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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左传》人物事略15:齐杵臼——我不能矣 -- 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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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左传》人物事略15附:晏婴居市8/8

《昭二十六年传》:

齐有彗星,齐侯使禳(ráng)之。晏子曰:“无益也,祇(只)取诬焉。天道不謟(tāo),不贰其命,若之何禳之?且天之有彗也,以除秽(huì)也。君无秽德,又何禳焉?若德之秽,禳之何损??诗?曰:‘惟此文王,小心翼翼。昭事上帝,聿怀多福。厥德不回,以受方国。’君无违德,方国将至,何患于彗?《诗》曰:‘我无所监,夏后及商。用乱之故,民卒流亡。’若德回乱,民将流亡,祝史之为,无能补也。”公说(yuè悦),乃止。((p 1479)(10261001))(102)

齐侯与晏子坐于路寝。公叹曰:“美哉室!其谁有此乎?”晏子曰:“敢问。何谓也?”公曰:“吾以为在德。”对曰:“如君之言,其陈氏乎!陈氏虽无大德,而有施于民。豆、区(ōu)、釜、钟之数,其取之公也薄,其施之民也厚。公厚敛焉,陈氏厚施焉,民归之矣。《诗》曰:‘虽无德与女(rǔ汝),式歌且舞。’陈氏之施,民歌舞之矣。后世若少惰,陈氏而不亡,则国其国也已。”公曰:“善哉!是可若何?”对曰:“唯礼可以已(yǐ)之。在礼,家施不及国,民不迁,农不移,工贾不变,士不滥,官不滔,大夫不收公利。”公曰:“善哉!我不能矣。吾今而后知礼之可以为国也。”对曰:“礼之可以为国也久矣,与天地并。君令、臣共(gōng恭),父慈、子孝,兄爱、弟敬,夫和、妻柔,姑慈、妇听,礼也。君令而不违,臣共而不贰(nì);父慈而教,子孝而箴;兄爱而友,弟敬而顺;夫和而义,妻柔而正;姑慈而从,妇听而婉:礼之善物也。”公曰:“善哉!寡人今而后闻此礼之上也!”对曰:“先王所禀于天地以为其民也,是以先王上之。”((p 1480)(10261101))(102)

我的粗译:

六年后,我们的昭公二十六年(公元前五一六年,周敬王四年,齐景公三十二年),齐国见到彗星,齐侯(齐景公)就让人作法禳除。可是晏子(晏婴)告诉他说:“无益也,祇取诬焉。天道不謟,不贰其命,若之何禳之?且天之有彗(扫帚)也,以除秽也。君无秽德,又何禳焉?若德之秽,禳之何损??诗?曰:‘惟此文王,小心翼翼。昭事上帝,聿怀多福。厥德不回,以受方国。’君无违德,方国将至,何患于彗?《诗》曰:‘我无所监,夏后及商。用乱之故,民卒流亡。’若德回乱,民将流亡,祝史之为,无能补也。(您这么干没啥用处,只骗了自己。上天安排下来就不会摇摆,命定的事也别想变,那还怎么禳除呢?而且天上出了“彗”,就是要扫除脏东西的,主上您要没沾脏东西,有啥要作法禳除的?要沾上脏东西,作法禳除得了吗??诗?里说:“只有咱文王,总小心翼翼,光明事上帝,非常有福气。品行没问题,方国来汇聚。”要是主上的品行没有问题,各家方国都会来朝见,何必担心那个“彗”??诗?里说:“我以谁为鉴,夏后及商后。两人瞎胡闹,‘民’无安居处。”要是主上品行不好只会胡闹,“民”就无处安居,祝和史再作法,也挽回不了。)”那位“公”(齐景公)听了很高兴,就不让人作法了。

也在这一年,一次,齐侯正和晏子一起坐在自家宫殿的“路寝”,忽然那位“公”感叹说:“美哉室!其谁有此乎?(这房子可真漂亮,将来不知道会属于谁呢?)”

晏子马上问:“敢问。何谓也?(臣下斗胆请问,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位“公”说:“吾以为在德。(我认为还是得广施恩惠。)”

晏子说:“如君之言,其陈氏乎!陈氏虽无大德,而有施于民。豆、区、釜、钟之数,其取之公也薄,其施之民也厚。公厚敛焉,陈氏厚施焉,民归之矣。《诗》曰:‘虽无德与女,式歌且舞。’陈氏之施,民歌舞之矣。后世若少惰,陈氏而不亡,则国其国也已。(要照主上这么说,那以后这房子恐怕会属于陈家了!陈家虽然没对上层施太多恩惠,但对“民”却施了不少恩惠,豆、区、釜、钟是有不同规格的,他从您这位“公”那里取走谷物的时候,就用规格比较小的容器,给“民”发放谷物的时候,就用规格比较大的容器。您这位“公”在那儿想方设法敛财,陈家在那儿想方设法施恩,“民”已经都向着他们家了。《诗》里说:“虽然没法报答你,也要为你舞又歌。”陈家施恩,已经让那些“民”为他们又舞又歌了。我们后世要是一不小心,那会儿陈家要还在,这“国”就会变成他们的“国”了。)”

那位“公”于是问道:“善哉!是可若何?(您说得好啊!我们能怎么办呢?)”

晏子回答:“唯礼可以已之。在礼,家施不及国,民不迁,农不移,工贾不变,士不滥,官不滔,大夫不收公利。(只有讲求“礼”才能阻止他们。根据“礼”,各家族施恩不能施到整个“国”的范围,“民”不能离开“国”,“农”不能离开田地,“工”和“贾”不能改变营生,“士”不能随意行事,“官”不能不讲规则,“大夫”不能盗用“公”的威望。)”

可那位“公”说:“善哉!我不能矣。吾今而后知礼之可以为国也。(说得好啊!可我实行不了。但是我以后算是明白通过“礼”才能治理一个“国”了。)”

于是晏子告诉他:“礼之可以为国也久矣,与天地并。君令(贤)、臣共(恭),父慈、子孝,兄爱、弟敬,夫和、妻柔,姑慈、妇听,礼也。君令而不违,臣共而不贰;父慈而教,子孝而箴;兄爱而友,弟敬而顺;夫和而义,妻柔而正;姑慈而从,妇听而婉:礼之善物也。(“礼”本就可以治理“国”,从开天辟地起就是这样。君令、臣共,父慈、子孝,兄爱、弟敬,夫和、妻柔,姑慈、妇听,这些就是“礼”。君令臣下就不会违令,臣共就不会有二心,父慈就有利于教化,子孝就亲人和睦,兄爱就兄弟同心,弟敬就办事便利,夫和就阖族平安,妻柔就正室安稳,姑慈就全家一致,妇听就柔顺安宁,这都是“礼”的好处。)”

“公”说:“善哉!寡人今而后闻此礼之上也!(说得好啊!寡人从今往后就算明白什么是真正重要的“礼”了。)”

晏子:“先王所禀于天地以为其民也,是以先王上之。(先王就是靠这来自于天地的“礼”来治理手下的“民”,所以先王认为这“礼”非常重要。)”

一些补充:

“禳”,《汉语大字典》:“祭名,除邪消灾的祭祀。”

“惟此文王,小心翼翼。昭事上帝,聿怀多福。厥德不回,以受方国”出自《大雅?文王之什?大明?三章》:“大任有身,生此文王。维此文王,小心翼翼,昭事上帝,聿怀多福。厥德不回,以受方国。”(《诗经今注》 高亨 注 (p 373))

杨伯峻先生注“惟此文王,小心翼翼。昭事上帝,聿怀多福。厥德不回,以受方国”曰:

翼翼,恭敬貌。聿,语首助词,无义。怀,思也。怀多福即《大雅?假乐》“干禄百福”之意,以德受福。回,违也。杜《注》:“言文王德不违天人,故四方之国归往之。”诗见《大雅?大明》。诗以翼、福、德为韵。

“虽无德与女,式歌且舞”自《小雅?甫田之什?车舝?三章》:“虽无旨酒?式饮庶幾。虽无嘉肴,式食庶幾。虽无德与女,式歌且舞。”(《诗经今注》 高亨 注 (p 340))

杨伯峻先生注“天道不謟”曰:

《释文》:“謟本又作慆。”音滔。杜《注》:“疑也。”盖言天命不可疑。

杨伯峻先生注“不贰其命”曰:

王引之云:“贰当作貣,《说苑?权谋篇》引《诗》‘皇皇上帝,其命不忒’是也。”貣即忒,差也。说详《述闻》。

杨伯峻先生注“且天之有彗也,以除秽也”曰:

彗即今之扫帚,彗之形亦略似扫帚。世之扫帚以除秽物,晏子以为天亦如此。

杨伯峻先生注“我无所监,夏后及商。用乱之故,民卒流亡”曰:

杜?注?:“逸诗也。言追监夏、商之亡,皆以乱故。”监即《大雅?荡》“殷鉴不远,在夏后之世”之“鉴”。以夏、商之乱亡为镜鉴。

“齐”推测位置为:东经118.35,北纬36.87(临淄北刘家寨周围有遗址,长方形城,大城西南部分为小城,共2000万平方米;大城:4500╳4000;小城:1400╳2200,300万平方米。大城:春秋战国?小城:战国)。

杨伯峻先生于《定十年传?注》引张文檒《螺江日记?续编》云:“夹谷之会,《史记?孔子世家》又添出晏子一人,实属诬罔。晏子代父桓子为大夫,在鲁襄十七年,是时孔子尚未生。乃阅五十六年,而会于夹谷时,孔子已五十有二,晏子恐未必尚在。《左氏》记晏子事极详,乃自鲁昭二十六年以后,竟无一言见于《内》、《外》《传》,意其人在昭、定之间已经物故。”((p 1578)(11100203))(124)

善哉!我不能矣”可说是齐景公态度的概括,任性而不负责任。当然,到此时,所谓“礼”到底还有没有可实行性也是一个问题。

家园 《左传》人物事略15附:栾高多怨1/5

《襄二十九年传》:

齐-高子容与宋司徒见知伯,女齊相礼。宾出,司马侯言于知伯曰:“二子皆将不免。子容专,司徒侈,皆亡家之主也。”知伯曰:“何如?”对曰:“专则速及,侈将以其力毙,则人实毙之,将及矣。”((p 1158)(09290901))(107、115)

《襄二十九年经》:

齐-高止出奔北燕。((p 1153)(09290010))(115)

《襄二十九年传》:

秋九月,齐-公孙蠆、公孙灶放其大夫高止于北燕。乙未,出。书曰:“出奔。”罪高止也。高止好以事自为功,且专,故难及之。((p 1167)(09291401))(115)

为高氏之难故,高竖以卢叛。十月庚寅,闾丘婴帅师围卢。高竖曰:“苟使高氏有后,请致邑。”齐人立敬仲之曾孙酀,良敬仲也。十一月乙卯,高竖致卢而出奔晋,晋人城绵而置旃。((p 1167)(09291601))(115)

《襄三十一年传》:

齐-子尾害闾丘婴,欲杀之,使帅师以伐阳州。我问师故。夏五月,子尾杀闾丘婴,以说于我师。工偻洒、渻灶、孔虺、贾寅出奔莒。出群公子。((p 1184)(09310201))(115)

我的粗译:

在我们的襄公二十九年(公元前五四四年,周景王元年,齐景公四年,晋平公十四年,宋平公三十二年),齐国的卿高子容(高止)和宋国的司徒(华定)进见晋国的卿知伯(荀盈),晋国的大夫女齊(司马侯)是司仪。客人走了以后,司马侯(女齊)就对知伯说:“二子皆将不免。子容专,司徒侈,皆亡家之主也。(那两位大人都不会有好下场,子容太独,司徒任性,都不是能护住自己家族的首领。)”知伯问:“何如?(会怎样呢?)”司马侯回答:“专则速及,侈将以其力毙,则人实毙之,将及矣。(太独的会很快遭殃,任性的会因为自己的行为遭殃,会因此受到别人的反击,他们都快遭殃了。)”

这年秋九月,齐国两位实际执政的卿公孙蠆(高蠆,子尾)和公孙灶(栾灶,子雅)就把世卿高止(高子容)流放到了北燕。他是在乙未那天(杨注:乙未,二日。)离开的,《春秋经》上写:“出奔。”意思是归罪于高止。高止喜欢把事情都说成是自己的功劳,而且很独,所以才遭了殃。

因为这次高家(此时齐国有两个高家地位都比较高,高止的高家才是正牌的老高家,也是此处说的高家)遭了殃,高止的儿子高竖就占据高家的采邑“卢”发动叛乱。十月庚寅那天(杨注:庚寅,二十七日。),闾丘婴率兵包围了“卢”。高竖提出:“苟使高氏有后,请致邑。(要能让高家有后,我会自动把这个城邑交出来。)”于是齐人立敬仲(高傒)之曾孙酀(高偃)为高家的新族长,继承了高家族长在齐国的世卿之位,这也是因为大家对敬仲有好感。此后,十一月乙卯那天(杨注:乙卯,二十三日。),高竖就把“卢”交出来,自己逃去晋国,晋人在“绵”那里筑城安置了他。

两年后,我们的襄公三十一年(公元前五四二年,周景王三年,齐景公六年),齐国的子尾(高蠆,另一高家的族长)对闾丘婴不放心,想杀了他,就派他率兵去进攻我们的阳州。我们的人去质问齐国为何来进攻,到夏五月,子尾就借口这次对我们的进攻杀掉了闾丘婴。另外工偻洒、渻灶、孔虺、贾寅逃去莒国。群公子也被赶离了他们的“国”。

一些补充:

杨伯峻先生注“齐-高子容与宋司徒见知伯,女齊相礼”曰:

杜《注》:“子容,高止也。司徒,华定也。知伯,荀盈也。女齐,司马侯也。”大臣接见外宾自有司仪节之人员,即相礼之事。

杨伯峻先生注“齐-高止出奔北燕”曰:

北燕始见于《春秋》。

杨伯峻先生注“闾丘婴帅师围卢”曰:

闾丘婴曾于二十五年逃至鲁,二十八年庆氏使诸逃亡者返,婴或者亦以此时返齐。

杨伯峻先生注“齐人立敬仲之曾孙酀”曰:

杜《注》:“敬仲,高傒。”酀即后之高偃,酀、偃音近可通。孔《疏》两引《世本》,一谓高止是敬仲玄孙之子,一谓高偃为敬仲玄孙。但古人于孙以后之子孙,无论隔若干代,皆可称曾孙,不必孙之子始得称曾孙。《诗?小雅?信南山》“畇畇原隰,曾孙田之”,孔《疏》引郑玄《笺》谓“自孙之子而下,事先祖皆称曾孙(,是为远辞)”,是也。

杨伯峻先生注“工偻洒、渻灶、孔虺、贾寅出奔莒”曰:

杜《注》:“四子,婴之党。”工偻是氏,洒是名,十九年有工偻会;庄十七年《传》之工娄氏即工偻氏。渻音省,《释文》谓徐本作“省”,昭二十二年《传》宋有省臧。

“齐”推测位置为:东经118.35,北纬36.87(临淄北刘家寨周围有遗址,长方形城,大城西南部分为小城,共2000万平方米;大城:4500╳4000;小城:1400╳2200,300万平方米。大城:春秋战国?小城:战国)。

“宋”——“商丘”推测位置为:东经115.60,北纬34.38(宋国,商丘-老南关。有遗址,西3050,南1100以上,北1400。东周)。

“晋”——“新田”——“绛”——“绛县”推测位置为:东经111.31,北纬35.62(成六年后,新田遗址,4000万平方米,在同一区域内有6座城址。春秋中期至战国早期)。

“北燕”——“燕”推测位置为:东经116.06,北纬39.61(北燕,董家林古城,董家林村东)。

“卢”(杨注:卢盟在春秋前。卢,地名,据《读史方舆纪要》,当在今山东省-长清县西南二十五里。#卢,高氏采邑,据《方舆纪要》,在今山东-长清县西南。#卢,高氏邑。在今山东-长清县西南,平阴县东北。),推测位置为:东经116.65,北纬36.52(长清区-归德镇-国庄村西侧卢城洼,卢国故城遗址)。

“绵”——“介”(杨注:绵即绵上,亦即介山,今山西-介休县东南。),估计其位置为:东经112.0,北纬36.9(介休县东南四十里介山之下而接灵石县界)。

“阳州”(杨注:阳州,此时为鲁邑,与齐境接界。定公八年,鲁侵齐,门于阳州,则已为齐有。在今山东-东平县北境。#“陽(阳)州”,《公羊》作“楊(杨)州”,音同。阳州本鲁邑,襄三十一年《传》“齐-子尾害闾丘婴,使帅师以伐阳州”可证。此时已为齐有,定八年《传》“公(鲁)侵齐,门于阳州”,尤为明证。阳州,在今山东-东平县北境,盖齐、鲁交界邑。),推测位置为:东经116.47,北纬36.05(大羊乡一带)。

“鲁”推测位置为:东经117.00,北纬35.60(曲阜鲁国故城)。

“莒”(杨注:莒,国名,《郑语》“曹姓邹、莒”,以莒为曹姓,恐另一莒。此莒国,春秋后五十年为楚所灭,见《楚世家》。传世彝器有中子化盘,记楚简王伐莒,见郭沫若《两周金文辞大系考释》。据文八年《传》及《世本》,当为己姓,旧都介根,在今山东省-胶县西南;后迁莒,今山东省-莒县。据《鲁语下》“晋信蛮夷”之语,则当时人以蛮夷视之。#据《山东通志》,今莒县即莒国,一云,即鲁之莒父邑。),推测位置为:东经118.83,北纬35.58(今莒县县城,春秋初莒国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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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元年传》:

三月甲辰,盟。楚-公子围设服、离卫。叔孙穆子曰:“楚公子美矣,君哉!”郑-子皮曰:“二执戈者前矣。”蔡-子家曰:“蒲宫有前,不亦可乎?”楚-伯州犁曰:“此行也,辞而假之寡君。”郑行人挥曰:“假不反矣。”伯州犁曰:“子姑忧子皙之欲背诞也。”子羽曰:“当璧犹在,假而不反,子其无忧乎?”齐-国子曰:“吾代二子愍(mǐn)矣!”陈-公子招曰:“不忧何成?二子乐矣。”卫-齐子曰:“苟或知之,虽忧何害?”宋-合左师曰:“大国令,小国共(gōng)。吾知共而已。”晋-乐王鲋(fù)曰:“《小旻》(mín)之卒章善矣,吾从之。”((p 1202)(10010103))(092、107、108、109、123、115)

退会,子羽谓子皮曰:“叔孙绞而婉,宋-左师简而礼,乐王鲋字而敬,子与子家持之,皆保世之主也。齐、卫、陈大夫其不免乎!国子代人忧,子招乐忧,齐子虽忧弗害。夫弗及而忧,与可忧而乐,与忧而弗害,皆取忧之道也,忧必及之。《大誓》曰:‘民之所欲,天必从之。’三大夫兆忧,忧能无至乎?言以知物,其是之谓矣。”((p 1204)(10010104))(092、107、108、109、123、115)

我的粗译:

下一年,我们的昭公元年(公元前五四一年,周景王四年,齐景公七年,晋平公十七年,楚郏敖四年,郑简公二十五年,宋平公三十五年,卫襄公三年,陈哀公二十八年,蔡灵公二年),三月,各家诸侯在“虢”那里盟会,重申“宋之盟”的盟约,甲辰那天(杨注:甲辰,二十五日。),举行盟誓。楚国的公子围陈设出了国君的车辆服饰旗帜,而且出行时在自己前后各安排了一对卫士。

见了这个排场,我们的叔孙穆子(叔孙豹)就评论说:“楚公子美矣,君哉!(这位楚公子可真漂亮啊,就像是一位国君!)”

郑国的子皮(罕虎)也说:“二执戈者前矣。(他前面还有两个拿着戈的开路。)”

蔡国的子家(公孙归生)则说:“蒲宫有前,不亦可乎?(他既已住在了蒲宫,前面有俩人执戈开路,有什么不行的?)”

楚国的伯州犁就说:“此行也,辞而假之寡君。(这是我们出来前,向寡君辞行时从他那里借来的。)”

郑国的行人挥(子羽)却说:“假不反矣。(借就不会还了。)”

伯州犁反驳说:“子姑忧子皙之欲背诞也。(大人还是操心你们子皙的荒唐吧。)”

子羽(行人挥)回答:“当璧犹在,假而不反,子其无忧乎?(那位正对着玉璧的人还在,借了不还,大人就不用操心吗?)”

齐国的国子(国弱)于是说:“吾代二子愍矣!(我反正是替这两位大人可怜了。)”

陈国的公子招接着说:“不忧何成?二子乐矣。(不操心怎么能成事?这两位大人可是乐得很呐。)”

卫国的齐子(齐恶)说道:“苟或知之,虽忧何害?(要是明白的话,操些心有啥?)”

宋国的合左师(向戌)说道:“大国令,小国共。吾知共而已。(大国发布命令,小国只需恭谨。我只知道应该恭谨。)”

晋国的乐王鲋(乐桓子)说道:“《小旻》之卒章善矣,吾从之。(不敢暴虎,不敢冯河。人知其一,莫知其他。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小旻》那诗的最后一章好,我就照着做了。)”

从盟会上退下来之后,子羽(行人挥)就对子皮(罕虎)说:“叔孙绞而婉,宋-左师简而礼,乐王鲋字而敬,子与子家持之,皆保世之主也。齐、卫、陈大夫其不免乎!国子代人忧,子招乐忧,齐子虽忧弗害。夫弗及而忧,与可忧而乐,与忧而弗害,皆取忧之道也,忧必及之。《大誓》曰:‘民之所欲,天必从之。’三大夫兆忧,忧能无至乎?言以知物,其是之谓矣。(叔孙的话很婉转,宋-左师话虽不多但合于“礼”。乐王鲋怜悯而谨慎,大人和子家保持了平衡,这几位都是能让家族几代都不衰落的族长。齐、卫、陈的大夫恐怕就难免要遭殃了!国子替别人操心,子招该操心时却只顾高兴,齐子虽然操心但却不在乎。操心无关的事却不操心自己,该操心时却只顾高兴,还有虽然操心但却不在乎,这都会招来更加操心的事,操心跑不了。《大誓》里说:‘民之所欲,天必从之。’这三位大夫有了招惹操心事的行为,操心事还能不来吗?从一个人的话里就能看出征兆,说的就是这种事。)”

一些补充:

以上这两段《左传》在我的帖子里出现好几回了,只因其中预言了好几个人的结局,所以每到涉及这些人结局的段落中,这两段都会再次出现,一共会出现六次,这一次涉及的是国子(国弱)。

杨伯峻先生注“设服、离卫”曰:

设,施陈也,今言设施、设立。服,凡衣饰器用品物皆可曰服,如《周礼?大行人》“其贡服物”,谓玄纁絺纊;《都宗人》“正都礼与其服”,谓宫室车旗。此服泛指围之一切陈设服饰。设服,设君服也。《鲁语下》叙此事云,“今大夫而设诸侯之服”,足为明证。“离”与“丽”古音同在来母歌韵,可相通假。故《易?离?彖辞》:“离,丽也。”丽又与俪通。俪,并也,耦也(配偶即伉俪),两也。《仪礼?士昏礼》郑《注》:“俪皮,两鹿皮也。”《礼记?曲礼上》“离坐离立毋往参焉”、“离立者不出中间”,离立、离坐谓两人并坐并立。离卫,卫即今之卫兵,卫兵成双成对者,谓之俪卫,亦作离卫。据下文,似王子围前有执戈者二人,后可能亦有二卫兵。据襄二十八年《传》,庆舍之卫,前后各一人,卢蒲癸、王何是也。

杨伯峻先生注“二执戈者前矣”曰:

《礼记?丧服大记》:“君即位于阼,小臣二人执戈立于前,二人立于后。”杜《注》:“礼,国君行,有二执戈者在前。”(桥:这和后世天子千乘万骑的排场远不能比,当然此时的人口规模也远小于后世。)

杨伯峻先生注“蒲宫有前,不亦可乎?”曰:

孔《疏》引服虔云:“蒲宫,楚君离宫。言令尹在国,已居君之宫,出有前戈,不亦可乎?”有前即有前戈。

杨伯峻先生注“吾代二子愍矣!”曰:

杜《注》:“国子,国弱也。二子谓王子围及伯州犁。围此冬便篡位,不能自终;州犁亦寻为围所杀,故言可愍。”愍音闵,服虔《注》:“忧也。”孔《疏》引服虔云:“代伯州犁忧公子围,代子羽忧子皙。”则二子指州犁与子羽。《左传》作者好以后来事实作预言,故预言多验。子羽并无祸,则杜说是。

杨伯峻先生注“言以知物”曰:

《礼记?缁衣》“言有物”,郑《注》:“物谓事验。”八年陈招杀太子。国弱之子国夏以哀六年奔鲁。齐恶之子齐豹被灭,见昭二十年《传》。

“虢”(杨注:虢指东虢,制当为其属地。《国语?郑语》云:“虢叔恃势。”势谓地势险阻。(韦昭《注》:“势,地势。”)韦昭(又)以东虢为虢仲所封。虢叔者,又虢仲之后。胡玉缙《许庼学林?虢仲虢叔封国考》曾申明此义。《汉书?地理志》臣瓒《注》云“郑桓公寄帑与贿于虢、会之间。幽王既败,二年而灭会,四年而灭虢”,此盖据《竹书纪年》,虢叔之死亦在此年。#《水经?河水注》引《竹书纪年》云:“十九年,献公会虞师伐虢,灭下阳。虢公-丑奔卫。公命瑕公吕甥邑于虢都。”与《左传》有异。王夫之《稗疏》曰:“灭者,必其国也。虢有三,荥泽之虢亭,东虢也;下阳在平陆县-大阳之南,滨河之北,北虢也;陕州之上阳,南虢也。东虢,虢叔所封。南、北二虢皆虢仲地。北虢为其故都,逼近于虞,后或渡河南迁,而宗庙社稷故在下阳。晋后再举伐虢,取南虢耳。”然据《竹书纪年》诸书,晋灭虢,似仅此一举,而《左传》则谓此后虢尚有败戎之役,僖五年晋再举而后全部吞并之。王夫之此说可与前引雷学淇说并观,而较圆通,其所谓“北虢”“南虢”即隐元年《传?注》之“西虢”。《年表》及《晋世家》俱用《左传》。#虢仲、虢叔为王季(即季历)之子,季历为后稷第十三代孙,为昭,则虢仲、虢叔为穆,故云“王季之穆”。据隐元年《传》“制,巖邑也,虢叔死焉”之语,则虢叔为东虢,此被伐之虢为西虢,盖虢仲之后代。一九五七年曾于河南省-陕县-上村岭发现虢国墓葬三,其中一大墓有铜器一百余件,如虢季子鼎、虢文公子 [乍攵](段)叔妃鼎、虢大子元徒戈等。盖皆东虢初期之物,详《上村岭虢国墓地》(《黄河水库报告之三》)。郭沫若《两周金文辞大系考释》谓“虢仲之虢乃东虢,其分枝为北虢。西虢,金文称 虢,有 虢仲簋 ,出土于凤翔可证。北虢,金文称虢季氏,如虢季子白盘,虢季子组壶,其证也。”若据《水经?河水注》四赵一清说,虢有四,东虢、西虢、南虢、北虢,则不止两虢矣。雷学淇《介菴经说》卷七且言有五虢。刘心源《奇觚室吉金文述?虢叔簠释文》云:“仲后亦有虢叔,见《左》隐元年《传》及《郑语》。叔后又有虢叔,见庄公二十年及二十一年。”又详刘体智《小校经阁金石文字》卷一。#“虢”,《公羊》作“漷”,《谷梁》作“郭”。《古义》又云:“《国策?齐策》?‘郭君’,高诱《注》云,‘古文言虢也’,是‘虢’为古文,‘郭’为今文,漷即郭之假借。”“齐恶”,《公羊》作“石恶”。齐召南《考证》云:“二《传》作‘齐恶’是也,石恶已于襄二十八年出奔晋矣。”《校勘记》云:“《释文》不云二《传》作‘齐恶’,是《公羊》古本与二《传》同。孙志祖说。”虢为东虢,周文王弟虢叔所封,后为郑所灭,平王即以其地与郑。故城在今河南-郑州市北古荥镇。),推测位置为:东经113.45,北纬34.88(广武镇-南城村东南,平眺故城遗址)。

“楚”——“为郢”推测位置为:东经112.18,北纬30.42(纪南城。有遗址,长方形城,4500╳3500,1600万平方米。春秋晚期?至战国中晚期:楚——为郢:庄十七至庄十八,庄三十二至僖二十七,文九至文十四,宣八至昭五)。

家园 《左传》人物事略15附:栾高多怨2/5

《昭二年传》:

宣子遂如齐纳币。见子雅。子雅召子旗,使见宣子。宣子曰:“非保家之主也,不臣。”见子尾。子尾见彊,宣子谓之如子旗。大夫多笑之,唯晏子信之,曰:“夫子,君子也。君子有信,其有以知之矣。”((p 1228)(10020102))(118、115)

我的粗译:

再下一年,我们的昭公二年(公元前五四〇年,周景王五年,齐景公八年,晋平公十八年),春天,晋侯(晋平公)派了韩宣子(韩起)来访问,并通报我们他刚刚当上了中军元帅。随后宣子(韩起)就前往齐国送礼。他先见了子雅(公孙灶),子雅就把儿子子旗(栾施)召了来,让宣子看。看了之后宣子就说:“非保家之主也,不臣。(不是能延续家族的首领,没有做臣子的自觉。)”。他又见了子尾(公孙蠆,高蠆),子尾也请他看了自己的儿子彊(高彊),宣子说了和说子旗一样的话。

那些齐国的大夫都嗤笑韩起,只有晏子(晏婴)相信韩起的话,说:“夫子,君子也。君子有信,其有以知之矣。(这位大人,是位贵族。贵族说出的话是有准的,自有他的道理。)”

一些补充:

“晋”——“新田”——“绛”——“绛县”推测位置为:东经111.31,北纬35.62(成六年后,新田遗址,4000万平方米,在同一区域内有6座城址。春秋中期至战国早期)。

“齐”推测位置为:东经118.35,北纬36.87(临淄北刘家寨周围有遗址,长方形城,大城西南部分为小城,共2000万平方米;大城:4500╳4000;小城:1400╳2200,300万平方米。大城:春秋战国?小城:战国)。

《昭三年传》:

晋-韩起如齐逆女。公孙蠆为少姜之有宠也,以其子更公女,而嫁公子。人谓宣子:“子尾欺晋,晋胡受之?”宣子曰:“我欲得齐,而远其宠,宠将来乎?”((p 1241)(10030601))(119、115)

我的粗译:

一年以后,我们的昭公三年(公元前五三九年,周景王六年,齐景公九年,晋平公十九年),晋国执政的中军元帅韩起(宣子)前往齐国为晋平公迎娶一位齐国“公”的女儿作夫人。这件事的起因就是前面晋平公的如夫人、齐国来的少姜很受宠,但她忽然去世了。此时齐国执政的公孙蠆(子尾)看到少姜受宠,就拿自己的女儿替换了“公”的女儿,让那位“公”的女儿另外嫁了人。

有人问宣子(韩起):“子尾欺晋,晋胡受之?(子尾诈瞒晋国,晋国为啥就这么接受下来?)”宣子就告诉他:“我欲得齐,而远其宠,宠将来乎?(我想要拉拢齐国,如果得罪了齐国的宠臣,还怎么拉拢他们?)”

一些补充:

杨伯峻先生注“以其子更公女”曰:

古人男女俱可称子,《诗?周南?桃夭》“之子于归”可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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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三年传》:

齐侯田于莒,卢蒲嫳见,泣,且请曰:“余发如此种种,余奚能为?”公曰:“诺,吾告二子。”归而告之。子尾欲复之,子雅不可,曰:“彼其发短而心甚长,其或寝处我矣。”九月,子雅放卢蒲嫳于北燕。((p 1242)(10031001))(115)

我的粗译:

也在这一年,齐侯(齐景公)前往“莒”那里游猎,被流放到北部边境上的卢蒲嫳设法来这里见到了齐侯,他涕泪横流,祈求道:“余发如此种种,余奚能为?(我头发都已经就这么点了,我还能干出啥来呢?)”那位“公”(齐景公)就答复他:“诺,吾告二子。(好吧,我会告诉那两位大人的。)”

等回去以后,告诉了那两位,子尾(高蠆)想允许他回来,但子雅(栾灶)不同意,说:“彼其发短而心甚长,其或寝处我矣。(他头发虽然短了,心可还长着呢,说不定又会把我们的皮剥下来坐屁股底下呢。)”这年九月,子雅把卢蒲嫳(及随从他的族人和家臣)驱逐到了北燕。

一些补充:

杨伯峻先生注“彼其发短而心甚长”曰:

此“其”字与《庄子?山木篇》“彼其道远而险,又有江山,我无舟车,奈何”相近,可有两读,“彼”作一逗,《左传》之彼指卢蒲嫳,《庄子》之“彼”指南越建德之国,特提一笔,为大主语,下文“其发”“其道”则为小主语。就此两句言之,甚顺。然稽之他文,则不足取。《庄子?人间世篇》云:“彼其所保与众异,而以义誉之,不亦远乎?”《史记?屈原传》云:“又怪屈原以彼其材游诸侯,何国不容,而自令若是!”“彼其”皆“彼之”意,“其”作“之”用。且“彼之”亦不乏句例。最早见于《诗?邶风?柏舟》“薄言往愬,逢彼之怒”。《庄子?天道篇》云:“悲夫!世人以形色名声为足以得彼之情。”《淮南子?道应训》云:“若彼之所相者,乃有贵乎马者。”皆足为证,则此“彼其”,以“其”作“之”用为确。“心长”与“发短”对言,心长谓工于心计也。

前面《襄二十八年传》中曾提到:

公膳日双鸡。饔人窃更之以鹜。御者知之,则去其肉,而以其洎馈。子雅、子尾怒。庆封告卢蒲嫳。卢蒲嫳曰;“譬之如禽兽,吾寝处之矣。”((p 1146)(09280902))(113)

因此,这一回子雅再提“寝处”是报复了回去,但另一方面,他也是仍然对此人不放心,之前就是此人率兵剿灭了崔家,详情请见《《左传》人物事略13附:崔杼无归13/14》

“莒”——“剧”推测位置为:东经118.73,北纬36.75(寿光市-纪台镇)。

“北竟”我估计其位置为:东经117,北纬38(此时齐国之北境,今沧州附近,当时的黄河南)。

“北燕”——“燕”推测位置为:东经116.06,北纬39.61(北燕,董家林古城,董家林村东)。

下面是卢蒲嫳见齐侯于莒相关地点天地图地形图标注,蓝色的曲线是当时黄河的大致走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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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图,不说别的,单说这回卢蒲嫳竟能从“北竟”私下跑几百里出来找到在“莒”那里游猎的齐侯,就这能力,能让人放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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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三年经》:

北燕伯-款出奔齐。((p 1232)(10030007))(115)

《昭三年传》:

燕简公多嬖宠,欲去诸大夫而立其宠人。冬,燕大夫比以杀公之外嬖。公惧,奔齐。书曰“北燕伯-款出奔齐”,罪之也。((p 1243)(10031101))(115)

我的粗译:

燕简公(北燕伯-款)有很多宠臣,他就想赶走诸大夫而立自己的宠人。到这年冬天,燕国的大夫联合起来杀掉了这位“公”(燕简公)的那些宠臣,这位“公”害怕了,逃往齐国。《春秋经》上写“北燕伯-款出奔齐”,就是要谴责此人。

一些补充:

杨伯峻先生注“燕简公多嬖宠,欲去诸大夫而立其宠人”曰:

《史记?燕世家》谓“惠公多宠姬,公欲去诸大夫而立宠姬宋”云云,与《传》有异。燕之世系,《传》仅见其一二,《史记》虽有之,不与《传》同。亦与《世本》有异,如《史记》谓“简公十二年卒,献公立”,《索隐》则云:“王邵按纪年,简公后次孝公,无献公。”《传》谓燕简公多嬖宠,《史记》则云“惠公多宠姬”,以《史记》论之,简公后于惠公四代。《索隐》云:“与《春秋》《经》《传》不相协,未可强言也。”

杨伯峻先生注“冬,燕大夫比以杀公之外嬖”曰:

《论语?为政》:“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则比乃勾结、朋比之义。比,旧读去声。外嬖谓宠臣。如庄二十八年《传》晋有外嬖梁五;亦可谓外宠,闵二年《传》“外宠二政”、昭二十年《传》“外宠之臣僭令于彼”可证。

家园 请婚的对答很有趣

大家都在说我们这边因为事情耽搁了,所以没有及时发问或者没有主动发问什么的。真是优良的交际模式学习模范。

顺便问一下,既然他们相互都有意,那么之前谁为他们过的春风呢?

家园 齐景公也是很机智的了,晏子却不能无限度支持他

晏子以踊贵屦贱而讽齐景公,齐景公为之省刑。

这是齐景公耳聪目明,听懂并听从了晏子的建议。这助长了齐景公的贤明,也使得齐景公在世人眼中变得可以以言语动摇。

所谓福兮祸所伏。齐景公纳谏的同时也潜伏着危机,并不单纯是好事。

齐景公欲更晏子宅,晏子违之。

这是晏子对齐景公采取了不合作的态度。这显示了晏子的贤明,却彰显了齐景公的不明,并使得齐景公的命令可以被违反。

晏子曾经说齐景公可以用礼来保有齐国,可是我觉得齐景公不能用礼的一个重要因素,就是晏子在一些事情上不能适当配合他。

孤掌难鸣,此齐景公之所以不能也。

刑所以约束。景公用刑,可以约束卿士。一言而弛之,则约束不申,难用事矣。

君子恶动摇,齐景公的动摇是齐国丢失的根源。而齐景公的动摇是内外因素造成的。晏子在其中虽然主要发挥好的作用,但是也有一些不好的作用。

通宝推:桥上,
家园 现在对晏子有了一些新的看法

我一直是比较喜欢晏子的,晏子春秋也看过几次了。

这一段的故事也看过几次。

然而人是会变的,经历了新的事情,这次重读,却有了新的想法。

晏子这个人,一直在纠正小事。

当然,这些小事也已经很大了,涉及很大的政治意义。

但是这些终究是小事。

晏子对于顶层设计涉足较少,而这才是大事。

齐国内战,这么大的事,晏子跟着齐景公,这是对的,维持了齐国的政权。

战后处理,找出理由迫使陈桓子让出战争利益,这也是不错的。

晏子一直在纠正各种事情。迫使陈桓子让利也是在纠正。

可是我觉得其实不如不纠正。

陈桓子这一退,反而减轻了压力,堵死了齐景公处理他的理由。

郑伯克段于鄢的故事不应该忘记。

郑庄公是有顶层设计的头脑的。

晏子也应该做一次顶层设计,利用这次机会,将陈桓子树立为公敌,从而破灭之。

纠正敌人的错误就是攻击自己。

家园 《左传》人物事略15附:栾高多怨3/5

《昭三年传》:

齐-公孙灶卒。司马灶见晏子,曰:“又丧子雅矣。”晏子曰:“惜也!子旗不免,殆哉!姜族弱矣,而妫将始昌。二惠竞爽犹可,又弱一个焉,姜其危哉!”((p 1244)(10031301))(115)

我的粗译:

就在这一年,齐国的公孙灶(栾灶,子雅)去世了,齐国的大夫司马灶去见了晏子(晏婴),感叹说:“又丧子雅矣。(又死了一位子雅了。)”晏子也感叹说:“惜也!子旗(栾施)不免,殆哉!姜族弱矣,而妫将始昌。二惠竞爽犹可,又弱一个焉,姜其危哉!(太可惜了!子旗会败家的,没法子了!我们姜族弱矣,妫族正发达起来,原来两个“惠”互相激励还应付得过,现在少了一个,姜族要糟了!)”

一些补充:

杨伯峻先生注“子旗不免”曰:

子旗,子雅之子。去年《传》韩起谓之非保家之主,此晏婴亦预料其不免祸。

杜《注》“二惠竞爽犹可”云:“子雅、子尾皆齐惠公之孙也。竞,彊(强)也。爽,明也。”

“齐”推测位置为:东经118.35,北纬36.87(临淄北刘家寨周围有遗址,长方形城,大城西南部分为小城,共2000万平方米;大城:4500╳4000;小城:1400╳2200,300万平方米。大城:春秋战国?小城:战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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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六年经》:

齐侯伐北燕。((p 1273)(10060009))(115)

《昭六年传》:

十一月,齐侯如晋,请伐北燕也。士匄相士鞅逆诸河,礼也。晋侯许之。十二月,齐侯遂伐北燕,将纳简公。晏子曰:“不入。燕有君矣,民不贰。吾君贿,左右谄谀,作大事不以信,未尝可也。”((p 1280)(10061101))(115)

《昭七年经》:

七年春王正月,暨齐平。((p 1281)(10070001))(115)

《昭七年传》:

七年春王正月,暨齐平,齐求之也。癸巳,齐侯次于虢。燕人行成,曰:“敝邑知罪,敢不听命?先君之敝器请以谢罪。”公孙皙曰:“受服而退,俟衅而动,可也。”二月戊午,盟于濡上。燕人归燕姬,赂以瑶罋、玉椟、斝耳。不克而还。((p 1282)(10070101))(115)

我的粗译:

过了三年,我们的昭公六年(公元前五三六年,周景王九年,齐景公十二年,晋平公二十二年),十一月,齐侯(齐景公)去了晋国,请求批准去进攻北燕。士匄(士文伯,伯瑕)辅佐士鞅(范献子)到黄河边上迎接,这合乎“礼”的要求。

于是在十二月,齐侯去进攻北燕,准备把燕简公(北燕伯-款)送入北燕国。但晏子(晏婴)预言说:“不入。燕有君矣,民不贰。吾君贿,左右谄谀,作大事不以信,未尝可也。(送不进去。燕国已经有国君了,而且他们的“民”也没有要改变的意思。我们的主上贪财,他的左右都只知道阿谀奉承,出兵征伐却不讲究“信”,很难成事。)”

到下一年,我们的昭公七年(公元前五三五年,周景王十年,齐景公十三年,晋平公二十三年),春王正月,北燕和齐国讲了和,这是应齐国的要求。癸巳那天(杨注:癸巳,十八日。),齐侯(齐景公)驻扎在“虢”,燕人来讲和,他们请求说:“敝邑知罪,敢不听命?先君之敝器请以谢罪。(敝邑已经明白我们的罪过了,怎敢不听从贵国的命令?我们愿意献上先君之敝器用来谢罪。)”于是齐国的大夫公孙皙建议:“受服而退,俟衅而动,可也。(既然他们肯服软,我们就回去,看着他们,等他们露了破绽我们再来,这就行了。)”

二月戊午那天(杨注:戊午,十四日。),齐国和北燕在濡上举行了盟誓,燕人送给齐侯一位燕姬,还献上了瑶罋、玉椟、斝耳。但齐侯把燕简公送入北燕国的目标没有实现。

一些补充:

杨伯峻先生注“士匄相士鞅逆诸河,礼也”曰:

杜《注》:“士匄,晋大夫。相,为介,得敬逆来者之礼。”据《释文》,古本“士匄”或作“王正”,董遇、王肃本同。且谓士匄与士鞅之父同名,士鞅不当取之为介,当作“王正”,今《传》本作“士匄”者误。但自《唐石经》至北宋诸本均作“士匄”。无作“王正”者。张聪咸《杜注辩证》云:“检《汉书?古今人表》有两士鞅,一列中上,一列中下,正疑士匄即范宣子,而士鞅非宣子之子明甚。”亦未必然。

桥案:所谓“士”氏似不止一族,此“士匄”之“士”族,未必为“范”氏、“随”氏之“士”族,可能是另一“士”族,如曾为大傅之士渥浊,亦可能属此族,此族可能是士蔿或士会兄弟的后裔。襄三十、三十一年《传》亦有士匄,谥文,字伯瑕,称士文伯,下年《传》亦有士文伯,疑即此人,或曾掌晋司功,与曾执政之范宣子显为两人。襄二十六年《传?注》:“宣子即士匄,又谓之范匄。卒于二十五年。”

杨伯峻先生注“不入。燕有君矣,民不贰。吾君贿,左右谄谀,作大事不以信,未尝可也”曰:

杜《注》:“为明年暨齐平传。”此当与下年《传》文连读。《史记?燕世家》谓“齐-高偃如晋,请共伐燕,入其君”,则至晋者非齐侯也,又非请许而请共出师。《燕世家》又云:“晋平公许,与齐伐燕,入惠公。”则非纳而未成也。《晋世家》、《年表》与《燕世家》同。近年长沙-马王堆三号墓所出帛书《春秋事语》云:“燕大夫子□率师以禦晋人,胜之。归而饮至,而乐。(下文残缺)处十一月,晋人□燕南,大败[燕]人。”或即此事传闻之异。

杨伯峻先生注“赂以瑶罋、玉椟、斝耳”曰:

《诗?卫风?木瓜》“报之以琼瑶”,毛《传》:“琼瑶,美玉。”《仪礼?聘礼》:“醯醢百罋”,罋亦作甕,《礼记?檀弓上》即作“醯醢百甕”,本陶器,以盛酒浆,此则以美玉为之。《论语?季氏》“龟玉毁于椟中”,椟音独,即今之柜,此亦以玉为饰。斝音贾,孔《疏》云:“以玉为之。言耳者,此器旁有耳,若今之杯。”

下面是王国维先生《说斝》一文的图片,出自《观堂集林》卷三,其中图像太多不宜打字成文,另外,这也许是王先生的手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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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是一张商代兽面纹斝的图片,出自广州日报网站《青铜斝盛行于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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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燕”——“燕”推测位置为:东经116.06,北纬39.61(北燕,董家林古城,董家林村东)。

“晋”——“新田”——“绛”——“绛县”推测位置为:东经111.31,北纬35.62(成六年后,新田遗址,4000万平方米,在同一区域内有6座城址。春秋中期至战国早期)。

“逆诸河”之处我估计当在“泮”,“河”——“泮”推测位置为:东经114.32,北纬35.47(宿胥口,黄河改道处,浚县-长屯村南堤壕村)。

“虢”(杨注:杜《注》:“虢,燕竟。”在今河北-任丘县西北。),推测位置为:东经116.07,北纬38.77(任丘市-青塔乡-后赵各庄村村北,有西汉-高郭侯国国都遗址)。

“濡上”——“濡”(杨注:杜《注》:“濡水出高阳县东北,至河间-鄚县入易水。”晋之高阳县即今河北-高阳县东二十五里之古城,鄚县即今任丘县北三十五里之鄚州镇。则濡上当在任丘县西北,与齐师驻地不远。其他异说分歧,皆不足为据,因不具引。),入易水处(鄚州镇)推测位置为:东经116.11,北纬38.86。“盟于濡上”处我估计其位置为:东经116.05,北纬38.8。

下面是齐侯伐北燕一些相关地点天地图地形图标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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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不知道,

我猜是齐方主动,他们以为晋侯昏头了,但晋方存的的是拉拢之意,所以韩后来容忍欺瞒。

家园 虞人者,循循如也

这个虞人有一点和我有的时候很像,就是严格按照规矩来,不怎么会变通。

有的时候,我是这样:不招,不来;招,不信,亦不来。

这个虞人是不招,不来;招,不如仪,不来。

严格守序。

严格守序,所以说,循循如也。

当然,我和他毕竟还是不同的。

但是,有两点差不多是一样的。第一,不懂得变通。第二,定位不准时易出错。

第一点其实主要是跟着第二点来的。

定位容易出现问题。

比如这个虞人,他的定位就是严格按照虞人来的。

皮冠以招虞人,非,不进。

如果他的定位变换一下,变成士,变成君子,那么他应该这样做:

皮冠以招虞人,非,谏之。

这样,严格按照虞人的身份和将自己作为居于虞人一职的君子身份,整个人的行为模式就会有天翻地覆的变化。

其行为模式就直接从循吏模式变成了国相模式,偏偏还理所当然没有任何问题。

所以,这位虞人有强大的能力,但是被严格的阶级观念限制住了。

他守规矩,但是别人不守规矩,特别是,他的上司也不守规矩。不但不守规矩,而且不知道重视守规矩的人。

齐景公可能也觉得这个人唯唯诺诺缺乏主见,所以仅仅赦免其罪,没有追究其罪过。

但是实际上这个人极其有主见:

为了守礼,这个人敢于抗命啊!在杀人是常事的时代因为一件看起来微不足道的事情直接抗命!

这还没有主见吗?

国家主席勾小指头招呼人,敢装没看见,这样的人,没主见?

在这件事上,虞人维护秩序有功,而且表露了极大的勇气。

如果运用得当,这个人可以在掌握完整礼仪之后,成为朝堂上的堂上獬。齐景公控制朝堂可以毫不费力了。

齐景公错过了一个很重要的人才。

对于这样的人,齐景公的正确处理方式应该是:

乱命不从,谨守礼,不苟寡人,是君子乎?寡人得之矣。

通过点明虞人所为的君子意义,明确虞人君子的地位,将虞人的身份从虞人这一职务改变为君子这一社会身份,解放虞人包裹在职阶限制下的能力,从而获得一个有能力的人。

这件事,齐景公错过了。晏子似乎并不知道这件事。但是连孔子都知道了,还君子韪之,我想晏子也能知道。

知道却没有用,我想是被这个人捆绑在严格礼仪之下的软弱外表所欺骗了吧。

所以,在这件事上,我认为齐景公和晏子失人了。

得人很难,识人很难,所以并不能因此苛求齐景公和晏子,只是我们要因此学会识别人才。

其实人才并不一定是完美展现的,很多人才都包裹在一层厚厚的外衣底下。因为不如此他们就无法和流俗的凡人保持相近的频率。

古人有良犬捕鼠的故事。优秀的猎犬不肯捕捉老鼠,其志在田野上追逐灵巧的兔子。只有将其后足束缚住,装上木枷,跑不动了,猎犬堕落了,才会变成捕鼠犬。

发现人才,必须要善于解开人才身上的木枷。

大部分人,都希望直接看到一个光彩夺目的明珠,却不知道明珠如果需要等待发现,那就一定是蒙尘的。

家园 荀子说,有法更需要有人

晏子知道礼可以解决问题,那么他就应该寻找可以执礼的人。

君主不是一个人去做事的,君主是需要臣僚去做事的。

晏子在这方面似乎很欠缺。

家园 笔误?

那些齐国的大夫都嘲笑子尾,只有晏子(晏婴)相信韩起的话,

看上下文应该是嘲笑韩起?

通宝推:桥上,
家园 良犬捕鼠在这里比喻的漂亮

异曲同工。

家园 谢谢,是我的错误,

我是觉得这些人不应嘲笑韩起,所以没有严格体会上下文。

家园 不过说实在的,我还是觉得

是子尾更合理,但仔细按上下文则应是韩。

家园 谢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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