假的。人都有文采,人都有感情,文采或许还有展示的必要,感情又不是为了别人看的,为什么要展现出来呢?为什么要通过这种方式展现出来呢?这种展示,就是有目的性的。这个世界上有表演的亲情,也有亲情的流露,前者是假的,后者是真的。但是,表演的亲情虽然是假的,但是其本身未必没有真情。李密应该是真的孝顺,无论是真是假,在当时不小心就要掉脑袋的背景下,他在公文里就只能将这种孝顺演得恰到好处。我常常说,做坏事的人都会很周详的考虑怎么做坏事,做好事也不能觉得自己有正义护体就肆意妄为。你有真情,就更加不能胡写八写,弄得全家跟着掉脑袋。李密的写法,将自己的真情和政治文献的尺度良好结合了起来。

        如果仅仅停留在陈情表是抒情散文的基础上,那是不能真正看出陈情表的好的。以为只要抒情就好,为文不能自休,掌握不了分寸,那就会出错。阿Q对吴妈说,我想和你困觉,结果他就是流氓。可是阿Q不是抒情么?反过来他要是对吴妈说“你的手真巧”,估计就会有人考虑给他做媒。同样的,如果李密不讲文学性,《陈情表》里直接硬梆梆地说:国朝以孝治天下,乃忍离骨肉之亲,不亦伪乎?白纸黑字的胁迫人家,还揭人老底,即便感情还是那个感情,抒情倒是抒出来了,可能就要被剁了。在《陈情表》里,以情动人是战略,文学性是工具。那种“读《陈情表》而不堕泪者必不孝”,可谓“见小利而忘命”,格局不大。

        以大驭小,以重驭轻,以有余以应不足,那是容易的。格局太小,似是而非,对于这些伪君子,一定要识破。

        ——

        12月27日补充:

        上文最后一段适用范围很广。

        • 家园 赖上了,再说一段吧:反差。专业和业余的反差可以反映真相。

          一、国内网络部分圈子的部分异常表现。

          国内三国圈和百度冷兵器吧以及诸如此类的很多异常圈子,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

          他们都具有非常专业的资料搜集能力,并且能够准备非常专业的论文,但是,却总是不能得出专业的结论,以至于全部的专业都徒具形式。

          比如说冷兵器吧搞了很多军事资料,大多是近代军队体系对古代军事体系的碾压,这本来是正常的。因为近代军事体系确实碾压古代军事体系。但是他们得出的结论不是这样的,而是:近代骑兵碾压东方骑兵,西方文明在同一技术水平的同一领域能够碾压东方文明,西方至上主义。这其中他们偷换了概念,原本他们对比的是近代军事体系中的骑兵与古代军事体系中的骑兵,但是他们首先将古代军事体系篡改为东方军事体系。随后有意忽略近代骑兵是近代军事体系支撑下的一个兵种再强调其西方属性,于是最终转变为做同样的事西方比东方优秀。我当时嘲讽他们说,近代骑兵的奶妈近代火枪兵乃至近代炮兵对此有什么感想呢?因为甚至在他们自己的举出的例子中,就提到在殖民地里,殖民军经常会征招一些同盟的东方骑兵,这些加入到近代军事体系中的东方骑兵,依然可以吊打没有加入近代军事体系的东方骑兵。所以原本是军事技术革命的代差问题,硬是给搞成了种族主义问题。

          我早先还认为这是思维错误,后来越来越不这样看了。因为一个人在同一件事上不可能既专业又业余。他们表现出的专业能力与得出的业余结论之间,形成了尖锐冲突。

          事有反常必为妖。

          二、关于解甲的问题。

          与解甲的争执由来已久。

          我历来质疑其人。原因已经无数次重复,当然他自己从未重复过。山地是死地问题,我一再提起,但他在申冤诉苦的时候也未提及其细节;就在这几天,他试图将批判诸葛亮等同于批判毛泽东,以此构陷我,他也不提,甚至我写在帖子的标题上,他都不提:

          林风清逸:想把批诸葛亮等价于批毛泽东?

          为什么我这样说呢?

          为什么呢?因为这位很奇怪的提了这么一段话:

          《论持久战》的价值主要不在于它指明了战略方向,而是它给出了精确的执行路径。毛泽东本人的大战略家地位,更不仅仅是因为提出了《论持久战》这样一篇战略纲领,而是因为他作为统帅,成功地实施保障了这一纲领的执行。

          读者如果不知道我原文怎么说的,很容易会认为我在批评毛泽东。而读者一般不会去翻阅那么多的论战文章的,被带沟里去是很正常的。

          实际上我注意到一点:

          他的标题都是这样的:

          林兄这个人精神还不错,但是水平有限。

          令人齿冷。

          你怕不是丧心病狂了。

          我真是想不到你能无耻到这个地步。

          这四个标题,没有一个不是在进行人身攻击。

          我最早是这样说的:

          某人上阵就无趣了,因为这个人根本就说不通。

          我明确说了,他说不通,但是我可没有将“齿冷”、“精神”、“丧心病狂”这些标签贴到他的身上。我们可以模拟一下贴上这些标签的效果:

          齿冷解甲,精神解甲,丧病解甲。

          一看就知道是侮辱。但是解甲一直试图将这些标签贴到我身上。既然他这么想尝试,所以我就想让他先贴上试一试。

          解甲一直在试图贴标签。

          你一个号称搞物理的,跟我一个中文出身的玩这个,怕不是真的丧心病狂了。

          我不玩贴标签这种事,甚至一再要求读者在阅读文章的时候不要去看作者名字、只看内容,就是因为中文专业本身就有“修辞立其诚”的职业道德。

          我是在说话,他是在喷,对比已经很明白了。

          对了,他还抄了我一个标题:

          将军举动,不肯详思,辄喜言误,误不可数也。

          这句话原本是我抄高顺的,而且是很久以前的了。

          敏锐的读者应该会注意到,解甲总是在翻阅我的帖子。河友们自己可以回想一下,你和别人争论的时候,会翻他很久以前的帖子吗?一般没人下这个功夫。

          那么如果下了这个功夫呢?那就一定是要找出纰漏来的。那么解甲找出来了吗?如果找出来了的话,你们会看到一个非常非常疯狂的帖子,而不是这样一个试图通过卖惨、哀而动人的帖子。

          解甲在很久以前说过我一句话,我一直觉得很有益。他说,你写的帖子引用得太少。所以有时候我也增加一点说明材料,这不是就引用了他很多内容。不过,我没有那么多功夫去整这些东西来增加说服力,因为没钱。

          但是他说的这样有益的话很少见。

          其实很久以前我就注意到,某人总能翻出我以前的帖子。说明每次他都下了很大力气去研究。很用功。但是专业的付出却总是得不出专业的表现,这种反差是奇异的。

          而且更加奇异的一点是,他的很多话,走的是模仿棋的路子。比如说吧,我说了一句“白莲花”,他马上就开说:“现在呈‘白莲花’状痛心疾首于‘被带歪,不长进’?”与他对话,我经常觉得很穿越,有很强烈的即视感,因为我总觉得这是我应该说的话,但是他总是抢去说。说别人的话让别人无话可说,这真是很奇异的事情。

          甚至于在我已经驳斥了他的话之后,他依然会刻意重复。重复谎言是一种奇怪的表现。因为上一个公然这样做的人叫做戈林。他说,谎言重复一千遍就是真理。而解甲恰恰同时又指出过我的一个缺点,就是不喜欢引用原文。

          所以我现在知道,不喜欢引用原文,恰恰是对方敢于一再重复谎言的帮凶。

          而我更加了解一点:

          解甲在极早的时候,就对我的行文习惯以及技术特点进行了分析。

          哪个网友有这个习惯,可以站出来讲一讲,讲一讲你专门分析其他网友写帖子的行为习惯和技术特点、并得出专业结论的。

          我相信是没有的。

          因为你们没有团队分工。

          负责分析的人只负责分析,负责露面的人只负责露面,负责撰稿的人只负责撰稿。

          但是我依然不认为解甲是拿钱的,因为我觉得他只是中毒太深,已经代入了别人的人设。至于是不是有人给他递刀子,我是不知道的,只能说有可能。

          -------

          你看,我不想搭理你,你非要找我。

          对了,给你助拳的人好久没有出现了,现在又来了——这句话是给你说的,但是给大家看的。

          • 家园 我也说一点给大家看的。

            有一个简单事实在这个帖子里就能看清,河友们一定看清楚了:

            我对此君提出了若干质疑,给出了论点论据。而他(一如既往的)没有一点正面回应,他的应对方式(一如既往的)就是反过来给我罗织罪名。

            别说这不符合他在河里一贯用以示人的学人形象,就一般人来说,面对人格上的质疑,也不该是这个反应吧。

            比如我下面的帖子里甚至有质疑,说他暗示自己在高教系统工作,这辩驳起来非常简单,只要回应是我造谣中伤即可——但他不敢,因为我不是造谣中伤,他真这么做过,他也知道我掌握有这个证据。

            ==

            说到证据,此君还有个问题,也请河友们看清楚了:

            在他这里,别人的论据充分,反而可以用来攻讦别人:你论据不是充分吗?那你肯定有问题,一般人哪有精力/能力去准备这么充分的论据。

            有些河友可能觉得这其中有点道理,比如近来河里讨论,有相当一些河友对老广先生做了类似推测。我这里不怕得罪人的说,我并不认为这种推测很符合事实。但正常河友们毕竟都要比此君高尚:至少就我观察,这么说的河友都对论据做了应对:老广先生的论据未必都对,比如哪里哪里就不对。

            而此君就能因为论点不同,直接绕过自己无法应对的论据,对别人倒打一耙。可以操弄辩术到这种地步,我不得不佩服此君真是个人才。

            ==

            此君确实是个人才,这一点我也建议有空的河友好好看看他的文字,包括他攻击我的。

            “艺高人胆大”,这个评语,他完全当得起。我发现他的问题,在他攻击我的文字中,基本全找得到。贼喊捉贼常见,喊得这么好的少有,这种技术,学得好是有用的。

            为什么他是贼喊捉贼,为什么是他的问题而不是我的问题,证据多得是,但这里我不再一一引用了。因为我想通了一件事,关注过我和他之间矛盾的河友,早就看清了事情的是非曲直。这一点他也明白,但他还敢于并且乐于一再重复谎言,无非就是要欺骗一部分路过看到,无心关注的河友。

            我这里只说一个在这个帖子里就能看清的问题:他引用了我一段话,说我“奇怪的”提了一段话。其实这是断章取义,我相信从头看我那篇帖子看到这段话的河友,都知道我是在说明实践的重要性,与他的政治立场一点关系都没有。只有他这样掐头去尾的贴出来,才能有点像是我的说话对象在反对毛泽东。

            我这里对你说一句:你犯了个错误。尽管你费尽心机地把这段回帖放在了靠上的位置,试图误导不明真相的旁观者,但有闲心看我们吵架的河友,基本都会去看之前还算有点实际内容的回帖,你捣鬼捣穿了。你不用大惊小怪我深通话术,必然不是好人,拜你这么频繁地向我施展话术所赐,我要再学不得一二,必然是个笨人了。

            ==

            燕人老兄引用箴言劝诫我不要浪费时间,有一点我要说明,我并不认为此君有“宗教狂热”。很明显此君头脑清醒,身段灵活。比如这里公然宣称燕人老兄为我助拳,大家都看得到七天老兄早在燕人老兄回复之前就对我多次宝推,他便不说。原因在于他和燕人老兄之前有过交流,知道燕人老兄糊弄不了,于是早就得罪过了,再说一遍也虱子多了不咬。七天老兄不那么关注历史话题,他还存有幻想。

            简单粗暴点说,他这是仿大V筛粉哪。

            真有宗教狂热的,我看是楼下回复我的盈盈若水河友,那也是一位妙人。但盈盈若水河友的人品比此君高得多了,人家至少一贯一口咬定我是绿教徒,而不摆一副“很像然而不是”的扭捏姿态;也不放什么“似是而非”,“伪君子”的烟雾弹。信就信,不信就不信,是在拿自己的人格和我进行公平对赌。这种规则我接受,我也不浪费力气,河友自有明辨。

            而此君嘛,我开始和他交流,是看到有相同的爱好,见猎心喜;后来通过交流发现此君有思而不学之弊,托大点说,起了好为人师的心思;再往后吵嘴,那是惋惜卿本佳人,奈何从贼;既然从贼,我为何不能剿贼呢?

            这当然不是高尚的娱乐,我当然也不是圣人,上网就是消遣嘛,不必非得高尚。燕人老兄的好意我心领,我确实就是闲的,这解闷活动我觉得挺好,对我也没什么影响。

            ==

            此君还有个自我人设,就是反大V的急先锋,他确实对大V的营销手段有准确的剖析,并一直话里话外讲我是这个营销手段中的一环。但他始终不把这个话讲实,河友们是不是觉得有点怪怪的?

            因为他没法讲实,讲实了就看得出我不是了。

            大V团队确实有分工,有刷声望的,有做打手的(这一点盈盈若水河友倒是一直说得很清楚)。但大家都看得到,实际上我在河里又刷声望又做打手,大V营销是不会这么干的。只要没被这套营销思路占据头脑,不难看出,我只是一个对历史有爱好和一定了解,又喜欢较真的人罢了。

            同理,此君也不是团队成员,因为他也是又刷声望又做打手。但很明显,他做打手是被迫的,他的兴趣在刷声望上。所以我才说,别看他反大V,其实心里想做大V。

            我再破除一个政治正确,大V未必都坏,倘此君能靠自己真才实学博得河友支持,那肯定是一个好大V。但在西河试图搞歪门邪道,那未免有点欺河里无人了。

            再请河友们看看清楚,此君动辄以“营销”、“话术”为由头指责我,一副很内行的样子(我相信他这方面确实应该比我专业),但他的结论有我讲得这么明白吗?这就应了他的一句话,能力专业,结论业余,那是心里有鬼。

            ==

            我最后也送你一段话吧,大家不必看,就是对你说的。

            我这次“赖上了”,为的是尽可能在简短的篇幅里把事情展示清楚,这样被你云山雾罩的长篇大论所蒙蔽的,能少几个人。

            你心里很清楚,我没带什么任务,也没有什么要维护的人设。我们这样吵架,哪怕你次次都占上风,也是不利。因为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可你在乎,我却不在乎。

            我给你支一招,你可以注册几个小号,来河里用最下作的手法来辱骂我。孙子兵法所谓“将有五危”,因为我自惜羽毛,直接用最粗暴的下作手法反而比你现在这种绷着面子惺惺作态的有效。当然我这里说出来了,给你实施这个方法增加了难度,但你还是有机会在败露之前把我逼走。

            我更欢迎你使用别的手段,因为我想不到了,你要能想出来,我非常乐于学习。

            通宝推:老科学的家,普鲁托,
            • 家园 河里又刷声望又做打手的团队成员不少

              河里又刷声望又做打手的团队成员不少,有的一大堆网络喷子力捧

              我就不点名了

              是不是大V另论,微薄上很多所谓大V,真实身份来河里或发被捧文章就是挨泚的货

        • 家园 我真是想不到你能无耻到这个地步。

          这里冠冕堂皇地宣称:

          这几天不小心又被某些人带歪了,光顾着扯淡了。和那些人说话全都是各种无聊的相互攻击,不长进。还是把精力用到正经事上。

          掉过头去就写了个帖子,这倒数第二段是干吗呢?很长进嘛!

          我从来不怕质疑,我欢迎你质疑,真理越辩越明嘛。你完全有权利批评我,也完全有权利反驳我对你的批评,堂堂正正地站出来啊。一边惺惺作态,一边跑到背后去嚼舌头,还装成一副洞察其奸的样子,实则藏头露尾,点名道姓都不敢。不就是怕你那些无耻谰言,有心的河友一查证就知道是非吗?

          摸摸你的裤裆,七尺男儿,还有没有卵子!

          通宝推:forger,
        • 家园 将军举动,不肯详思,辄喜言误,误不可数也。

          对此君有关注的河友应该记得,他曾经引用这句话来说明做事不可草率的道理。此君和我这种攻讦也不知道是第几次了,他为此付出的劳动大概够出篇论文。就在这里,这几天洋洋洒洒写了两万多字来攻击我,现在呈“白莲花”状痛心疾首于“被带歪,不长进”?我看不像是辄喜言误以致误不可数,是无法面对只好逃之夭夭吧。

          这也是个提醒,能讲出道理,不代表真正懂得并能践行该道理。知识从实践中来——这个道理,此君也是喜欢讲的,不过实践证明,他是个口条实践派。

          总结一下此君的行为模式:

          林:我今天谈这样一个话题,因为…,所以…。(这一阶段,还是讲理的形式)

          我:林兄您这个论据有些问题,论证也不是很严谨。

          林:马克思主义哲学原理教导我们:…。(摆事实基本就没有了,开始空谈大道理)

          我:做学问不是这样搞法。

          林:解甲是个坏人。

          我:林兄您说话要讲证据。

          林:解甲劣迹累累。

          我:林兄您说话要讲证据。

          林:我从事着正义的事业,我是好人,你反对我,你就是坏人。

          我:你是哪门子好人,你的劣迹有…,证据是…。

          林:我被你带歪了,我要做学问去了。

          我跟着你的节奏,成千上万字的解释才是被带歪了,简单地归纳一下事实,自然就看出你是个什么人了,这叫做事实胜于雄辩。

          ==

          互相攻讦,对彼此未必没有意义(爱惜羽毛,人之常情,我不能免;此君虽然这里拗成出淤泥而不染的造型,但看他之前的挣扎,不难发觉他为了建立维护自己在河里历史方面的话语权,比我拼命多了),对旁观的河友来说,除了消闲解闷之外大概没什么太大的作用。我这里就事论事,揭发一下此君假马克思主义骗子的嘴脸,与河友进行马克思主义哲学原理的交流。

          世界观、方法论,这二者对于我们认识世界改造世界的实践活动来说缺一不可,但二者也有主次,世界观更为基本。而此君的惯用手法,是大谈特谈方法论,少谈不谈世界观,其结果或者说目的,就是贩卖他那一套世界观。

          就这里提到的事情来说,大多数人对《陈情表》的认识重点,并不是该表文的政治含义,而是文中流露的亲情,这一点,任先生的回帖珠玉在前,已经说得很清楚。《陈情表》得以作为名文流传至今的原因,自然也不是它把抒情尺度和政治目的结合得多么好。大多数人对于当时政治局势,乃至于作者李密其人未必有多么深的了解,但不影响欣赏这篇文字,因为文中体现的真情就足以动人。

          有了基本的认识,我们才能分清矛盾的主次。此君这里对政治的解读没有问题,他说的情况有,他的分析也对,但是,他混淆了主次。不是说矛盾的次要方面不该讲,相反,从不同角度的观察,对我们认识事物很有帮助。但把次要当成主要来看,那就要出问题。

          要补充说明的是,事物是运动和静止的辩证统一,运动是绝对的,静止是相对的。在当时,李密写作《陈情表》的主要目的也许是政治诉求,但两千年后的今天绝非如此,客观条件的变化,不因李密个人意志而转移。我想大家都会同意,亲情的纽带远比政治风潮更稳固,从而李密千年之后的宋代,对《陈情表》的认识重点转向亲情,也是非常正常的。

          此君又从立场、道德上批评了一些宋时人物,任先生的回帖也指出了,这种批评缺乏根据。他根本拿不出有根据的回应,于是只好乞灵于“莫须有”,甚至来了这样一句:

          再怎么说,他们也是从中获利的人,再干净也是吃人血馒头的。

          我要特地引用这一句话,因为我发现与此君交流往往能取得一些意外的收获。此君之前说“粉了一个诸葛亮,黑了全部中国人”,我就没想明白,诸葛亮何能有如此妙用?看了这句话对我大有启发,我真是从未想到,黑全部中国人的方法居然可以做到这样隐蔽。

          摆出来就很明显了:我国绝大多数青史留名的人,都可以用这个理由批评。古代历史,极大偏重于剥削阶级,现在看来这当然不对,但这是事实。为把颠倒了的历史再颠倒过来,我们要用马克思主义的观点重新审视历史。事迹主要是维护剥削阶级统治的,这种“英雄”大可以留给剥削阶级们去鼓吹;但对中华文明有重大贡献的,我们仍然要视之为英雄,仍然要宣扬,同样是分清主次的问题。

          需要说明,如我之前所说,我不觉得此君立场有大问题,我并不认为他有“黑全部中国人”的目的。但同样如我前面所说,这种说辞,可以被利用来针对随意历史人物,他也这么做过。

          再说说政治正确。

          什么是政治正确?或者说政治正确的本质是什么?要讨论政治正确的话题,这是我们首先要搞清楚的一个问题。

          我认为,政治正确的本质,就是强行规定一件事物为“正确”,并且不允许对这种“正确”质疑,或将质疑污名化。简单点说,就是将事物“神圣”化。

          这是一个方法论层面的东西,因此它客观作用未必是坏的,但在方法论上,它是错的。方法论会影响世界观,因此从理论角度讲,我们要反对政治正确。

          此君也口头上反对政治正确,但实际上,他是在运用政治正确的,比如他抬出“马克思主义哲学原理”。马克思主义哲学原理的正确性不靠不可质疑来保证,恰恰相反,它是靠经得起质疑保证的。

          甚至,他连反对政治正确的时候,都在使用政治正确。比如批评“读《陈情表》不哭者不孝”,先指摘了一番这句话作者的立场。立场和言论并不一定有直接因果性,这是显而易见的道理。也没有证据表明,这句话被作者或宣传者用在了政治目的上,实际上它出现在一本作文指南性质的书籍里。

          看问题要看重点,文学性质的东西,有一些修辞很正常。当然,话有问题,可以指出,应当指出,但随意扩大化就会带来错误,可以引出一些很荒谬的结论。比如毛主席词曰:五帝三皇神圣事,骗了无涯过客。大家都看得出,这可以过度解读为历史虚无主义,否定了绝大多数中华英雄。但实际上毛主席对中华文明的深厚感情有目共睹,这首词的重点是讲人民史观,并不是否定英雄。

          顺带一提,我感觉此君对毛主席的态度也很有意思,以此君喜好标新立异的性子,未必不想对毛主席有些微词。当然这没有证据,只是我长期以来形成的印象,很有可能是我的偏见。但他抬出毛主席的时候则完全是实用主义的政治正确手段却证据确凿,这帖子里就有。类似的话不妨再重复一遍:毛主席的崇高威望不是靠不许批评建立的,相反,是靠经得起批评——乃至造谣诽谤、恶毒攻击——而建立的。

          归纳总结一下:此君号称精通“马克思主义哲学原理”,实则往往是相对主义诡辩论,夹杂形而上学不变论,当然也有唯物辩证法用对了的时候,但很少,不占主要地位。就这水平还要教别人,万一不幸唬住了人,怕不是要谬种流传。

          大家看到此君总是把分清主次挂在嘴边,不过是贼喊捉贼的故技重施,恰恰是为了掩盖他往往模糊主次的行径。这无非是利用人的思维惯性,还是那句话,说了分清主次就代表分清了主次?

          从马克思主义角度审视此君,方法论似是而非,世界观不辨是非。

          通宝推:七天,
    • 家园 《陈情表》、《祭十二郎文》是以真情动人

      杨简的人品如何不论,且认为他的确是假道学吧。但仅仅因为赵与时是他的门人就把赵与时说成汉奸也是很牵强的吧。秦桧是卖国贼,但他的曾孙秦钜父子都是抗金英雄,壮烈殉国。亲爷孙尚背道而驰,何况只是师生关系。要说赵与时是汉奸也得有具体事迹吧?

      就算赵与时也是汉奸又和安子顺何干?难道因为赵与时引用了安子顺的话,安子顺就也成了汉奸,说的话就没道理了?

      不可因人废言。海森堡给纳粹造过原子弹,但这不影响“测不准原理”的学术地位。李森科攻击他的反对者是反革命,因此连带否定孟德尔的遗传学说,结果苏联的遗传学被搞成了伪科学。

      具体说到这三篇文章。我也不喜欢《出师表》摆出一副老子教训儿子的口吻。不过结合阿斗的表现,也可以说诸葛亮恨铁不成钢吧。当然,诸葛亮未必意识到正是他这个权臣在位,阿斗才无从表现吧。这且不提。

      《陈情表》、《祭十二郎文》却以真情动人,仅仅因为某“汉奸”的门人的朋友盛赞了这三篇文章就对其全面否定,未必合适吧。

      《陈情表》的确是李密用来推辞晋朝招揽的辩白。但李密在《陈情表》里说的很清楚,他并不是不想做官,相反他对于做官很热衷,但是因为抚育自己的祖母已经96岁了,再不奉养恐怕就没有机会了。他和武帝说“臣密今年四十有四,祖母今年九十有六,是臣尽节于陛下之日长,报养刘之日短也。”

      其祖母死后,李密还是应召当了太子洗马。后来又当了温县县令。李密一直都希望回到中央任职,由于朝中无人而不能成功。后来只当了汉中太守,心里不满意。皇帝赐宴给他践行,命他赋诗,他居然在诗里说:“人亦有言,有因有缘。官无中人,不如归田。明明在上,斯语岂然!”武帝大怒,于是李密罢官,到死也没有再给启用。

      从这件事来看,李密真的没什么心机。《陈情表》的出发点的确是因为李密觉得“子欲养而亲不待”,要侍奉祖母。正因为这是真情实感,才能在千载之下仍然引起大家的共鸣。

      《祭十二郎文》也是如此。韩愈自幼丧父,等到大了,不知道父亲是什么模样,只好靠哥嫂抚养。哥哥不久有死去,嫂子一个人抚养韩愈和其兄长的儿子(十二郎)。他的嫂子曾经抚摸着十二郎指着韩愈说:“韩氏两代,就只有你们两个了!”

      所以韩愈和十二郎名为叔侄,亲逾手足,说相依为命也不为过。韩愈成年后流宦多方,与十二郎聚少离多。本以为自己比十二郎年长,又身体不好,会比十二郎早死,却没料到比自己强壮年轻的十二郎先去了。而此事早有先兆,自己却疏忽了以致最后一面也见不上。更进一步,自己身体不好很可能很快也要去世,儿子只有十岁,十二郎的儿子只有五岁。这不是又要回到当年自己和十二郎的情况吗?所以悲从中来,不可遏制。

      读这两篇文章,年纪越大,越容易引起共鸣,以致潸然泪下,盖少年不知愁滋味,到的老来生离死别见多了,就容易在这些看似平淡的文章里读出真情了。

      通宝推:白玉老虎,普鲁托,西门飘飘,witten1,东海后学,二手大少,ton,文化体制,赵美成,
    • 家园 宫中府中,俱为一体

      《出师表》中许多文字,并不亚于老子教训儿子。把宫(刘禅)等同于府(孔明),至少是个权相。同样是给继位君主的信,乐毅给燕王的信就温厚客气得多,尽管他有更强烈的开骂的理由。也正因为如此,孔明身后就受到了冷落,这不仅是是刘阿斗的选择,更是他自己指定的两个接班人的选择。

      • 家园 怎么说呢,孔明这个人还不错,但是格局有限

        我觉得,提出隆中对已经是他的极限了,而且隆中对本身也是参考别人的思路提出的。

        不过参考别人的思路这不是什么大问题。创新一定要在扎实的基础之上,所以参考别人的思路这不是什么问题。善于借鉴是事半功倍的好办法,我不反对这个。当然,虽然我赞同借鉴,但是我反对将借鉴变成作弊的行为,之前专门写过文章批判作弊。

        而且我最近注意到一个问题,好像,凡是仿照诸葛亮北伐方略北伐的,都失败了。

        诸葛亮的北伐方略,在前后两个时期有两个方略。第一个方略,是隆中对的荆襄攻击宛洛+汉中(蜀中)攻击关中+联合孙吴(江南攻击淮北)。等到关羽身死、刘备去世,转变成汉中攻击关中+联合孙吴(主要是江南攻击淮北,其实双方还在荆襄打过很多次)。

        毛主席当时批评说,千里之遥二分兵力。毛泽东这个批评直接是讲军事的,不是说否定诸葛亮、通过攻击诸葛亮打击中国人的文化自信,没有这回事。事实上,从纯军事观点来讲,诸葛亮这些战略,确实是千里之遥二分兵力。

        不过分兵有分兵的打法。毛泽东自己就在解放战争期间处于分兵状态。不过毛泽东的分兵显然很独特,他在陕北放了一万兵,对着胡宗南几十万,在东北放了几十万,在山东放了几十万,甚至在事实上摆出了全军辅助东北的态势,为此直接给刘邓下达了临机处置一切的指令,说白了就是三国志游戏里面直接托管军团了。

        在无线电已经普及到军事指挥系统的情况下,毛泽东将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重点地区的军事指挥上。

        相比之下我们看诸葛亮的军事指挥:

        诸葛公夙兴夜寐,罚二十以上,皆亲览焉。

        主次呢?轻重呢?这暴露出了一个大问题,就是在诸葛亮个人能力的诸多方面中,对主次轻重的区分能力是有明显缺陷的。

        陈寿曾经说,诸葛亮治戎为长,奇谋为短。我们将这句话放到决策方面中,就可以理解为:平时参谋策划为长,战时取舍决断为短。

        我们看各种宣传资料,都说诸葛亮是独观大略的高才,世人也赞赏这种观其大略的做法,说明这确实是一个正确的做事方法。但在实际行动中,诸葛亮这个罚二十以上皆亲览的作为,恰恰与观其大略相反。现在就出现了一个矛盾,我们因为某个人因为具有某种特点而赞赏他,但是听其言、观其行之后却发现,这个人实际上不具备这种特点,那么我们还能这样赞赏他吗?

        网络上有个笑话是这样说的:

        诸葛治国,凡杖二十以上皆亲决,食少事烦,常有恙。吴普劝曰:“凡杖二十以上,可亲杖之。”诸葛从其言,肌壮骨重,寿至九十。

        这个笑话原本是网友们游戏文字的行为,本意是通过与历史的相反冲突来制造笑料。与此同时,也显示了人们对诸葛亮英年早逝壮志未酬的惋惜。

        诸葛亮的心意是可以确认的,他确确实实是个忠诚的人。诸葛亮具备一定的能力也是可以确认的,一般人不及他。但是诸葛亮有没有达到封神的地步,我觉得显然是可以商榷的。

        以诸葛亮这种罚二十以上皆亲览的作风,我觉得在隆中对中别人提供的帮助所占比例太大,已经超出诸葛亮的能力极限。或者说,如果说隆中对代表了突出的战略水平的话,那么这个水平并不是诸葛亮所具有的水平。一般来说,参考了别人的东西以后,提出的方案可能确实比自己的水平要高一些。但是我觉得隆中对的水平,超出诸葛亮实际水平不是一般得多。这个水平不是指诸葛亮各方面的水平,而是军事水平。诸葛亮在战争方面不具备足够的能力。当然,这是我自己的感觉。

        我认为,诸葛亮真正的能力在于事无巨细地做好辅助工作。比如说诸葛亮练兵很好,扎营这些活做得也不错。很多人说这也是军事能力。这个说法让我很为难。因为练兵、扎营的确也是军事能力。但是我们平时所说的军事能力,特别是针对将领来说的军事能力,一般仅仅是指狭义的军事指挥能力,而不是指基础的军事技术。

        诸葛亮可以将练兵、扎营这些从容状态下的工作做得很好,这就是治戎为长。诸葛亮不能将临机决断、战地指挥这些急迫状态下的工作做得很好,这就是奇谋为短。

        这里所反映出来的主要问题,就是主次轻重不分。事无巨细都去做,都做到最好,那么整体水平一定很好。这是一个平时狠下功夫学海无涯苦作舟的学霸;举重若轻主次分明用人如器从容不迫好整以暇,这是一个洞悉规律抽丝剥茧的学霸。水准都很高,但是适应方面是不同的。

        毛泽东分兵就分到一九分,诸葛亮分兵就有点对半分的意思,后来干脆不分兵。古人经常讲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原因在于在古代环境下通讯不便,需要将领临机决断很多事情,需要将领们在通讯不便的情况下依然能够为了共同的目标协作。而诸葛亮在实战中的做法,则是将大将当小卒使。比如刘备后期三大方面重将关羽、张飞、魏延,其中关羽张飞一时俱丧,唯独留下一个魏延,结果魏延在诸葛亮手下几乎没有独立作战机会,硬是从方面大将下降到了从属部将。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诸葛亮直接丢了一员大将。我也可以理解为什么魏延在蜀汉人缘不好,因为他属于从高峰跌落下来的人物,人情冷暖会为他的前途平添波澜。作为刘备破格提拔的大将,魏延很有可能在独立坐镇汉中的时期没有优先满足各方人情要求。当然这就是我猜测的了,不能做实证。反正,这样一个方面大将,人缘很差。一个人,手里有权、有钱、有位子,结果人缘很差,那原因多半是两种,一种是不怎么受贿,一种是收得太狠。魏延这样破格提拔起来挑担子的实战将领,一般不会是收得太狠,所以我只好猜测是拒绝人情太多、得罪人很厉害。然后他在诸葛亮时代又失去了这些权、钱、位……我简直可以想象得到魏延究竟遭遇了什么样的目光。当然,这只是我自己猜的。

        但是我不觉得诸葛亮是故意打击魏延。我觉得诸葛亮主要的问题在于他主次轻重有点拿捏不到位。

        诸葛亮不像是能够观其大略的样子,相反,诸葛亮更像是不分主次的样子。

        由此还带来一个问题。我们知道诸葛亮学习故事里有他观其大略、别人务于精熟的对比。我认为以诸葛亮不分主次的状态,备多而力分,他这样平均用力的确也是不可能在主要方向上做到务于精熟。但是熟能生巧,人工智能学习速度比人快的一个重要因素就是人工智能可以在机器世界里进行超大数量的演练学习。在古代社会,很多知识都缺乏足够的开发积累的状态下,很多技巧都不能充分说明,也不能找到足够事例佐证,就更加需要个人领悟,也就更加依赖精熟。那么诸葛亮过分的平摊精力,就容易导致他无法留出足够的精力去处理主要事务。这就导致他所能处理好的事情,集中在早先他就熟悉的方向上,而无法敏锐地应对事物变化。历史上,诸葛亮有一件事情处理得非常好,就是他始终坚持与东吴联盟。可以说,他处理得比较好而比较没有瑕疵的事情,主要只有这一件——事实上,我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经选择性地无视了东吴偷袭关羽的事。隆中对都被东吴给拆了,还要捏着鼻子说与东吴联盟的事诸葛亮做得比较好。从外交、情报工作往往关联的角度说,诸葛亮在这件事上其实也做得很一般。不过在这方面,我觉得诸葛亮已经算是比较熟悉、做得不错了。

        军事上诸葛亮确实没有什么优势。治戎为长这个放到现在,大约也就是执行力比较强罢了。

        创新这种事情,我以前研究过一点儿。我的感觉就是,没有深厚扎实的基础工作,没有严密洒脱的思维能力,没有二者的结合,创新是很难的。必须非常精熟,才能掌握工具的性质,才能掌握目标的性质,没有这两个掌握是不能创新的。必须有洒脱的思维能力,才能跳出局限另辟蹊径;必须有严密的思维能力,才能正确地实现自己的推演,没有这两个能力是不能创新的。

        我之所以觉得诸葛亮不若古人所传诵得那么神奇,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我从他后来的举动上,看不出他有提出隆中对的能力。

        实际上,关羽被杀之后,诸葛亮没有提出类似隆中对的卓越战略设计。历史上还有类似于《后出师表》这样被认为是伪书的作品出现,通篇是诸如蜀汉必败、蜀汉必亡的言论,看起来更像是《战国策》——战国策不是战国信史,很像是以战国历史为素材进行模拟训练的纵横家培训班里的模范作文。我疑心《战国策》是纵横家作为一个明石明确的学派绝传之后流传于世的教材。——这个《后出师表》也更像是模拟作文,我以前也写过这样“代”古人做书的文章。写成以后觉得很好,但是后来深入琢磨,发现当时的决策集团早就形成了一个完蛋的气氛,根本不可能容许决策集团里有人产生这样的想法。——然而如果《后出师表》是真的,那隆中对就绝对不可能是诸葛亮自己提出来的,甚至于诸葛亮都绝对不可能具备同等水平。前面说了,我是比较支持《后出师表》不像真的说法的。有趣的是网络有很多很多人一面鼓吹诸葛亮像神一样,一面以《后出师表》为基础,认为蜀汉必败、蜀汉必亡、诸葛亮北伐只是积极防御(其实他们既然已经说了必败必亡,那就不是积极防御而是垂死挣扎,但是他们又不肯承认。这样的人太不老实,绝对是坏蛋。还有人信他们,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他们)。正常情况,诸葛亮既然有战略设计大师的能力,那他就应该在这个时候做出战略设计。

        我们可以对比一下鲁肃。我们知道鲁肃确凿无疑的提出了吞并刘表竟长江所极称帝长江以观中原的计划,然后孙权没有采纳。此后在刘表病重之时,鲁肃准确看出问题关键,分析局势发展方向并提出应对措施,指出很容易为人所乘,建议立即做好准备,并亲自奔赴荆州观察形势,准备抓住刘备。然后曹操方面的荀彧也同样做出决断,以突袭的方式突袭荆州,从路程上可以看出,曹操方面做出决断基本上和鲁肃是同时,只是鲁肃有个猪队友孙权,导致鲁肃只能先去探路再说,而曹操直接就上大军了。但是在这个时候我注意到一个问题,就是提出隆中对的诸葛亮,他在这个时候表现可以说是懵懂无知。我们知道,刘备对曹操的突袭毫无防备,我们还知道,诸葛亮甚至建议刘备在这样的形势下进攻襄阳……

        在刘表将死的时候,提出榻上策的鲁肃明显兴奋了起来,全力投入到了抢抓荆州的工作中去,说:“若备与彼协心,上下齐同,则宜抚安,与结盟好;如有离违,宜别图之,以济大事。肃请得奉命吊表二子,并慰劳其军中用事者,及说备使抚表众,同心一意,共治曹操,备必喜而从命。如其克谐,天下可定也。今不速往,恐为操所先。”提出“奉天子以令不臣”的荀彧,则提出:“显出宛叶而间行轻进,以掩其不意”。鲁肃这边,孙权坐拥江东,实力雄厚;荀彧这边,曹操征战中原,实力雄厚。然后处于各方强大势力围剿之中、只有一个新野的刘备势力的谋主诸葛亮,在这个时候的提议居然要去搞襄阳。当然,三国志诸葛亮传里说的是,一直到被打得乱七八糟以后,诸葛亮才说:“事急矣,请奉命求救於孙将军。”收这句话的时候,鲁肃已经来过又走了,刘备已经被曹操追着打到了夏口,之前已经吃了当阳长坂坡之败、老婆孩子差点全都给打没了。这三个人放在一起,还都顶着重大战略设计师的帽子,你们不觉得诸葛亮与其他两人的差距有点大吗?

        重大战略设计师啊,别的设计师这个时候都玩出花来了,就诸葛亮在那等着鲁肃在当阳长坂坡之败前过来跟他说“我,子瑜友也”,一直到长坂坡之后跑到夏口被周瑜给踩了,才“事急矣”……

        所以我觉得,诸葛亮这个人,格局有限。他这个隆中对,借鉴肯定是借鉴了,是不是达到了作弊的地步,不好说。

        对于地主阶级的很多事情,我反正一直都看不惯。也不像很多风格很奇怪的、表面上的民族主义者一样顾忌这个顾忌那个,所以剖析诸葛亮的时候有时候下手比较重。这也许会有副作用,比如有人借题发挥,说这是黑中国历史名人、打击中国文化自信,这种可能也是有的。不过我觉得,很多人讲不要神化毛泽东,我觉得毛泽东可以讲一讲成绩,但是讲不要神化诸葛亮的人很少,我觉得这个可以适当讲一讲。没有必要将封建时代的封建统治阶级的代表人物真的像儒家高自标置的一样,真的塑造成神。儒家一贯的毛病就是造神,吹牛吹得好像满口道德学问的儒家是真的道德高尚有本领的。我是越来越不相信这一点的。相反一旦看到这种趋势就很警觉。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吹捧。古人说,安乐必警,是很有道理的。

        儒家代表的是封建统治阶级,封建统治阶级尔虞我诈宣传造势的手段非常多,我认为诸葛亮这个隆中对,显然是一个宣传爆发点。这应该是有一个集团共同设计的,诸葛亮在这个设计里面主要起到的作用应该是一个代理人角色。这个隆中对应该是集体智慧的结晶,是打算利用刘备的一部分荆襄士人集团的共同设计。利用隆中对,为年纪轻轻的诸葛亮成为刘备谋主、或者说把持刘备的行政班子制造舆论,也为随后同一派系的荆襄士人进入刘备集团占据有利位置。诸葛亮主要应该是个探路石子。我觉得荆襄士人真正准备的人选应该是庞统。因为庞统进入刘备集团以后就迅速开始掌握军队。设想将来真的发展下去,庞统军政两手都很硬,诸葛亮则住抓政治,那么结果必然是刘备用诸葛亮在表面上做丞相牵制庞统,但是实际上诸葛亮一边打压庞统一边给庞统放水,最终刘备就算统一了天下也会变成傀儡。东汉时代士人集团不始终都在努力将皇帝变成傀儡吗?三国以后士人集团不始终都在努力把持朝政将皇帝变成傀儡吗?王谢两家玩弄东晋的历史很悠久啊。只可惜庞统战死了。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刘备的幸运。

        关羽张飞对诸葛亮的排斥很有意思。我觉得关羽张飞对诸葛亮的排斥也很不对劲。因为内政外军有所分工,他们本来应该是不怎么冲突的。刘备说如鱼得水,我们经常讲军民鱼水情,古人也讲水能载舟,这个水实际上是指群众基础。我们一定要注意到一点,就是刘备没有用如虎添翼来比喻,而是用的如鱼得水来比喻。所以诸葛亮在这个时候代表的是一个集团。刘备对待诸葛亮的态度,不是对待诸葛亮这个年轻人,而是对待诸葛亮背后的集团。我最近一段时间注意到,很多事情都只是在走程序。比如说官员们谈话,很多时候重点根本不是说什么,而是看态度。这就好像过年过节送礼,很多人发愁怎么送礼,我琢磨了一下,关键不是送礼,而是表明态度。你送什么其实无所谓,你只要让对方知道你友好,送礼的时候不要产生误会,这就完事儿了。刘备当时就是在走程序。而关张明显不愿意走这个程序。陈寿在这段写得非常隐晦。他长篇大论的铺排了隆中对,紧接着就写关张的态度和刘备的解释,寥寥数语,颇有汉赋风味。汉赋的特点就是,长篇大论说一大堆,要害就在最后几句话上,号称曲终奏雅。而且写完刘备的鱼水关系,紧接着就是刘表死,刘备被打得抱头鼠窜。我觉得吧,陈寿写诸葛亮传,前边刚写了这个隆中对,完了直接就接抱头鼠窜这一段,意味深长。陈寿这个人据说对诸葛亮不友善,我觉得他的不友善主要就体现在这。哪有刚把人捧上天紧接着就接抱头鼠窜的,太黑了。但是陈寿还真是一个实在人,因为他这样的暗讽,已经达到了知道的人才能知道的地步,既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去讽刺,又不影响别人了解历史,实在是文笔典范。裴松之做的注释也非常好。和我最近读李将军列传的感受明显不一样。我觉得陈寿真的算是一个良史了,以记录用心上可能比司马迁要好一点。我想,司马迁的史记可以给小孩子做一点人生观的启蒙或者打基础,中年以后应该多读一读三国志,结合人生体验会非常有意思。话说回来,刘备能够这样对待诸葛亮,关羽张飞却不愿意,可见诸葛亮没有足够出色的表现,关羽张飞也懒得跟着刘备演戏。这也为后来关羽身死、张飞身死埋下了伏笔。

        其实说了这么多,说到现在,再看诸葛亮给刘禅写的“宫中府中,俱为一体”,联想到东汉以后皇帝屡屡为士族架空控制,乃至后来宋代大臣公然否定皇权来源于民众、讲什么“与士大夫共天下”的理论,似乎真的有点可怕。我觉得诸葛亮大概真的是忠臣,不是要反,比如王导就从来不打算造反做皇帝,但是他事实上代表士族架空了皇帝。

        大家应该还记得我之前研究过君主和官僚的关系。我之前说,自从官僚集团引入了各种选拔考核制度以后,官僚集团经历了严格的选拔和大量的筛选,在能力上必然超越选材范围小、经历锻炼少的皇帝。现在看,至少是在汉宣帝以后,汉魏两晋南北朝乃至于唐宋明的君臣关系都面临着这个问题,清代中后期的皇帝也面临着这样的问题。我觉得,刘备在选择诸葛亮的时候,虽然得到了一汪水,但是他实际上也失去了很多东西,不复是以前的刘备了。政治上,过去的刘备在这个时候已经死了。当然,也许过去的刘备只是想死没死成。不过关羽张飞作为过去的时代留下的精英,基本上死定了。

        这样一看,历史挖着挖着有点吓人,感觉读出了狂人日记的感觉,我还是休息休息去吧。

        在这样一个无产阶级革命去向不明的时期在文化上搞无产阶级革命,放前几年乃至往前三十几年,都是很危险的。也就是河里能这样胡言乱语几句,也不知道老铁能保护这条河多久。希望铁手一定顶住。

        通宝推:卢比扬卡,王铁墩,桥上,陆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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